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许知知是被渴醒的。
她睡得迷迷瞪瞪，半眯着眼梦游一般下楼梯，打算去厨房倒点水喝。
楼梯走了一半，一股咖啡特有的清香味钻进她的鼻中，叫她清醒不少。
她缓冲了一分钟，这才想起昨晚顾炀已经正式搬进来与她合住。
昨天她大病初愈，满脑子都是想早点休息，对顾炀搬到她家来并没有什么实感。
可现在不一样了。
空气里的飘香和楼下厨房的嘈杂，无一不在向她展示。
她家多了一个人。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儿韩季礼无心说出的那句：“你俩这就同居了？”
字眼虽然暧昧，但貌似也没说错什么。
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低头垂眸瞧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库洛米睡裙，蹑手蹑脚的返回卧室。
总不能穿着这身下楼。
而且她还没洗脸。
她好歹是顾炀的学姐，被他瞧见自己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学姐的威严何在。
她叹了口气。
本来想喝完水回来继续睡个回笼觉的，眼下她的睡意倒是飞的无影无踪。
她快速洗漱，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姗姗下楼。
走到厨房门口，少年正背影对着她，不知忙些什么，只能听到滋滋啦啦的油响。
他穿的也不是睡衣，是普通的白色T恤和裤子。
她暗戳戳的想，穿白色衣服做饭，也不怕被油腥溅到。
顾炀正好煎完一个荷包蛋，一转身就看到许知知站在那里愣神。
他露出个笑容：“早呀姐姐，你醒的刚刚好，才出锅的煎蛋，姐姐尝尝我的手艺。”
她怔住。
本来她下来，只想打个招呼，喝口水就找个由头上楼的。
没想到顾炀做早餐居然会做自己的份。
她没忍住问道：“早餐带了我的份？”
他把煎蛋放到盘子里，连着自制三明治一起推到她面前，又拿了另一份放到她对面。
走过去坐好，继续笑，“当然带了，只不过不知道姐姐几点起床，我怕浪费，就没多做。想着要是姐姐没起来，就自己吃掉。”
她了然点点头，又想道：“既然如此，这份给了我，你还够吃吗？”
“够的，姐姐放心吧。”
听他这么回答，许知知放心的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火腿片涂着一层浓郁的酱料，生菜似乎过了温水，既不凉，吃起来还脆脆的。
很好吃。
她没吝啬夸奖他：“好好吃，你的手艺真好，堪比大厨。”
顾炀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谦虚表示：“随便做的，姐姐别嫌弃。”
她开玩笑的说道：“你和一个只点外卖的人说是随便做的，要不要这么凡尔赛啊。”
顾炀讶然挑眉：“姐姐平时都是点外卖吃吗？”
她点点头。
其实她也会做饭，就是嫌麻烦。
再加上每天大部分的事件都在赶稿，画画已经抽掉她大半的精力，实在拿不出多余的放在给自己做饭上。不如点外卖来的快。
顾炀思索片刻，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在我借住在姐姐这里的这段日子里，就由我来给姐姐做饭如何？”
许知知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不行，那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姐姐不要我的房租，我这么白住也是良心不安，如果能给姐姐做饭，我还能稍微安心些。”
许知知犹豫了。
老实讲，她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处在半山腰，周边能送外卖的饭店寥寥无几，配送费贵也就算了，偏偏就是她斥巨资加小费也没什么人愿意接。
而且她也是真的吃够外卖了。
一开始还能觉得各有各的好吃，吃多了就会发现味道都大差不差的。
可要是她自己做，光是在脑子里过一遍做饭步骤，她就已经开始感到累了。
虽然对顾炀不太好意思，但她确实不想吃外卖了。
于是她开口道：“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顾炀笑眼弯弯，露出两颗虎牙来：“不麻烦的，一点都不麻烦。姐姐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给姐姐做。”
她苦恼的皱起眉头。
顾炀主动包揽做饭一事，她已经很感谢了，不能再用“随便”两个字来敷衍，还要思考她想吃的菜复不复杂，他会不会做。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顾炀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主动提议：“姐姐大病初愈，不如吃点清淡的，玉米莲藕排骨汤怎么样？再煮点皮蛋瘦肉粥。”
这两样简直说到了许知知的心坎里。
她忙不迭的点头。
定完，她又想起了顾炀原本的目的，问：“对了，这会不会花费你很多时间啊。”
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毕设，顾炀笑道：“我做饭很快的，不会耽误毕设。”
许知知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开始各自吃饭。
餐厅安静下来，只剩偶尔的咀嚼声。
那点在楼梯上还窝在她心口的忸怩和尴尬随着三明治一起嚼进肚子里。
许知知不习惯吃白食，于是主动提出要洗碗，结果被顾炀一句“生病的人不宜碰凉水”给撵出厨房。
她干站在那里似乎也不太好，索性转身回房间。
门一打开，就听到手机吱哇乱叫。
她下意识的想关门。
是林芙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铃声是一首不知名的重金属朋克摇滚。
林芙有一段时间痴迷重金属音乐，拿着她的手机给自己设置了这个铃声。美名其曰的说这样就不怕自己来电话她听不见了。
最开始的时候吵得她脑袋疼，现在已经习惯了。
只是刚才的下意识，叫她心生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想让顾炀听见，有种情绪很快划过去，叫她摸不着头脑。
在铃声自动挂断的前一秒，许知知接起电话。
林芙故作不满：“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其他人了。”
听她后面的那句，许知知的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两下。
莫名生出一抹心虚来。
她吞了下口水，含糊着转移话题：“怎么会...不过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林芙想起正事，语调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是有事。你知道今天早上我是怎么醒的吗？是被我哥的电话叫醒的！我昨天晚上想起来告诉他说你要请他吃饭，结果今早他就打电话过来，说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他今天有时间，要我来问问你！”
林芙用了好几个自问自答表示自己的激动。
“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哥这么好约呢！你们俩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许知知无奈回答：“你多心了。我和林让哥能发生什么，就是凑巧他有时间而已。”
林芙不信，煞有介事的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哑然失笑。
“所以你今天有时间吗？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她刚想答应，忽然想起今天说好要吃玉米莲藕排骨汤。
犹豫几秒，她说：“不确定，等我一会儿给你回个电话。”
电话挂断，她飞快的跑下楼。
碗已经洗完了，顾炀并不在厨房里。
客厅也没有他的身影，厕所的门也是开着的。
如此，就只剩下他住的那间客卧了。
她磨蹭的小步走过去，硬着头皮敲门。
顾炀在里面应了一声，打开门问：“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许知知瞧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今天晚上我要出去吃，你自己吃晚饭，行吗？”
顾炀一开始开门时语气欢快，像个小狗一样晃尾巴。
现在，尾巴耷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