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我又四处探听，发现他们除了辉山，上京其他美景都去过了，我问了与他们交谈过的百姓，都说他们是一对夫妻，而且他们入住客栈之时，是同居一屋……”苏恒双眸闪过狠意，“本来我想让清河王在赫赫就义，省得有人会捕风捉影，牵扯到你，可谁让清河王自己跑了出来，让上京的守卫看到了，我便只能亲自护送他回来。”

    云薇被自家六哥的话语吓到了，她轻轻道：“六哥，不必你动手。”

    苏恒还以为云薇要亲自动手，并不赞同道：“小妹，虽然你是皇后，可他也是一品亲王。”

    云薇摇头，问苏恒：“六哥，你可知那名与我有三分像的女子是谁吗？”

    “是谁？”苏恒问。

    云薇低声回答：“六哥，最近京中风头最盛的是谁？”

    苏恒心中一跳。他才回京都，也知道百姓们在议论什么——皇上大张旗鼓地要从甘露寺迎回莞妃。在进宫的路上，苏恒也听了不少小道消息，故而迟疑问道：“小妹，难不成……”

    云薇点点头，道：“六哥，我有八/九分的确定。”她把手中的金钗交给黄姑姑，吩咐她，“姑姑，麻烦你悄悄出宫打听打听，这枚金钗是在何地、何时出售，又是被谁买下的。”

    黄姑姑一脸严肃地应了，匆匆离去。走之前，还特地嘱咐门口看守的小禾机灵点，有人来一定要大声通报主子。

    亲王与皇上身边的宠妃互通有无之事，足以使皇室蒙羞，到时候帝王一怒，流血千里——“小妹，会不会连累你？”苏恒只担心这件事。

    云薇却道：“六哥，你知道吗，莞妃是因为怀有龙胎，太后松了口，莞妃才能回得了宫。”

    苏恒眉心一跳，他如何能不想到。莞妃在甘露寺代发修行，即使是被废黜，那也是皇上的女人。

    京郊七十二峰，一峰为凌云、一峰为甘露、一峰为缥缈，三峰相隔不远，清河王就是在莞妃被赶去凌云峰养病无人问的时候，与莞妃有了苟且，甚至还把莞妃带走游玩。可若真的喜欢，那怎么不设计使莞妃这个身份没了，而是偷偷摸摸的？况且，清河王出事没多久，莞妃就与皇上有了联系，甚至怀了身孕……太巧合了！

    “你怀疑……”苏恒没说下去。

    云薇颔首，道：“莞妃的身孕太巧了，在皇上去的第一次就有了，凌云峰除了莞妃，就剩下她的陪嫁丫头与掌事宫女，没有宫里的人看着，也不知这月份是大了，还是小了。若是小了还好，不过是莞妃为了回宫，做的一些小手脚。若是大了……”

    苏恒接下去说道：“为她诊脉的那个太医有问题。”

    “六哥，那个太医姓温，与莞妃青梅竹马，只不过是痴心妄想，年近三十了还未成家。”

    “他们沆瀣一气，想要做什么？”苏恒一瞬间想了很多，不能怪他多想，以他所知道的信息整合，分明是清河王故意勾搭莞妃，想要莞妃以腹中孽种，淫/乱后宫，欺骗皇上，谋求帝位，甚至还想把小妹拉下水。

    云薇一瞧，就知道苏恒多想了，道：“六哥，清河王对莞妃是真心，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她托腮盯着苏恒，故意玩笑，“六哥，你是不是在边关待久了，想得太多了。”

    苏恒无奈，原本联想的阴谋瞬间烟散，他道：“大概吧。小妹，你要知道，边关的探子太多，令人眼花缭乱，甚至是当地百姓，也有投诚赫赫，转过头害自己人的，平日里憨厚老实，哪知会如此狠毒。我看得多了，自是想得也多。”

    云薇清楚，六哥原本不是这样的性子，少年英姿勃发，满腔热血，一颗真心只为大周，哪里会与阴谋诡计挂上钩呢？都是形势逼人啊！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等莞妃回了宫，不会像外头那么自由了。”云薇懒懒道，“现在在宫里，有孕的妃嫔都需要两个以上的太医看诊，每日都要请平安脉，还会有个老练的嬷嬷帮忙照顾。”

    这个规矩以前是没有的，是云薇入主中宫、重新整顿后宫之后，新增加的规矩，起因是慎献妃早产，导致虢国公主先天虚弱之事，若不是那些个踩高捧低的混账玩意，及不负责任的太医，也不会造成这般的结果，以至于后来夭折……

    想到这里，云薇的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对六哥道：“六哥，莞妃之事属后宫，你身为臣子，就别管了，好好处理雁门关的事情。”

    苏恒嗯了一声，似是不放心，道：“娜仁会中蛇毒而亡，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辉山有寒蛇，可与她同行的摩格却能安然无事离开边境，我觉得不太可能，再联系那日只有清河王一行人上了山顶，多半是他们救了摩格。他们也许是在救了人之后，才发觉摩格是外族，且猜到摩格在赫赫身份不低，但不知为何把摩格放走了，明明这是个绝妙的机会。”

    说到这里，苏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缓和了情绪后，特地嘱咐云薇，“摩格从我朝边境探听了消息，光明正大地回到赫赫，犹如猛虎归山，我思来想去，恐此事会留下后患，你要记得。”

    “六哥，这是你的直觉吗？”云薇问。

    “是。”苏恒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云薇的头，“我们分散在各地，即使是大哥在京都，也不能及时互通有无保护你，你自己在深宫要小心。”

    “六哥，你就放心吧。”云薇和苏恒聊过了政事，又聊了不少小时候的趣事，她想了想，还是下定了决心，对苏恒道，“六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苏恒想都没想答应下来：“好。”

    ……

    也不知玄凌怎么想的，清河王九死一生地回了京，他没让兄弟去甘露峰的安栖观与舒贵太妃团聚，再好好休息，而是让清河王作为册封使，亲自跑到甘露寺，迎回莞妃。

    云薇听到这个旨意后，难得的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玄凌是真的不知道清河王与莞妃有染吧？怎么会出这个主意。

    明明玄凌在太后面前满口答应要低调行事，可是此事已经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他还不懂收敛，甚至派了死而复生的一品亲王去迎接，甚至打算让后妃、皇子、帝姬们在重华殿等候，共同见证莞妃的册封，说真的，就算是皇后也没那么大的阵仗，玄凌莫不是昏了头，或者是仗着太后精神不济，管不了太多的缘故，开始胡来了。莞妃什么身份？那可是罪臣之女。又在佛寺之地与之牵连，还有了皇嗣，如此这般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里头的风月迷情，果真是失了智。

    云薇以为自己会难过，但实际上心里头是平静如水，原来女子不爱了以后，什么事情也波澜不惊，可以以一个观局人的角度，冷眼瞧着这一出闹剧。

    ……

    良辰吉日，日色璀璨，众人齐聚重华殿。

    玄凌还算记得云薇是他的皇后，劳苦功高，没打算用半副皇后仪仗去接莞妃，只是用正一品四妃的仪仗迎接。不过，云薇也算是体会了一下，昔年温裕皇后被自己打脸的感觉——其实不坏，说真的，倒是让自己清楚明白了，即使是皇后，也不过是皇帝的附属，一切的权利并不与之共有，后宫是皇后的臣属又如何，皇后不过是小君，皇帝执意要如何，皇后也没办法阻止。

    不知道莞妃一行人在磨蹭什么，迟迟未到，弄得因为提前许久等在重华殿殿门口的众人，感受到风口的凛冽，即使快要步入夏季，也不免感到凉意。

    云薇瞧了瞧身后已养育的妃嫔左侧，都各自立了皇子与帝姬，个个如粉雕玉琢一般，可即使是有乳母、嬷嬷们挡着，好几个原本红润的小脸蛋被凉风吹久了变得有些苍白。至于徐容华，她本就体弱，更是如弱柳一般，摇摇欲坠。

    云薇见状，开口道：“皇上，此地风大，也不知莞妃何时能到，不如先让有孕的妃嫔、皇子、帝姬们进去避避风。”

    玄凌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云薇侧过身，对身后领头的端贵妃示意，端贵妃如蒙大赦，赶紧俯身，抱起身旁的和惠，又示意一旁由乳母抱着的怀淑，一行人先进了殿内。有端贵妃先行一步，其余已养育的妃嫔皆是感激不尽地望了一眼云薇，立即带着皇子、帝姬们进去避风。徐容华勉强福了福身，由身边的两个陪嫁丫头扶进去。颖嫔机灵，一边慢慢进去，一边使唤宫人奉上温热的甜饮，想让里头的皇子、帝姬们缓一缓。

    予琛是最后进去的帝姬，她深深盯着云薇，直到云薇笑着对她摇摇头，才咬了唇，似是念念不舍，磨磨蹭蹭地进了大殿。予泽却是担忧地瞧了瞧自家母后，见云薇对自己眨眨眼，略微放下心，默然无声地说了四个字——“母后，保重！”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李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向玄凌禀明，莞妃请许皇上，用正二品妃子仪仗，否则她绝不敢回宫！

    玄凌想也没想，就准许了。李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急急赶去甘露寺。云薇不动声色，却听得后边不知何人，传来一声冷笑，低低嘲讽了一句“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