第 3 章

    前世灵希爱他爱得要死,总是相信孙玦内心是好的,自己可以感化他,即便是被这样呵斥,也巴巴地凑过去轻声细语地劝。可如今灵希听他这语气,只想把和离书甩他脸上。

    不过....

    灵希攥了攥和离书,到底是没扔出去。

    她记得半年之后,长公主知道了孙玦是如何冷待她的,主动开始劝她和离。

    左右不过半年时间,况且孙玦只是冷落她,并不限制她的行动,她想见长公主随时可以出门去见。

    不若就等到那时再和离,省得落了母亲颜面。

    而且.....灵希想起王妃徐氏那和蔼的眉目。

    不管怎么说,徐氏还是待她很好的。从前她不懂,后来才明白长公主如此插手王府婚礼,其实下了王府颜面,可徐氏从未说什么,而且前世九皇子攻入京城,人人自危之时,徐氏还替病中的她去探望了母亲。

    她和孙玦是孽缘,但总归不该让两个母亲承受难听的舆论。

    这样想着,灵希彻底断了立即和离的念头。

    不过她也不想给孙玦好脸子。

    孙玦见她不说话杵在门口,歪头喊道:“长风,飞廉,你们是死的吗?守个门都守不好?!”

    两个小厮进退两难,尴尬地看着灵希笑。

    灵希退了出去,抬眸看孙玦,皮笑肉不笑道:“那世子接着睡,我自己去便是。”

    说罢,灵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姑娘,哪有新婚第二日独自去敬茶的道理?”翠竹跟在后面劝道。

    灵希反问:“那又哪有日上三竿才去敬茶的道理?”

    总归她礼数到了,丢人的是孙玦,又不是她。

    更何况,敬完茶,她还要早点出去看长公主呢。

    灵希老神在在地向倚澜院走去。翠竹和桃姜还有些分不清方向,灵希却是熟门熟路了,眼见倚澜院粉白色的辛夷花近在眼前,身后却忽然传来奔跑声。

    灵希止步,回首一望,只见孙玦一身月白长袍,大步从回廊下跑来。

    墨黑的长发束进白玉云纹冠中,更显五官精致,上天的确是给了他一副好皮囊。

    孙玦鬓角微湿,鼻尖泛红,气喘吁吁,显然是急匆匆洗漱擦脸,又快步追上来的。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去。”他不满喘着气地抱怨道。

    本来这身打扮足够吸引眼球,一张口,又是那个死德行。灵希平静地回过头继续前行,懒得和他犟嘴。

    和灵希想的一样,孙玦就算再不乐意,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敬茶。

    徐氏虽是继母,但却是孙玦生母的庶妹。她在嫡姐离世后嫁入王府,尽心尽力地照顾孙玦,又为西琼王诞下了一子。西琼王身体不好,府中大小事宜又都是由徐氏操劳,孙玦荒唐,却一直敬重这位继母,又如何会不给她面子,不去和新婚妻子一同给她敬茶?

    进了倚澜院,下人进去通报,灵希和孙玦迈步进去,果然见徐氏和西琼王已在堂内等候。

    徐氏还是一如既往地眉目和煦。她穿着一身灰绿色远山纹长袄外罩暗红如意纹比甲,笑意盈盈地看着孙玦和灵希并肩而来,而西琼王精神欠佳,靠在椅背上,只是淡淡对孙玦和灵希点点头。

    灵希和孙玦分别给二人敬过茶,西琼王身体不适,随意说了几句便回了里屋,徐氏则是握着灵希手,细细地打量她,夸赞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般容貌性情和家世,我们玦儿,真是赚了。”

    孙玦哼了声,翻了个大白眼。

    前世他们来敬茶时都快吃午饭了,一共也没说上几句,当然也没来得及得到这句夸奖。

    若是前世,灵希只会觉着心虚,觉着自己除了这半路来的家世一无是处,这些话奖实属夸大其词,如今灵希可不这样觉着,她大大方方像徐氏一笑,道:“谢母亲夸赞。”

    言外之意就是那当然。

    孙玦和徐氏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回,当即都愣住了。

    徐氏性情好,笑着道:“是个直爽的好孩子,先前看你放不开,我还担心,现在可好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有什么说什么,把日子过好。”

    灵希敷衍一笑,心道恕难从命,最多半年,她就要溜之大吉了。

    徐氏见孙玦和灵希并排跪着,中间却隔着老远距离,而孙玦的眼神半点也没落在新婚妻子上,只是望着一边神游,不觉暗暗摇头。

    她将灵希拉倒跟前,从案几上拿过一个精致古朴的紫檀木小盒子,打开后,将里面的玉镯子戴到灵希腕上。

    那玉镯成色极好,通透的翠色,与灵希白皙的手腕相得益彰。

    灵希知道,这是孙玦生母生前之物,前世徐氏也送给过她。

    “当年姐姐便说过这镯子成色极好,可遇而不可得,要将来送给儿媳。我那可怜的姐姐命苦,走得早,就由我代她来送给你罢。”

    说着,她红了眼眶,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拍了拍灵希的手。

    孙玦此时才第一次将目光移到灵希身上。

    不,准确的说,是灵希的手腕上。

    男人的脸上没了戏谑与不耐烦。

    晨光熹微,冷白色的皮肤被光线穿透,薄薄的眼皮上泛着红色,孙玦垂眸望着那玉镯,眼中有静谧的哀伤。

    不过那难过的氛围一闪而过,孙玦很快便扭过头,阖上眼睛做昏昏欲睡状。

    灵希望着那镯子没说话。

    前世她很宝贝这镯子,几乎是日夜不离身,小心翼翼地保养,生怕磕到碰到,在她看来,这是对她孙玦妻子身份的肯定,戴上这镯子,她就是孙玦明媒正娶的妻,获得了现存的、已故的所有长辈的认可,不管孙玦的心在不在她身上。

    现在想起来,孙玦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实际是不希望她戴着这镯子的。

    毕竟,他的心上人从来不是她。

    灵希谢过徐氏,又和她说了下一会要去公主府。出嫁第二天就回娘家于理不合,但好有长公主撑腰,徐氏又好说话,灵希嘴甜地夸了几句,哄得她笑得直不起腰,道:“快去吧,你刚和殿下相认没多久,就嫁来了王府,想来殿下也思念的紧。”

    “多谢母亲。”灵希欠了欠身子,笑着退下了。

    刚一出倚澜院,灵希就把玉镯褪了下去。

    “找个盒子好生收着。”她吩咐翠竹。

    这镯子意义非凡,和离的时候要还给孙玦,你好我好大家好。

    翠竹惊讶,劝说道:“姑娘,这是姑爷生母遗物,你若日日戴着,姑爷看见了,说不定会念在生母的面子上对您亲近些。”

    前世灵希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她巴不得孙玦离他远些,哪还会理会这些,不过她也不好直接对翠竹说实话,便道:“收起来吧,我粗手粗脚的,别再磕坏了。”

    翠竹一想也是,便先贴身收好了。

    桃姜走在灵希边上,兴奋地问道:“姑娘,咱们一会就回公主府吗?”

    桃姜是公主府的家生子,母亲正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一想到这么快就能回去,喜形于色,走路都蹦着走了。

    翠竹年长稳重,呵斥了桃姜一声,劝灵希道:“姑娘,成亲第二天就回去总归不太好,要不您就等等,反正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

    前世灵希为了孙玦很少回公主府,就怕孙玦觉着她不敬重丈夫,三天两头回娘家,其实从种种迹象看来,孙玦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总回娘家,只要不去扰他,他大部分时间是把灵希当做透明的。

    可即便如此,灵希也怕外面的人说闲话,说她果然粗鄙不知礼。重生一回,灵希哪还会管别人怎么想,公主府的紧闭的门扉,在漫天飞雪中摇曳的挽联历历在目,她现在满腔都是对长公主的思念,立即就想见到母亲,哪还会等到明天。

    “无妨,”灵希压下情绪,淡淡回了句,加快步子出了大门。

    大门阖上前,灵希看见一欣长的人影远远倚着柱子看着她。

    翠竹啊了一声:“是姑爷。”

    灵希全当没看见,上了轿吩咐轿夫出发。

    前院内,长风看着阖上的大门,纳闷道:“世子,怎么感觉您被嫌弃了?”

    明明听说世子妃倾慕世子,非世子不嫁,为了世子苦学世家礼仪字画女红,可长风瞧着,从今早来敲门起,世子妃就没正眼看过世子。

    孙玦默不作声。

    昨夜他故意任由狐朋狗友闹到深夜,就是不想和这姑娘独处,谁知头轻脚重地回了后院,却被那些个陪嫁的丫鬟婆子拦住,说顾灵希还在等着她。

    他浑浑噩噩地被推进了洞房,用喜秤挑开了盖头。

    那姑娘两腮飞红,抬起眼看他时,满目都是掩饰不住的爱意。

    他太阳穴突突跳得直疼,醉酒后本就不适,见她那样望来,心中更是烦躁,想着这姑娘从未见过自己,竟就生了这莫名的爱意,更加觉着荒唐可笑,当即冷笑一声,扔了盖头扬长而去。

    而刚刚离去的女子,虽然从头到尾虽礼数周到,但浑身透露着淡漠疏离。莫说有什么爱意了,简直像是把他当做什么弄不走又惹人厌的东西,瞧都不屑瞧上一眼。

    虽无心风月,但孙玦自小长得好看,从未如此被女子对待过,不觉有些奇怪。

    孙玦回想了那姑娘头也不回地坐上轿子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

    虽说有些不舒服,但到底对灵希无意,孙玦马上就将这事抛到脑后,约了狐朋狗友,一起跑马喝酒去了。

    公主府和西琼王府隔了两条街,距离不算远,灵希却迫不及待,一路上催了好几次,弄的翠竹都哭笑不得地道:“姑娘,昨天长公主才亲手将您送上轿子,今日您就这么着急见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几二十年没见呢。”

    何止十几二十年,灵希心道,是隔了一辈子啊。

    “不知怎么了,就是很想母亲。”灵希压抑着哽咽说道。

    总算看见了高高的门楣,一尘不染,色泽光亮,没有挽联,也没有风霜,灵希心中一颤,险些要落下泪来。

    早就着人去通禀过,门房赶紧开了门。

    快步行过前院,只见一雍容美貌的妇人站在廊下,见灵希来了,面色喜中带忧,中气十足地问道:“怎么今儿就回来了,可是孙玦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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