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大半夜的。”柳儿翻个身嘀咕一句，沉沉睡去。
江氏一听这声音只觉似乎在哪里听过，但这几日实在太过劳累神思混沌，她闭着眼套上衣衫。
姜枣深深叹口气，跟着江氏起床。
“回舟他娘，你亲家来咯，快些开门。”胡婶子热情的声音，像一记惊雷，炸醒了半睡半醒的所有人。
正抽门闩的江氏，瞌睡全被吓跑了！
这亲家母柳氏可不是个好向与的，当时谈聘礼差点没被这亲家母磨去一层皮，她有些担忧地看姜枣一眼。
姜枣面无表情地拉开门，还没等站稳，就被继母柳氏一下子抓住肩膀拼命摇晃“要死人了哟，要出人命了哟，小枣哇，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老姜家这是要断子绝孙了.....”
姜枣嘴巴抿得紧紧得，险些要被柳氏的口臭熏晕。
“老姐姐，急死个人了，你快说咋个回事儿？亲兄妹的，还能见死不救不成？这世上可没那等黑心窝的人！回舟媳妇儿，你说是不是？”胡婶子把柳氏带到后，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正津津有味地拱火、看热闹。
姜枣转身，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胡婶子“那哪能呢？”
柳氏一听，更卖力地一边拍大腿一边号啕大哭起来“亏你还有点良心，槐儿跟人.....欠了些银子，人家限咱三天之内拿出来，不然，不然就要阉了你弟，哦哟，老姜家要绝后咯.....”
姜枣暗自冷笑，姜槐这小瘪/犊/子，肯定又是赌瘾犯了，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欠了多少银子？”
柳氏一听以为要钱有望，忙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两？我记得当时我聘礼可是收了快十两，我嫁过来娘你可是一个铜板儿都没给我，咋地，这才过去几天呀，就没啦？”姜枣看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胡婶子，故做诧异。
乖乖，聘礼都快十两？胡婶子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氏，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把傻丫儿嫁给回舟，村里人娶媳妇儿三两顶了天了.....
柳氏忙不迭地摇头嚷嚷“不是三两，是三十两。”
胡婶子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好家伙，三十两，她这半辈子也没攒下三十两啊。
姜枣只觉得可笑至极“三十两，不是个小数目，你看这么着行不行？”
柳氏满含希冀地伸长了脖子，却被姜枣接下来的话气个倒栽葱。
“要不再把我卖一次？实在不行，把小妹也卖了吧？再不济，再加上娘您自己，卖掉咱娘仨儿怎么着也勉强能凑齐三十两！”姜枣貌似真的在想办法，语气却极尽嘲讽。
卖女儿换钱的老虔婆，想救儿子自己上啊。
这柳氏又不是她亲娘，连原身的亲娘都不是，谁爱孝顺孝顺去，反正她才不惯着这厮。
“你......你，你这满嘴喷粪的贱蹄子、赔钱货！说得是什么浑话！我见你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嫁了人有靠山翻了天了是吧？我跟你说，槐儿被人害了，你也落不得好，以后在娘家受欺负了，看谁给你出头！”柳氏气急败坏跳骂起来，也顾不上江氏正在旁边站着。
委实是，原身太过乖顺，逆来顺受惯了，任她这个继母打骂从不反抗，没想到嫁了人，这小贱蹄子跟转了性似地。
胡婶子想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舟媳妇儿，听说你最近在做什么套圈圈生意，可是赚了不少钱吧，亲姐弟，多少帮一些。”
姜枣转头一脸可怜地看向胡婶子“早就用光了，就连这，回舟的药费还赊着，买粮种的钱也是问人借的，胡婶子，你看黑灯瞎火的，大家伙儿都睡了，你又是个热心肠的，要不先借我几两救急用？”
哼，让你多嘴！
胡婶子一听不干了“哎呀，那啥，我瞅着天也黑了，再不回去傻丫儿得瞎叫唤了，老姐姐，要我说啊，你还是快些想别的办法，免得以后抱不了孙子......”
胡婶子一溜烟逃跑了，只剩下仍在咒骂嚎哭的柳氏。
江氏早就看不得柳氏那副作态，但看在姜枣面子上，还是对她礼遇有加“亲家母，我瞅着你怕是没吃晚上饭吧，小枣，你去灶房做些吃的给你娘，暖暖身子。”
江氏不知姜枣若继续跟柳氏对峙，还要承受多少句责骂，于是便打发姜枣跟柳儿去做饭。
“嫂子，晚上还剩了一些鱼跟肉，要不......”
“不用，小孩子别多嘴。”姜枣把晚上的剩饭随便浇上点剩菜汤热了热，就端出去放在柳氏跟前“娘，多担待些，家里最近缺粮，快揭不开锅了，你凑合着吃。”
柳氏嫌恶地看一眼跟猪食一样的东西，虽不想吃但肚子却饿得咕咕叫，到嘴边的脏话也随着口水吞了下去，稀里呼噜吃完了一大碗剩饭。
“亲家母，你晚上就跟我睡吧，小枣最近下地累的很。”江氏见柳氏抹抹嘴巴，又要开始数落姜枣，不由分说地将她扯进房去。
又是准备洗脸洗脚水，又是找鞋子，丝毫不给柳氏反驳的机会。
姜枣无奈地摇摇头，原身摊上这样的继母，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柳氏也是急晕了头，第二天趁着众人在院子里忙碌的功夫，偷偷摸摸钻进去姜枣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却连半个铜板都没找到。
姜枣正准备进屋喊她吃早饭，见她做贼心虚地从自己房里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连脸都不要了，直接自己上手了！
姜枣计上心来，这人狗皮膏药似地，怕是不来点狠的她肯定不会罢休。
她抓住柳氏胳膊，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起来“娘！你这是干啥？翻箱倒柜，要是家里丢了什么要紧物件儿，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柳氏什么都捞着，本就又急又气，听姜枣血口喷人，一把将姜枣搡到地上，压低声音恐吓“贱蹄子！莫要攀咬人，引来外人，看丢脸的是谁！”
柳儿、阿岩、江氏怕柳氏欺负姜枣，本就时刻留意母女二人的动静，听见声音忙跑了进来。
姜枣对江氏使了个眼色，继续扯着柳氏胳膊不放手“娘，你跟婆母说清楚，你进我屋里干啥去了？家里丢了什么东西的话，你让我在婆家怎么抬得起头？”
柳氏狠狠推开姜枣“你这赔钱货，亲家母你莫要听她胡咧咧，我......我就是进去看看，四处转转。”
江氏哪里应对过这阵仗，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姜枣一眼，姜枣一本正经地冲江氏道“娘，虽然知道您信任我们母女，但您还是进屋看看家里祖传的镯子还在不在，家里就这个值钱物件儿了，要是丢了，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哇。”
江氏闻言，立马明白了姜枣的意思，她拔腿往屋里去，翻箱倒柜了一番，脸色大变地来到堂屋“镯子真不见了！那可是回舟爹当年给我的聘礼，花了他大半年工钱啊。”
柳氏一听不干了“你们家穷得半个铜板都没有，还有什么值钱镯子？真叫人笑掉大牙了，想钱想疯了吧？”
江氏闻言，一声冷笑“亲家母不认就罢了，我且问你，小枣嫁过来也有一个月了，那镯子一直放在这屋里，早没被偷晚没被偷，为啥你一来就不见了？”
姜枣佯装委屈“娘，我真没动这镯子，实在不行咱就去衙门......”
柳氏一听就慌了，姜广田那个窝囊废多半是指望不上的，她还要给儿子凑钱呢，贱蹄子一心向着婆家，闹到衙门自己说不清的话少不得要吃板子，甚至被关上十天半个月。
再出来，儿子铁定已经被阉了！
她早没了问姜枣要钱的心思，一心开溜，恨恨地啐了姜枣跟江氏一口“你们给老娘等着！”
姜枣作势要抱她的腿，柳氏一脚跳开，江氏也不甘罢休地道“亲家母，你不能走啊，那可是几十两银子的镯子啊，不能就这么算了！”
柳氏一边躲避众人的拉扯跟追赶，一边飞快往山下狂奔“呸！以后有事儿别求到老娘门上......”
等柳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姜枣才松了口气，摊上这样的娘，原身活着也是遭罪。
江氏安慰地拍了拍姜枣肩膀，叹口气“没事儿了，先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闷。
一向话少的沈回舟，突然开了口“阿岩，你今儿带上嫂子跟柳儿，去水田洼我们去年挖天麻的地方一趟，我去年埋了天麻蛋子，想必这会儿应该能挖了。”
姜枣没想到，这趟本是散心的赶山之旅，让她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