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花臂青年朝店口的招牌望了望，像是来巡街，随后又对着龇牙咧嘴地阴笑了几下，又朝地上啐了一口，大摇大摆地走了。
“晨晨，过来吧。”莫菲见苏晨晨不动，向她招了招手。
苏晨晨缓慢地往后面张望，发现那几个人已经不在了，她这才点点头，僵直着身体走了过来。
秦曼轻轻地勾起嘴角，看起来轻柔又平和，“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苏晨晨看着她，“苏晨晨。十八岁。”
秦曼闻言看了看莫菲，仿佛在告诉她这才是十八岁姑娘该有的样子。莫菲耸耸肩，满不在乎。
“以前做过服务员吗？”秦曼又问。
苏晨晨点点头，“做过。”
“难得见莫菲还能跟着个朋友，说明你还是可以，这样吧，试用期一个月，上班时间、工资和莫菲一样。”
苏晨晨赶紧点头，“好的，谢谢秦姐。”
莫菲朝她挑挑眉，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店里还有客人，苏晨晨和莫菲也就没有久留。直接回了家。
“我先上去了。”苏晨晨向旁边的人摆摆手。
莫菲手还插着口袋，朝她点点头。
一进楼梯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就连地上，也是到处丢满了烟头，倒像是有人在这里等了很久。
苏晨晨试图忽略那令人窒息的味道，皱着眉往上走。
走到二楼的时候，她明显发现了不对劲，楼上不断传来粗矿的咒骂声，内容低俗不堪，她抬头一看，透过楼梯间的缝隙，一个纹着花臂的手正搭在护栏上。
苏晨晨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却踩在一个废弃的塑料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谁！”那个花臂男人向下喊道。
苏晨晨拔腿就跑。
“站住！”花臂男人也马上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立即往下追。
苏晨晨用尽全力往下冲，然而却在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人猛地拽住头发，往后一拉。
单薄的身体狠狠地磕在楼梯的棱角上，苏晨晨疼得蜷缩着身体，眼角的泪生生被逼了出来。
“你挺行啊！给我跑啊！”说着龙哥抬脚狠狠地踹到她的肚子上。
“我他妈说话不作数是吧！叫你老实待着，还给爷跑这儿来了？你他妈挺能啊！”
苏晨晨不做声，一双倔强的眼睛瞪着他。
“怎么，不服？”龙哥看她这眼神，似乎是在挑衅，顿时来了兴致。
他玩味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在手里把玩着，“你舅舅欠钱不还，你这做外甥女的，也该承担一下吧。”
说着，他蹲下身，拿刀拍了拍她的脸，“你这眼睛挺好看，不然就卖了吧。话说眼角膜、心脏什么的，还值点……”
苏晨晨偏过脸想躲开，但头上的手突然拿开，连带着刀也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她睁眼一看，莫菲正站在她面前，一条腿还呈着踹人的姿势，而另一边的龙哥却早已倒在一旁，捂着右脸，嘴里还吐出几口血，甚至还带了两颗牙齿。
莫菲冷眼看了下那个捂着脸的人，又走过来扶起苏晨晨。
“没事吧？”莫菲看着苏晨晨。
苏晨晨摇摇头，“没事。”
“妈的。”龙哥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又从地上爬起来。
莫菲将苏晨晨拉到身后，瞪目看着他，显然很生气，“你他妈谁！”
龙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走近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你是谁？”
莫菲皱着的眉头更深了一点，有些不耐烦，“你他妈复读机？”
龙哥这下认出了她，嘴巴张了又闭，面上也没了刚才的神气，倒像是一只见了狼的土狗，“你是莫市长的女儿？”
莫菲眼里的火焰顿时冷了下来，“别在我面前提他。”
龙哥低头嗤笑一声，“成，算我倒霉，不过，”他看了眼后面的苏晨晨，皮笑肉不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这个理吧。”
“欠你钱的是苏允。”苏晨晨没有回避他的眼光，直接对着他冷声道。
龙哥气笑了，“你他妈不是他外甥女？”
这一来一回莫菲倒听出了原因，毫不留情地怼回去：“钱是她借的么？还给我来连坐那一套，怎么地，你还活在旧社会？”
龙哥被噎住了，偏偏对方又是不能得罪的人，自己手上那个项目还等着莫菲爸爸的点头，那么多兄弟还等着靠这个项目洗白呢！
想到这儿，龙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配合上肿得跟馒头一样大的右脸，那光景，跟变脸似的。
没办法，他只能认怂，临走时还不忘放下狠话，“成，就先这么着，下个月十五号，苏允要是不出现在我面前，你就等着吧！”
“你动她一个试试？”
龙哥看了她一眼，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了。
苏晨晨拉了拉莫菲的手，以示安慰。
莫菲转过头，看着苏晨晨的头发已经乱了，衣服上还有几个脚印，狼狈的模样，她心里顿时火起。
她压了压心里的火，“有没有伤到哪儿？”
苏晨晨感受了一下，除了腹部还有一点痛感，倒还没有其他问题，“没有。”
莫菲沉了一口气，“先上去换衣服吧。”
苏晨晨点点头便往上走。
两人都没再说话，苏晨晨拿了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映照出一个单薄的身体，少女的体态已经发育成熟，肤色是近乎病态的白，只是腹部的地方还泛着红，一大块一大块的淤青，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苏晨晨掬了一捧水淋在脸上，又看着肚子上的痕迹，心里阵阵后怕。
若不是莫菲回来了，刚才的情况真就不堪设想。
她突然有些埋怨那个不负责任的舅舅，若是他有担当一点，若是他肯戒掉赌瘾，若是……
想到这儿，她愈发心寒。
磨磨蹭蹭将近用了平常两倍的时间苏晨晨才出来，拿着一根干毛巾擦着头发。
屋里却是空无一人，她环顾一周，发现门开了一个小缝，于是便走了过去。
苏晨晨推开门，却闻到一股薄荷混合着烟的味。
莫菲正靠在门边的墙上，一手抱胸，一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嘴里还在娴熟地吐着烟圈，眼神慵懒却又妩媚，一副藐视一切的姿态。
莫菲抬眸看了眼她，掐掉了烟，起身过来，“进去吧。”
出乎意料的，她身上倒没有沾上特别多烟味，反倒是一股清清凉凉的薄荷味。
苏晨晨朝屋里走去，“你刚才，怎么突然回来了？”
莫菲晃了晃手里的烟盒，“东西没拿。”
“谢谢。”
莫菲拇指和食指凑成一个圈，放到她面前，“三次了。”
“什么？”苏晨晨不解。
“一天之内你跟我说了三次谢谢，你口头禅吗？”
苏晨晨哑然。
“你换个地儿吧，这里不安全。”
苏晨晨想想她干瘪的钱包，还是摇了摇头。
莫菲以为她是不愿意麻烦，“我帮你找房子。”
“算了，不用麻烦了。”
莫菲想起了刚才那人是来要债的，自然苏晨晨身上也没有什么钱，低头想了想，“不然，你去我家吧。”
“你家？”
莫菲点点头，“我家就我和我奶奶，你别怕。”
苏晨晨犹豫了。
“你在这儿指不定那个傻B什么时候还得过来，在我家，他也不敢来。”
苏晨晨回想了下刚才龙哥看到莫菲时的态度，觉得也有道理，便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莫菲便帮着她收拾好东西，又把屋里打扫了一遍，最后才去老板娘家退了房，提着行李去了莫菲家。
莫菲家是一个老式的四合院，装修得很古朴，或许本来就这样。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金黄的花朵开满了枝丫，站在门外就能闻到香味。
“奶奶，我回来啦！”莫菲推开了院子门，向里面喊了句。
“菲菲回来了。”屋里走出个满头花白的老人。
“奶奶，这是我朋友苏晨晨。”
见着长辈，苏晨晨礼貌地笑笑，“奶奶好。”
莫奶奶咧嘴笑着，朝她招招手，“好，好孩子，快进来。”
两人便提着行李进了屋子，莫菲直接带她进了一个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你就住这儿吧，等下我去给你拿床被褥。”
苏晨晨点点头，正欲开口，却被莫菲打住，“诶，可别跟我说谢谢。”
苏晨晨乐了。
“走吧，先去吃饭，我奶奶做饭那叫一个绝。”莫菲竖起一个大拇指。
确实如她所说，莫奶奶的菜的确很好吃。
“来，晨晨多吃点，这么瘦。”莫奶奶见她没有怎么夹菜，直接给她夹了一个鸡腿。
“谢谢奶奶。”苏晨晨礼貌地点点头。
“这孩子，真有礼貌，”说着莫奶奶看了下旁边大大咧咧的莫菲，“你看看人家，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斯文点。”
“我这不给你找了个斯文的孙女嘛，”莫菲赶紧用肘部碰了碰苏晨晨，“我单方面宣布，从今天起，苏晨晨就是你的干孙女了！”
莫奶奶被她逗得乐的不行，咯咯直笑。
苏晨晨也配合着笑了下，不自然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比起一个人在冰冷的屋子里面对不知何时降临的恶意，她更害怕这样万家灯火的夜里突如其来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