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刚进府不到一个月的丫鬟，昨晚被殿下召幸了。”
“我听说太子殿下离府之前还去与她作别呢。”
“一个家道中落的孤女而已，不知她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
“可别这样说，殿下尚未婚娶，说不准哪天就会把她收做通房，以后没准还能封成妃子呢。”
院中几个丫鬟和小厮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莫染染打他们身边经过，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匆匆离去。
什么召幸，什么封妃，她和沈璟砚现在不过是技术主播和榜一粉丝的关系，再说深一层，也只是助眠师和失眠症患者的关系而已。
她在做直播时也时常听到非议，人们似乎总是习惯对年轻女子抱有不善的想法，将她们做出的成绩归因于一些不可言明的缘由，但莫染染坚信清者自清，自己是靠一门专业技术吃饭的，不必拘泥于旁人的眼光。
她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这是她刚从林管家那里拿到的十两赏银。
商店中的道具全部都是她前世做主播时使用过的道具，音效也都是她曾用高价买来的专业麦克风的音效。
兑换道具和音效要花费的积分不少，目前她只攒了100积分，与其浪费分值兑换道具，还不如直接花钱去买道具来得划算。
鉴于任务二有时限要求，以沈璟砚的失眠严重程度，恐怕要不了两天就会对普通触发音产生免疫，她眼下就得提前做好准备，给沈璟砚下点猛料。
莫染染以前直播时最喜欢用西藏颂钵敲击发声，独特的颂钵声音频率疗法，能让聆听者仿佛置身于雪域高原，走入一个静而无争的世界。
她提议说想出门去采买，林管家因得了沈璟砚的令旨，也不好多加管束。
“姑娘若要出门的话，就让德忠和德信陪你一同去吧。他们两人都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平时在宫里当值，殿下今日特意让他们留在府中，就是为了照顾姑娘。”
莫染染看了看这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气质打扮都跟庚辰差不多，心说沈璟砚一定还是怕她嘴巴不严，所以才叫人时刻盯着她。
终于走出太子府的围墙，云城街头路两侧店肆林立，莫染染买了一包蜜饯，边吃边逛，才发现街道虽繁华，人气却冷清。
她依稀记得在原书中，此时的南安朝正逢内忧外患，南方战事刚起，朝堂内部各方势力也争斗不断，后来还会有巫蛊之祸横肆，朝纲不振，百姓也不得安生。
这么看来沈璟砚整日焦虑多疑也不无道理。
她逛了大半天的时间，寻遍整条街的商肆，都没能买到颂钵，跟随她的侍卫劝她回府她也没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了一家乐馆，终于在一位年轻乐师那里见到了这东西。
“小兄弟，你这颂钵能不能卖给我？”
乐师是个少年模样，身着青衣，一双鹿眼黑白分明，干净清澈。
“不能。”少年拒绝得干脆利落，“这钵是我从一个吐蕃游商那里淘到的宝贝，用来奏我新做的曲儿是最合适的，才不卖给你呢。”
莫染染心说颂钵能奏出什么曲调啊，这小子肯定是故弄玄虚，想让她多出些银两。
“若是我出一两银子呢？”
“不卖。”
“二两？”
“我都说了不卖。”
“五两，足够你再置办一整套好乐器了。”
剩下的钱她还想攒下来自用呢！
“姑娘若是有闲钱，干嘛不把这乐馆直接盘下来，做我的老板，那我便什么都听你的了。”
莫染染以为对方在说气话故意激自己，但抬眼一瞧这乐馆铺设陈旧，清冷无客，便知少年所言是三分假意七分真心了。
“自从城东那家乐馆开张以后，客人全都被引了去。”少年小声嘟囔，“那乐馆的乐师各个都好似仙人一般，不眠不休、彻夜弹唱，云城的文人政客们都跟被勾了魂似的，常常深夜去听曲儿。咱们这种正常经营的馆子，哪里争得过他们。”
深夜听曲儿？不是都说古人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吗，怎么也开始昼夜颠倒了？
“既然你这儿生意冷清，倒更不如把这颂钵卖给我，还能换些银两。”莫染染说道。
少年微微抬眸，眼中似有些无奈：“虽然这儿冷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客人。最近来的客人，都称自己夜不能寐，想听些安静的曲子，歇一歇神。我试过这钵的声音，敲击之后的震音悠远绵长，能令听者心安。于是我便做了一首安神曲，想用它来招揽生意，所以这钵肯定不能给你。”
莫染染愣了愣，她这是遇到同行了，而且还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那种？
正说着话，乐馆老板走了过来，对莫染染微微颌首，表情有些歉意：“打扰了姑娘，有个旧客执意叫阿茂过去，要不然换个乐师来招待您吧？”
被唤作阿茂的少年说道：“那必定是翰林院的张待诏了，他这几日每次来都点名要听我的安神曲。”
莫染染心说自己又不是过来消费的，倒也不必再安排其他人，虽说这乐馆里的年轻乐师，无论男女，各个皆是色艺俱佳——
——但她可是来干正事的！
“不必了，我对这安神曲也有些兴趣，就让我和阿茂一同去吧。”
*
张待诏本不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雅间，可看到莫染染身边跟随的两个墨衣玉挂的侍卫，心中对此颇有忌惮，于是沉默不言。
【叮！可识别范围内发现目标对象，已触发任务！】
系统音响起，莫染染下意识看向张待诏，明白了只要靠近任务目标，系统就会自动触发识别。
【开启限时挑战任务：在一个月内，帮助30人助眠。完成本项任务可获得2000积分，并达成“初级助眠师”成就，目前任务完成进度（0/30）。】
看来沈璟砚不是她唯一的目标客户，她的业务范围还需得再扩大才行。
莫染染坐在雅间一侧，听着阿茂用木槌敲击颂钵的边缘，让钵发声。西藏颂钵的声音确有治愈精神的功能，可阿茂并没有让它的效果充分发挥。张待诏最近接连听这颂钵的声音，已经产生了免疫，见效果不如从前，脸上渐渐有了愠色。
“停吧停吧，我看你这所谓的安神曲也就是故弄玄虚罢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他起身就要走，却被莫染染拦住。
“这位官人，若不嫌弃的话，小女子倒有个安神助眠的法子。”她引着张待诏坐回原处，因为身边有德忠德信两个侍卫在，张待诏也不敢妄动，但脸上仍有质疑。
“小姑娘，不是我瞧不起你，我在云城寻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馆，连太医局的医官都瞧过了，可没一人能治得了我这睡不着觉的怪病。这些日子在阿茂这儿听安神曲，虽有缓和，但也无法根治。你倒是说说，你能有什么法子？”
莫染染闻言轻轻一笑，走到阿茂跟前，嘱咐他取些水来。接着，她将清水倒入钵中，用木锤顺时针轻轻摩擦钵的边缘，速度平稳，力道恰当。
颂钵是由雪山陨石烧融提炼打造而成的，被以摩擦发声时，深沉悠远的频率音灌入人脑中，如同身体与心灵的调音器。
莫染染在钵中注入清水后，摩擦的力度便会产生共振，钵中液体也会随着震动而起舞，让人体验到一种清明直觉。
就这样没过多一会儿，张待诏便斜倒在雅间的软榻上，双眼闭合，表情畅逸，已然是神游梦中。
【叮！恭喜宿主已为一人助眠，限时挑战任务完成进度（1/30），继续加油哦！】
一旁的阿茂被惊得说不出话，莫染染得意地勾起唇角：“除了我现在展示的以外，颂钵还有许多其他用法。既然你不愿把它卖我，那能不能暂且借我一用，七日之后我必定归还，顺便把它全部的用法一并教给你，如何？”
阿茂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煞是好看。
他拽住莫染染的手晃了晃：“若是不麻烦，姐姐以后能不能常来我们乐馆坐一坐，我还想多跟你学些手艺呢！”
这一声甜甜的“姐姐”叫得莫染染心肝发颤，但见德忠德信两人身形一动，怕是要对阿茂动手，她赶忙把手抽出来，装作无事发生。
“咳，可以倒是可以，不过……”
她凑到阿茂耳边，小声道：“我确实有想将这里盘下来经营的打算，你帮我向你们老板知会一声，等我下次来时再与他细细商量。”
*
成功拿到颂钵，回府的路上，莫染染一直在琢磨开店这件事。
目前初级助眠师的挑战任务是三十人，那么随着任务难度升级，系统给她设定的治疗对象只会更多。
而且听刚才阿茂的意思，只在这云城里，患失眠症的人就有不少。
如果将乐馆盘下来，改建成为助眠馆，专门经营安神助眠的项目，再多培养些像她一样的助眠师做帮手，做任务就方便多了。
她就能尽早回家了。
不过开店经营也是需要本钱的，她自己尚且只是个被卖身为奴的小丫鬟，当前第一要务是先把那位脾气不好的太子殿下伺候——不对，服务好，根治他的失眠症，多领赏钱，给自己赎身，才能让开助眠馆的想法进一步实现。
回府已是申时，太阳西落，德忠和德信不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回到下人住的倒坐房里，寻了一个空箱子，用来装她准备的助眠道具。
没过多久，她听到院里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想着大约是沈璟砚回府了。她对镜简单梳妆一番之后，负责太子饮食起居的赵嬷嬷就来传她了。
她带上箱子，跟着赵嬷嬷传过层层游廊，往后院的方向走。原以为会直接去沈璟砚的寝房，亦或是书房，然而兜兜转转，却来到一间雕栏玉砌的房间，一进门是一扇绘着百花争妍的锦绣屏风，屏风之后则是一个白玉雕成的方形浴池。
等等……浴池？
“赵嬷嬷，这是做什么，太子殿下不是传我去侍奉他读书吗？”
赵嬷嬷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恭喜姑娘了，昨夜你为殿下侍寝，讨了殿下欢心，他方才刚一回府就传话过来，要把你收成屋里人，所以叫嬷嬷我先替你梳洗准备。”
她昨晚没有侍寝啊！
屋里人……那不就是通房丫头吗？这沈璟砚安的是什么心，今早嘱咐她时明明只说是要为他安神啊！
莫染染顿时觉得脑中炸开惊雷一般，心态彻底破防之前，她硬是凭着仅剩的一丝理智，想到跟了她一整天的德忠和德信，这两人必定是向沈璟砚汇报了自己今日替其他人安神的事情。
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竟然还妄想通过攒钱替自己赎身、出去自立门户。她知晓了一国储君的隐疾，还手握唯一能治愈他的方法——
沈璟砚根本就不可能放她离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