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就如同把六皇子交给钦仁太妃抚养一样的政治意义,五皇子已无继位的可能,难怪昌嫔如此激动,大失风度,只不过病症发作——云薇问:“什么病症?”

    黄姑姑道:“是哮喘。若不是燕禧殿自己慌了手脚,井太医藏的严严实实的脉案也不会被庞太医瞧见。”她声音一低,“主子,庞太医悄悄告诉奴婢,五皇子有七分的可能也有同样的病症。”

    云薇非常惊讶:“可是他们不是都说五皇子活泼好动,聪明伶俐,非常健康吗?”

    “主子,这都是昌嫔为五皇子造势之举啊!此病最忌疾奔、大怒、情绪反复,病人需得心平气和,还要远离产生飞絮的花草树木,并随身佩戴薄荷急救,且一定要细心照顾,在春和之时仔细留神,小心谨慎,如此才能无事。”

    “幸而她身在豪门,否则也是朝不保夕。”云薇道,“当初我选的燕禧殿给昌嫔,也是歪打正着,那里风景曼妙,疏疏朗朗,且无柳树、合欢之类容易飞絮的树木,非常雅静,正适合此病休养。”

    黄姑姑道:“希望昌嫔从此能静心养气,别白费了主子选的燕禧殿。”

    不过昌嫔一定不会就此甘心,只是对方既然有心谋害自己,弄得后宫乌烟瘴气,然而自己也不是心软之人,这么多年了,云薇知道该如何一击毙命。“既然已经把人摁在里头,就别放出来,让她自食其果吧。”

    “是。”黄姑姑福福身,要退下处理此事,又被云薇喊住。

    “黄姑姑,和睦可会如五皇子一般,传了昌嫔的病症?”

    “庞太医说帝姬健康,就如父亲一样,与母亲不同。”

    “那就好。”云薇揉揉额头,“女儿家总比男孩要艰难些,即使是帝姬也是如此。要是静和也能……罢了,姑姑拜托您了。”

    黄姑姑颔首,恭敬退下。

    ……

    云薇勉强睡了一觉,只梦见有小姑娘在哭,哭的自己心都碎了,紧接着是女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她已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当即被共情地心如刀割,一下子就惊醒了。

    喘了几息,云薇就看见蒋成匆匆而来,向她禀告:“主子,皇上下旨褫夺昌嫔封号,贬为贵人,幽禁燕禧殿,无诏不得外出。”

    “发生什么了?”云薇微怔。玄凌对待美人,尤其是为自己生儿育女,又会撒娇嘴甜的妃嫔,一向心慈手软,怎会如此。

    蒋成低眉顺眼,小心地说道:“主子,静和帝姬,她,薨了。”

    “……!”云薇又是一怔,下意识要起身,立即感到痛楚,她才生了小皇子,还不能下床,只能呆愣愣地问,“不是说静和虽然病重加重,但有回缓之势,怎么就一下子……”她刚才还和黄姑姑说起静和呢。

    “主子,慎贵嫔去燕禧殿大闹一番后,悬梁自尽了,留了一封遗书,说是昌嫔,不是,慎贵嫔留书说要不是胡贵人为了隐瞒五皇子身患哮喘之事,耽误了静和帝姬的病情,帝姬也不会突然就……”

    云薇又是喘了几口气,沙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主子,在您回来之前,五皇子因柳絮发作过一次,胡贵人大发雷霆,靠着翁主府的关系,及协理六宫的权力,硬是瞒了下来。不过情况紧急,征用了不少稀有药材,而这些珍稀药材中,就有静和帝姬急需的一味。太医说用此药为引最为上佳,疗效最好,故而胡贵人以皇子尊贵、帝姬次等为由,夺了静和帝姬的药,使得帝姬只能用次一等的药引。静和帝姬本就先天不足,调养多年才勉强维持,许多药材已经对帝姬的体质无效,何况次一等的药引,所以……”

    云薇只觉额头隐隐作痛,她还记着离宫之前,静和那苍白瘦小的身形,眼里满是依赖,嘴里喊着“母后”,拉着自己的衣袖依依不舍,说等母后回来,蓁蓁喝了新药,养好身子,就能陪母后出去走动了……云薇越想越心痛,她挤出一句——“庞德中呢?!”

    蒋成立即知道云薇想问什么,赶紧道:“庞太医当时被随国公府请去给小公子看诊了,并不在宫中。”

    原来还觉着玄凌此举雷厉风行,现在却是太过心软了,云薇冷冷想着,他怎么不下旨赐死胡氏,由得胡氏胡作非为、兴风作浪。云薇缓了半响,终于冷静下来,问:“太后可知此事?”

    蒋成摇头,低声道:“太后娘娘又病了,起不了身,皇上特地嘱咐别让颐宁宫知晓。”

    “……我知道了。”云薇低眉,瞧着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

    胡氏效仿钩戈,自幼手拳,伪造祥瑞,虚假玉璧,企图凤座,入宫后奢华无度,无事生非,先是害得怀庆贵嫔难产,又使得雅穆贵嫔血崩,让六皇子和怀淑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如此心狠手辣。接着,胡氏撺掇傅氏,使了玄凌服用五食散,损害龙体,企图携五皇子登位,万幸没得逞,又想要害自己一尸两命,甚至现在还赔上了慎贵嫔与静和帝姬的性命,却只是贬为贵人,幽禁燕禧殿——云薇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甚至越来越用力,“胡氏、方氏,还有朱氏——”

    当初云薇就不该心软,她念着腹中孩子,觉得不能见血不太吉利,也是看在和睦的份上,饶了胡氏一命,谁曾想胡氏越发无法无天,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蒋成一听云薇还念到朱氏,立即吓得抖了一下,低声提醒道:“主子,隔墙有耳啊!这里可不是长乐宫!”

    云薇回过神,环视四周,是了,这里不是如铁桶一般的长乐宫,而是仪元殿。她赶回来的时候,玄凌已经从营寿宫搬回仪元殿,自己不顾一切地照顾玄凌,以至于疲惫之下发动,只能在偏室生产,因为太过突然,也太过混乱,才使得胡氏胆大包天,想要趁机对自己下手。

    “静和帝姬即使去的突然,慎贵嫔也不会无缘无故大闹,多半是想要借着混乱做了些什么事情……”云薇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嘱咐蒋成,“去瞧瞧燕禧殿少了什么,查清楚后,来告诉我。”

    “是!”

    ……

    “母后!”予琛穿着水绿色的长袍,疾步而入。“您可还好?”

    云薇把予琛拉入怀中,用力地抱了抱,道:“我一切都好。”接着,云薇放开手,盯着女儿,“小丫头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只带了两个侍女,就从行宫骑马回京,万幸无事发生。”

    “儿臣剑术小成,就连皇长兄也不是儿臣的对手,母后就不要再担心了。”说到自己的武力,予琛很是自得。

    “若是一大帮人,你小小年纪能以一当千?”云薇斜了一眼女儿,“下次再如此,我就罚你三个月不许用剑拉弓,只能呆在长乐宫练字静心。”

    予琛一呆,急忙道:“母后,儿臣没有下次了,您可不能这样罚儿臣!再说了,儿臣也是担心您啊!”她说着,开始理直气壮起来,“要不是儿臣放心不下,快马加鞭回来,岂不是让胡氏那个毒妇得逞了?您不知道当时儿臣有多害怕,多愤怒,恨不得冲去燕禧殿,一剑戳死胡氏,但是想着您之前和儿臣说过的话,儿臣还是按捺住了,把人压去颐宁宫,请皇祖母做主……”

    云薇听着女儿絮絮叨叨说着当时的情形,也是有些后怕,不禁搂住女儿的肩膀,以作安慰。最后,云薇又想到静和,她哀伤地叹口气道:“要是当初你把胡氏戳死就好了。”

    予琛听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母后一向理智,怎么会说出这种疯狂的话,她目瞪口呆,难得结结巴巴道:“母,母后,您刚才,刚才说,说什么了?”

    “琛儿,你知晓蓁蓁和慎贵嫔的事情吗?”云薇低落地问。蓁蓁,是静和帝姬的闺名,也是自己用心取的名字。

    予琛面色一变,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母女俩静默半响,予琛红着眼睛,沉沉道:“父皇,父皇竟然就这样放过胡氏,只是贬为贵人,幽禁起来。即使他不喜欢蓁蓁,不喜欢慎母妃,那也是两条性命啊!”

    “……”云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一向敬爱父皇的予琛来说,玄凌对胡氏的判决,无疑对她是个巨大的打击。

    予琛自幼受宠,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即使是要学武骑马,玄凌也轻易松口,让她去学。予琛根本体会不到不受宠的帝姬的感受,如兰英、素盈,就算是绾绾,想要习武骑马,只能迂回地跟玄凌说,是因为钦佩长姐,想要跟长姐一样英姿飒爽,又有云薇周旋,玄凌才同意她们能和予琛一起跟着羽林军学习。

    玄凌的冷酷无情、薄情寡性,从未在予琛面前展露过,而这些除了是因为予琛不惧怕玄凌的皇帝身份,更因为她非常像纯元皇后,比予瑾、予瑜及绾绾还像。这个真相太过残酷,不需要有更多的人知道了,云薇垂眸,把波动的情绪平复,摸了摸予琛低着的头。

    予琛没有像妹妹们那般,穿着襦裙,梳着发髻,而总是一身长袍,扎着马尾,腰间挂着幼时生辰、玄凌所赠的短剑——种种举止装扮在苏府不算什么,但对于天家来说,就是不成体统,没有帝姬该有的柔顺风范。可云薇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室这般故步自封,紧抓着女子的规矩不放,才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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