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明星
夜色下的公园别有一番韵味，寂静的湖面闪烁昏暗的灯光，青草探听情人的呢喃细语。对于情侣来说，公园可以说是约会的好地方，但是对于两个美丽的女士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如果两个人靠得太近，就更显突兀。
钱颖顺着梁羽安的目光探去，朦胧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两个男人在商量什么。其中一个背着吉他包，穿着黑色夹克，最常见的乐队手形象。另外一个有点胖，讲话大手大脚有点像不法分子。
“哪一个你熟啊？怎么看出脸的。”钱颖问，“感觉像是犯罪团伙勒索年轻小伙。”
“那个帅哥你没看到啊，MST的王牌作曲人金月啊！”
钱颖扭头观察，望着像开了八百倍滤镜的人像，深吸一口气感慨：“这你都看得清，开了倍镜啊！”
“废话，我观察人都是看身形。我们公司之前跟MST合作过，我都近距离看过他们，现在这点距离，小意思。”
“我们现在这样好像痴汉，要不过去打个招呼。”钱颖提议。
“人家是大明星，能记得我吗？再说了，你不知道金月都一个月没有消息了。听说他们公司要冷藏他，现在双方正在僵持呢。”
“我看他们前阵子还发了新专辑，我看新闻都说成绩挺好的，现在准备开演唱会。”钱颖诧异。
钱颖记得这个事情纯粹是因为上辈子这个团体有点出名。MST巡演完吸完新粉准备发新专辑的时候，就被狗仔爆料成员私聊粉丝谈恋爱夜店咖。墙倒众人推，后续爆料不断，网友直呼吃瓜吃到停不下来。公司为了制止事件继续发酵，宣布MST成员停止活动。后面又推出一个新的组合，直接占领了原先的市场。
“我也是内部消息。听说有人拿到了成员的裸照威胁公司给钱，现在还在谈判。后面收买下来大概率就能正常开演唱会，如果没谈拢就直接爆料。现在他们都被禁止活动了，对外宣称是排练准备全国巡演。”
“娱乐圈水还是深啊！”
“走了走了。”梁羽安摆好姿势，拉起钱颖的手自然跟上前面的金月。
男人的脚步要比女人大点，两人只好走得比平常快些才能跟上。挽着自己还穿着高跟鞋的梁羽安健步如飞，钱颖只能时不时对其投去瞩目礼。
大概六七百米的距离，两人尾随来到一家破旧的酒吧。继续走下去，钱颖怀疑梁羽安的高跟鞋会磨出火星子。两人各点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坐下来梁羽安好像才发现自己穿着高跟鞋，面色痛苦按揉小腿肌肉。钱颖则是继承梁羽安的侦探事业，观察金月坐在哪一桌。
酒吧的大小桌里坐满了各色饮食男女，由于嘈杂的氛围经常靠得很近谈笑戏耍，完全抛弃白日的矜持。灯光的亮度和位置都不是很好，昏暗的环境压根认不清人。
钱颖：难怪那些明星敢在夜店酒吧消遣，这哪里能看清人脸啊。不是狗仔还真盯不住。酒吧的面积不大，只几盏暖黄的氛围灯打在墙上、桌上，看不太清人脸却也能看见衣服。
“没看见人啊，明明跟着他进来的。”钱颖诧异道。
梁羽安嫌弃地瞥了一眼钱颖，左手轻轻倚靠在玻璃桌支着下巴。明面上摆出岁月静好的模样，实际上两只眼睛转到飞起，一下子就把酒吧的人环视个遍。还真没有？
钱颖分神打量周围的装潢，水泥色的墙壁、暖黄的壁灯、略显粗糙的彩漆喷绘。正前方两侧各摆放了一个等身高的音响，音响前面是一套老式的架子鼓组合，旁边立着麦克风架和漆皮升降椅。不过现在没有表演者，只巨大的LED屏亮着刺目的光。
“美女，看你们第一次来，要不要到我们那一桌一起聊啊。”穿着松垮毛衣的潮男过来搭讪，裸露的锁骨脖子显得很白。然而比起惨白的脸色，脖子的白也不够看了。
钱颖开口拒绝：“不用…”
对方直接打断，带些威胁的语气诱劝道：“两个人喝酒太没有意思了。”
“我们有伴，不劳烦了。”梁羽安淡定地抓起钱颖的手，朝对方莞尔一笑。弯弯一双美眼缀着笑意，浑身却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势。
毛衣男自觉无趣，回身走向一桌穿着性感的男女，梁羽安恨恨道：“肾虚男，脸白得抹墙灰，眼圈拉得可以挂两个人。”
钱颖收回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苍蝇搓手式惊叹：“还是你牛，一眼就把人吓走了。”
梁羽安倏地脸色冷硬，语气也带几分不善：“找不到人，我们走吧，吵死了这地方！”
梁羽安起身准备离开，舞台上传来麦克风测试的声音，只见一个身穿皮夹克的男人手握吉他在麦克风前坐下。虽然半边身子被音响挡住，钱颖还是一眼看出对方就是金月。
钱颖拉拉梁羽安袖子，提醒她往舞台方向看看。
薄暗的LED屏光照着金月寡淡的五官，光影交替之中低垂眉目有几分忧郁的气质。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琴弦上，青紫的血管里脉动蓬勃的生命力，跳跃的音符流动而来，席卷整个场地。
劣质的音响自顾歌唱流行音乐，跟吉他的声音搅合得更加喧闹。
“他跑来这里唱歌，不是有什么问题吧？”梁羽安瞳孔微微收缩，蹙眉无语。
“但是他唱歌挺好听的。”
钱颖坐着的位置靠近舞台，还能听见金月清唱的声音。
伴着乐声的流逝，钱颖静静地端详金月的相貌。挺拔的鼻梁带小的驼峰，眼瞳干净又明亮，脸庞线条流畅却不冷硬。凭着手机的组合公式照或者是观众拍的舞台妆，真是没办法跟现在的形象牵连上关系。比起手机APP播放的音乐，现场听到的音乐更加震撼。不过现场的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兴致欣赏音乐，靠着音响的遮挡也没人发现这个大明星。
与喧闹的酒吧形成猛烈差别的实验室，钱颖的导师周博能跟钱颖的同门聊天。
前两天周博能得知学生收集证据准备联合举报自己。他心里也不甚在意，不慌不忙地处理。毕竟自己要是倒了，这些学生不仅实验进步会受到影响，以后的文凭工作也不好看。对于领头的黄明曦，他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收买说服学生放弃才是最要紧的。
堡垒从内部瓦解最为简单。绕过黄明曦，周博能对学生实施软硬威胁。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交出证据，他也适当的给了一些好处。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你们现在的行为我也不再计较。不过，你们还是得好好关心实验，不要把时间花在一些无用的事情。”
周博能语重心长地劝说，椅子上的学生神情微微动摇。
“你们在学校没有外面复杂，只有关心你们的人才会提点。不关心你们的人看你出错暗地里还要偷笑，我是不太会收敛自己的情绪，我要需要检讨自己。以后对你们也和缓些。”
学生没有回答，默默低头不敢看周博能的眼睛。周博能知道自己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这世界太多人选择中庸，如果可以平缓地解决问题，没有人会冲得头破血流。这些学生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自己会造成什么后果。只要自己陈情利害关系，大部分人都会半途而废。
“最后说一句，老师也不是逼你们，你们有意见跟学校反应我是完全接受的，但是不要搞什么小团体。今天的事情也不要说出去，我到时候再找同学私下了解情况。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钱颖不知道实验室的暗流涌动，在梁羽安家借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回校开始准备换导师的手续。换导师的事情要先跟学院申请，按照流程会有老师过来了解诉求并劝说。
鉴于钱颖换导师的决心十分顽强，老师只能表示可以但是需要原导师的签字盖章。拿到学院的申请表格，钱颖久违地来到实验室找周博能盖章。
或许是太久没来，钱颖已经不太适应这里的压抑氛围。想到就快要解脱，她好心地进去跟大家一一打招呼。一进门倒是发现不对劲了，个个脸色都不好，还有几个压着视线不敢看人。在这些人里，黄明曦被孤立得很突出。
这个场景过去的时间她看过很多次，只是那个时候是畏惧导师的淫威不敢接近，现在的氛围要更古怪一点，像是不好意思的羞愧。
难道随着自己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提前了？导师已经提前打破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气氛才会这么古怪。
越过半个教师，钱颖的视线跟黄明曦对上。黄明曦强做出镇定的样子，眼神却透露出落寞和失望。或许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夕之间大家都背叛了自己，不明白自己揭露错误有什么不对？提前告知老师谈话的人，还有私聊埋怨自己多事的人。开始大家的义愤填膺、团结一致，一切好像都是自己做的梦。
真正的战士倘使不能凯旋而归，就应该战死在地上。—— 巴金 《给一个敬爱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