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预计是在哪一日?”云薇问了一句。

    罗信执仔细算了算,“按照药量,多半是十二、十三日。”

    “十二、十三日?”萝枝惊呼,“那不是夫君你之前推算的,主子的预产限期吗?”

    双桃横眉,“要是主子按推算的时候生产,正碰上曹修容薨逝,这克死庶母的黑锅就要扣下了!怎会有如此歹毒之人!”

    她话音刚落,众人皆是气愤。

    云薇摇摇头,示意他们冷静一些,“这到了预产期限不一定会生,总有妇人提前或延后,多半不是故意,凑巧罢了。你们啊,别把人想得这么歹毒。”

    “可是……”萝枝鼓了鼓脸。

    “好啦,我们萝枝关心我,我当然知道;不过关心则乱四个字,我也知道。总归这一路走来,颇为顺遂,以后也定会如此,无需担忧。”云薇笑着安慰,“如今我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又摄六宫事,是真正的后宫第一人,况且古人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心中自有数。”

    话说的如此直白,萝枝只好道:“是,臣妇知道了。”

    ……

    果真如罗信执预算的那样,曹修容在三月十三日病逝了。

    七日后,曹修容出殡,追封为妃,谥曰襄穆。丧仪以正二品妃位下葬,也算极尽哀荣。因襄穆妃生前拜托敬妃照料温仪帝姬,故而玄凌干脆让敬妃继续照顾温仪帝姬。这样敬妃膝下一儿一女,同敦妃一样,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如今,正二品三妃里,就剩下端妃暂无儿女缘分,她虽面上不显,内心却是无比的失落——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呢,即使是抱养过来的也很好了。

    ……

    等云薇出了月子,身体也调养的差不多,便是予瑾、予瑜的满月礼,举办的异常盛大。玄凌并没有厚此薄彼,三个女儿的待遇一同。一如予琛出生的第二日,赐予两个女儿实封百户,禄增两百石,并封予瑾为德阳帝姬,予瑜为宁阳帝姬,等她们再大些,就能获得同名的封地。

    如此荣宠,怎能不令人妒忌?

    又过了半个多月,于四月二十六日,大吉,皇贵妃行册封嘉礼。在此之前,帝妃皆斋戒沐浴三日,并命官员告祭天地、太庙后殿,又去往奉先殿行礼告祭。

    天微微泛白,云薇已经沐浴完毕,梳妆打扮起来。

    作为大周朝第一位皇贵妃,礼部及内务府查阅古籍礼仪,准备皇贵妃所佩戴的珠钗环佩、礼服、金册以及宝玺,且精心预备了将近一年的时光,直逼元后的册立典礼。

    依旧是萧嬷嬷奉旨前来梳髻,老人家精神抖擞,一双妙手依旧利落,梳起了本该是皇后才能梳的凌云髻,她言笑晏晏:“娘娘的福泽已是万万人之上,老奴怕是再如何仰望也只能瞧见一星半点。”

    说罢,亲自为云薇戴上赤金宝石鸾凤宝冠,金碧辉煌,鸾鸟振翅,珠光宝气,光彩溢目。配对的流苏耳坠闪闪发光,灿若星河。以螺子黛画远山,蛾眉曼睩;珍珠点在眉心,温润有光泽;薄粉敷面,胭脂涂唇,艳如桃李,光彩照人。

    着织金绣百鸟朝凤礼服,腰系玉革带,佩山玄玉、水苍玉,绕小绶五彩。再着素锦制成的白袜,配赤履。单手握配有明黄色流苏的珠玉手串,这样就准备完毕了。

    此时礼乐齐鸣,皇贵妃被女官们簇拥至长乐宫外,正副使已经站在门西面,待各人皆归其位,正使宣读封妃册文:“朕惟彤闱赞化,本敬顺以扬庥;紫掖升名,表恪恭而锡庆。爰稽彝典,式播温纶。咨尔嘉贵妃苏氏,敬慎柔嘉,温恭端淑,夙娴懿范。襄五年之内治,麟趾凝祥;超九御之崇班,凤章优秩。自膺册命,益茂芳徽,只事小心,克承欢于璇殿,含章明顺,更流誉于椒庭。兹仰奉皇太后懿旨,以册宝晋封尔为皇贵妃,尚其勉副慈恩,光昭壸德。永怀淑慎,辉翟服以垂型;弥凛谦冲,绵鸿禧而迓福。钦哉。”

    宣读完毕,正副使先授予十六页金册,再授予皇贵妃宝玺。

    皇贵妃亲手接过。宝玺以和田羊脂白玉雕成,玉色纯净无瑕,晶莹润泽。印背雕有螭虎,脚踏祥云,威猛之中又透出柔和优雅,与皇贵妃这个位同副后的地位极相称。而印面阴刻四个宝篆大字,“皇贵妃玺”。

    皇贵妃受金册、宝玺之后,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礼毕,正副使躬身行礼,回去复命、还节。各有关人员均退出宫门。至此,册封皇贵妃的仪式结束。

    次日一早,皇帝与皇贵妃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再去颐宁宫行谒见礼,接着在长乐宫,皇贵妃率领诸妃对皇帝叩拜。礼毕,众妃与王妃、命妇们至重华殿拜见皇贵妃,皇贵妃受礼,在此地宴请众人。而前朝,皇帝亦设宴款待诸位大臣,及皇贵妃亲族,赐予礼物。

    ……

    到了五月,京都天气愈渐炎热,玄凌便下令让内务府准备着前往西京的太平行宫。因为中宫幽禁,行宫内仪制可以与皇帝居住的水绿南薰殿,比肩的光风霁月殿空了出来。

    原本玄凌还是打算让云薇和他一起住在水绿南薰殿,只不过孩子多了也很头疼,一是幼儿吵闹,会打扰他面见朝臣、处理政务;二是看顾几个孩子的奶娘、嬷嬷、内侍等一大堆宫人在侧,本来宽阔的水绿南薰殿,也会变得拥挤起来。这种实际情况下,即使是出来避暑散心、不拘礼数的地儿,只好分开居住了。

    入住光风霁月殿,殿内的装饰等都已经提前派人整理过,与中宫时期的完全不一样,以舒适清静为主。休整几日,云薇邀若昭去玉润堂,看望怀孕的刘芬仪。

    刘芬仪是乾元十二年入宫的,原先还算有宠,后来出了几个婢子出身的宫妃争相夺艳,故而沉寂下来。只是没想到玄凌偶次的翻牌,让刘芬仪有了身孕,这下子她可谓是万众瞩目。

    说到底还是玄凌的皇子少,皇帝本人给了许多的关注。从正五品慎嫔晋为从四品芬仪,又选了凤尾森森的玉润堂安置,供应上也是最好的。玄凌只盼望着宫里多添几个小皇子,能更好的稳固帝位,将来选储位的时候不至于捉襟见肘。

    只是玄凌没考虑到玉润堂的前一位虽说是已经正名的惠嫔,终归是无福薨逝之人,对于有孕的刘芬仪来说,心里总会有个疙瘩。不过,玄凌向来不关心这些小事情,还是云薇记着这件事,吩咐下头的人对玉润堂重新翻修,又换了刘芬仪在京都居所中相似的装饰,力求不要让孕妇在心里头产生一丁点儿的膈应。

    关怀完刘芬仪,云薇和若昭分开,自己回到光风霁月殿,又换了身衣服,才去偏殿看孩子们。只见正中央巨大且华丽的冰鉴,及周围的几十个冰盆、数十座风轮,使得殿内凉风习习,非常舒爽。

    苏和讯穿着羽林军的制服,手拿着一柄长剑,正在教习剑术。予琛、慧生有模有样地学着;予泽呢,苦着脸在挥动手臂,完全不能像长姐、表姐那样乐在其中。后一排,岐山王子予洋是年龄最小的,光明正大地在偷懒;汝南王子予泊学得倒是很认真。

    ……

    在出发去西京的前半月,玄凌就下旨,命岐山王子予洋与汝南王子予泊入宫,奉旨陪二皇子予泽读书习武。

    对于岐山王府来说,岐山王碌碌无为,风流成性,妻妾成群。他的第一位王妃因病去世,之后续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为正妃,这位王妃颇有手段,刚入王府没多久,就接连生了一子一女。

    可惜岐山世子已立,继王妃的儿子将来最好的前程是能做个郡公,最差也不过是侯爵。对于寻常宗室来说已是不错的位置,可继王妃不是很甘心,她不愿儿子与岐山王一样浑浑噩噩一辈子,但是继王妃到底不是个狠心的,会对年少的世子下毒手,只能想方设法拉拢圣眷不衰的皇贵妃,企图给儿子多添几分机会,将来长大成人,得以封个郡王,若是能凭着本事成为一品亲王,这也是极好的。

    所以,继王妃对于玄凌的旨意,是非常赞成的,她更是恨不得把女儿也送进宫,陪着德阳、宁阳两位帝姬一起长大,有了手帕交的感情,以后说亲也会有更多的选择,毕竟大周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皇贵妃所生的几位皇子与帝姬呢。至于很是舍不得小儿子入宫的岐山王,在继王妃难得强势的态度下,只能同意。

    与岐山王府的轻松不同,汝南王可是发了好大一阵的脾气,只是并没有什么用。从他想要试探玄凌的态度,故意殴打言官,且故意称病起,这风水就不在汝南王府这里了。

    谁能想到一向对自己忍耐有加的皇帝会突然奋起,一边到向天下百姓宣扬自己仗着军功飞扬跋扈,不把提拔自己的这个皇帝伯乐放在眼里;一边又趁自己称病不能处理事务,让文官接手,以及自己手下各地关隘的军官或是被收买,或是被查出错误,贬谪罢黜。

    本来军权在握,逼得皇帝低头做小的汝南王,只能忍气吞声地看着汝南王府的势力不断被蚕食。毕竟,人心已失,天下的道义已经不在汝南王的手上了。

    只是,汝南王只想着自己如今的境地,却不想他曾经对小皇帝是如何的耀武扬威,有因必有果,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技不如人。现下予泊入宫为二皇子伴读是铁板钉钉的,不容更改。况且在别人眼里,这是皇帝的恩赐,能与皇贵妃的孩子一起学习,培养棠棣之情,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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