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地

    京都,轩辕皇宫。

    天微凉,色不明。

    轩辕金簪一身素衫迎着秋霜露水漫步在昏黑的宫道,被南叶手中一盏灯火照亮脚下和半侧的脸庞。她如同邻家八岁的稚女,却有稚女未养出的静雅和沉稳。

    内侍官韩丹带一队虎贲军从宫道另一头疾步而来,向缓步行走的金簪拜道:“太女殿下,出宫事宜已经打点妥当。请。”

    南叶见金簪还要自己走,急切道:“韩公公,殿下膝上的伤未好,为何不让车马进宫里接殿下?”

    “这……”韩丹也不想被这太女当面记恨,躬身道,“陛下言:既想代父祭祖,需虔诚为上。”

    “走吧。”金簪不想听这些诡诈的面容说着各种推诿奉上的话。她径直绕过韩丹,从容得从列队的虎贲军中间走过。

    天还没亮,金簪就坐在宫外的马车上,尤着虎贲军护送出京都,前往京郊三十里外的藏龙山。

    马车上,金簪数着流逝的时间,心道:差不多了。

    此时,京中响起日出的更鼓声。

    金簪的眸光微亮,以眼神向南叶示意。

    南叶不明她意,抽出袖兜里的丝巾,打开后露出一份点心。她温声道:“往日这个点是殿下的早膳时间。殿下饿了吧?”

    金簪的小手抚在肚腹处,目光却瞟向紧闭的车轩门窗和珠帘。

    南叶顺她的目光看见车窗珠帘,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此行是殿下第一次出宫,她必然对京都十分好奇,想要见识一番。

    她将丝巾和糕点放在车内的案几,转身拉开车轩小窗。

    窗户一开,秋寒从外面飘进来。金簪热切得从小小的窗口望见晨曦微明的金都。

    鳞次栉比的房屋像是蒙了一层秋纱、红幡飘摇的招旗在秋风中发出悦耳的响声。晨起开门准备营业的鲜活面容正好奇地张望过来……

    “殿下,秋寒露重,宫外人多眼杂,对不住了。”虎贲军之首辛无疚秉公道。他说完,直接令南叶关上车窗。

    南叶觑了眼垂目的金簪,依言关上窗户。

    她看向再次抬眸直视车门的金簪,轻声道:“殿下,快点用膳吧。待会,婢子给您上药。苗医女说了,若是您今日走路多,须得多次上药。”

    金簪无言,捻起桌面的冷糕慢慢地咽下肚。

    辛无疚将时间算得很准。车队刚到城门,亦是城门开启时。马车逆着不少入城的行人向城外去。

    出城后,队伍加快。

    虎贲军驾马慢跑而行,金簪的马车有些颠簸。南叶本要提醒辛无疚此事,但是被金簪按捺了。

    金簪淡定道:“无碍的,快一点到祖地,好快一点知道答案。”

    食时末,藏龙山下,韩丹从后面的马车下来迎太女。

    大宗伯轩辕紫琴早已手持拂尘,立在藏龙山的山道口。

    他一身清霜,沾了晨间的轻露,映着身后云烟缥缈的山麓,像是不出世的仙人。

    轩辕金簪整理衣衫,立在大宗伯前,像是山脚顽石面对山顶珠玉,竟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她想起太傅孙忠谋偶尔提及风子鸾时会显露的叹息、自惭感,将淡漠的眼神瞟向紫琴君背后的藏龙山。

    山间云蒸雾霭,不甚分明,顶上有真火金光嬉戏峰峦,似瑶宫仙子已备开门迎客。

    “青山藏古地,静待攀援人。太女殿下,春官紫琴有礼了。”轩辕紫琴向金簪屈身行礼。

    大宗伯乃是大周六卿五官之末的春官宗伯,司职大周礼祭。

    官位不上不下,然而,轩辕紫琴上推两代,也是皇族旁系,轮辈分,他比起金簪大上一轮。

    金簪受礼后再拱手道:“金簪见过大宗伯紫琴君。”

    轩辕紫琴一扬拂尘,侧步避开金簪的半礼:“不敢,殿下请起。”他又朝她身后的众人道,“诸位送到这就可以了。殿下,请上山。”

    “殿下,”南叶替金簪的双膝担忧,忍不住喊道。

    金簪摆了下手,抬步上阶,先轩辕紫琴一步向山上登去。

    百阶后,轩辕紫琴看向微有气喘却不喊叫的女孩。往日,自家的童子小徒惯常在山道上跑,常常百阶后讨饶求歇,这太女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殿下,累吗?”紫琴君问道。

    金簪怎么可能不累,不过是咬牙硬撑。双膝上的乌青未退,双脚每走一步,膝盖就阵阵地刺痛发酸。

    她侧头望向落下一阶的叔祖,转问其它。

    “宫廷录里记载:轩辕帝登位后其余子侄均要入藏龙山。为何,今日孤只见叔祖一人?”

    “呵,”轩辕紫琴看向山道旁的凉亭。座下的童子小徒一见这座凉亭就嚷嚷累,非得跑去歇脚。

    这次他主动走进凉亭,拿拂尘扫过石凳,又坐在另一张石凳。“殿下双膝有伤,过来坐一会吧。”

    轩辕金簪也不矫情,拖着跟灌铁一样发颤的双腿走了过去。

    即使裙摆也遮不住腿在颤,真是出丑了。她坐在扫过的石凳,感受身下传来冰凉的触感,凉去心头泛起的羞恼热力。

    “如果轩辕子弟不入藏龙山,天下该有多少月辉君,又有多少周鼎大将军呢?”轩辕紫琴笑道,“大周立国千余年了,太女殿下,这可不是短短的小年小数。两百年前的逆仙一战,轩辕子弟与轩辕兵甲自相残杀,造成如今大周颓败的气运。”

    “藏龙山真有《轩辕诀》?”金簪对两百年前的轩辕兵家攻打“逆仙”一事根本不好奇。她在宫廷录上查到《轩辕诀》的消息,透露给太傅和少傅以及母后,随后有了《轩辕诀》乃是天下第一等功夫的传言,而练就《轩辕诀》的轩辕弟子可以重建轩辕铁甲的说法。

    这就有了如今这一出‘代父祭祖’的事。

    轩辕金簪想要得是《轩辕诀》,可以重建轩辕铁甲的《轩辕诀》。

    “你不愧是我轩辕家后人。”轩辕紫琴摇着头,微笑道,“来吧,叔祖背你上山。”

    金簪诧异地看向蹲下身的轩辕紫琴,不解道:“为何?”

    因为你腿有伤,因为你所行未必如你所愿……

    “因为紫琴是您的臣子、堂堂大周轩辕氏的弟子,也是轩辕铁甲的后继者。轩辕铁甲为民生、为王令、为大周而存。”

    金簪散开轻蹙的眉宇,觉出双腿确实酸疼得不行,却还顾及太傅、宫婢教导的宫规礼仪。

    “殿下,此处是宫外,山间野地,没有那么多教条礼法。”轩辕紫琴分明洞悉了金簪的心思,解释道。

    金簪看向四野薄纱苍翠,扑上轩辕紫琴的后背。

    轩辕紫琴把拂尘递给金簪拿着,背上她向山道走去。

    这是金簪从未有过的体验,从她的胸前、他的背部传递来一股温暖,像是热流滚进心田。

    叔祖的手托在膝弯上的力量……即使膝盖很痛,也压不住叔祖身上传来的热量汹涌。

    金簪凝眸瞧向上山的道路,莫名想哭,又很想要笑。

    【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这条山道、这个人,乃至手里沾了尘却依然白净的拂尘。他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轩辕氏,也是唯一一个。】

    半山道上,青阶两侧出现一座座或破败或残缺或尚且完整的草庐。这样的草庐多不胜数,掩映在树林里似一个个坟包,又似不知名的隐士暗藏其中。

    金簪好奇地道:“这些就是曾经非正统嫡系一脉的轩辕家弟子上山后的居所吗?他们被宗室礼法赶上藏龙山,定居在此,自此后求仙问道,自称仙人。”

    “是啊。”轩辕紫琴缓缓地道,“你好奇啊?”

    金簪别开小脸,没答。

    太傅说过,为君者不可为人测度,需得深藏不露。

    “你不过八岁,好奇就好奇。”轩辕紫琴接着道。

    金簪皱起眉,想要下来自己走,又舍不得他的温暖,再有膝盖也疼,就想赖着。

    她的稚声沉沉道:“你也看不起女子?”

    “也?你说你的父皇吗?”轩辕紫琴笑出声,继续背她上山,边走边道,“轩辕建业千载多,初初百年时遇到第一次危机。一位名叫轩辕姬的女子降生,后被天机山收为门徒,成年后她回归皇朝。

    当时,正值正统交替,轩辕姬二话不说以武力废当时的太子,自立为轩辕女皇。从她开始,整个大周开启仙侠时代。

    然而,仙人凶猛,凡人怎可憾其锋芒?凡人厌仙日重,却也羡仙人命长,凡人会湮灭在历史长河,而仙人却能存世百多年。

    光是轩辕姬一人,她就在位两百年。”

    “她真厉害。”金簪向往道。

    “是啊。但是,她熬死一大批的轩辕子弟,余下同她求仙问道的人都不喜被俗世禁锢,寻道而去。轩辕姬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个孩子,称是轩辕后代,拥他上位。”轩辕紫琴好笑道,“随轩辕姬退出大周舞台,整片大陆的仙人随之离开。整个大周无论是朝堂、江湖、民间都静下来,随之而来又是一翻凡人在位的五十载更替,直至两百多年前。

    被逼上藏龙山的轩辕子弟越来越多,多到住不下整座藏龙山,多到这座山起了反心。”

    “所以,山中求仙问道为名的轩辕弟子自称仙人,要重启轩辕姬在世时的仙人辉煌。轩辕铁甲奉命清剿轩辕弟子的叛乱,史称‘逆仙一战’。

    所谓的仙,不过是被困守在藏龙山被迫求仙的轩辕弟子。”金簪按宫廷密录解说道。

    “是啊。大金宫里的人一代代渐少,而这藏龙山上乃至周边的轩辕子弟却一代代增多。当年为避免封侯战乱,皇族嫡枝压迫轩辕子弟上山求道。数百年后,这些上山的轩辕氏耐不住起了反心,开启逆仙一战。这一战消耗轩辕家最强的战力——轩辕铁甲军。

    战乱数十载,终于出了一年轻男子,名为凤栖。

    他横空出世,拥立当时大金宫仅剩的继承人,轩辕伯姬继承皇位,乃是轩辕历史上的第二位女皇。

    她所建的骑兵传言是为纪念凤栖,命名为风瑶骑兵。凤栖带这支骑兵,扫平余下的轩辕叛乱。

    至如今不过更迭三代,风瑶骑兵已落在旁人手上,导致大周气运颓势在前。”轩辕紫琴立在山巅,看向前方的一面壁崖。

    祖地到了,但内中所有未必是这位年纪轻轻却早熟明志的太女所求。

    “孤……我看过女皇伯姬的密录,上面说风瑶骑兵是凤栖所建,借用女皇的名头。

    当时,身为大宰辅的凤栖在平叛后稳定朝堂,却碍于权势太盛,怕被女皇忌惮,与爱妻双双避世隐居,再没有出现在世人的面前。”金簪稚声道。

    她被紫琴君放在地上,两人一起站在壁崖的石门前。

    石门顶上雕刻“诀地”二字,便是内廷秘录上记载的祖地。

    然而,在民间,藏龙山不过是一座困守轩辕旁系弟子的困龙山,因时间久远,才出了各种宝藏秘诀的风闻。

    “如今的风瑶骑兵已不是凤栖所掌时候。风子鸾借风瑶骑兵之势,只知残杀儒门弟子、排除异己,独掌朝政。而父皇偏听偏信,日梦笙歌,一心只想男儿定鼎朝堂。他狭隘了。”

    轩辕紫琴诧异地看向说出此番话的笔挺女孩,如大人的言谈却也透出稚童的悲哀。

    “孙忠谋将你教得太好了。”他感叹道。“轩辕皇朝自开国以来,从不可能中走向可能。你有轩辕先祖的风范……”

    但是,又能如何呢?大厦将倾,凭你一己之力如何挽救?

    “曾经,轩辕弟子确没有封侯拜相,割据一方,成为诸侯者。但是,当年逆仙一战后逃走不少轩辕子侄,在地方道府蓄养兵马,勾结掌管地方军政的司徒、司马,渐有自立为国者。”轩辕紫琴叹道,“当年的事,如今又要重来了。可是,这天下并无轩辕铁甲了。”

    “叔祖,孤此行,目的之一就是寻找重建轩辕铁甲的秘法。此门怎么开?”轩辕金簪侧眸问道。

    轩辕紫琴愣了下,直接笑出声。他已被金簪的气度折服,小小年纪心智坚韧,行进有向,且为之努力而行,何尝不是幸事。

    他扬了下拂尘,走至门前,握上壁门侧的一盏壁油灯。

    他握住油灯时记起礼书上的记载:祖地石门得叩门者亲启。这个方法是验证轩辕血脉得一个方法,也是七百多年前仙人女皇轩辕姬留下的考验。

    【算了吧。这个轩辕太女的气势、谈吐,一点不输轩辕夏,岂会不是他的女儿。】

    金簪见壁门轰隆开启,甬道内的两侧灯盏随之燃火。她深吸口气后毅然踏进石门。

    进门后,甬道幽深,像是藏着不可预知的食人巨兽。金簪的脚步一顿,侧头道:“叔祖不进来吗?”

    【呵,这倒是有点八岁稚童的模样。】

    “怕黑?”轩辕紫琴含笑道,稳稳地跟了上去。

    金簪的回答是直视前方,往灯火照亮的甬道尽头走去。

    轩辕紫琴踏了两步就没再跟进去。

    这里面除壁画外余下的东西对有的人有用,有的人无用,但看人心所向。

    壁门关上,金簪回首望去,石门处一片幽黑,紫琴君隐在灯下,似不想走了。

    她环顾四周壁石,上嵌灯珠,如火却不是真火,正是夜明珠。她转过甬道,沿珠光一路顺阶而下,直至一处岩壁绚烂的大厅。

    金簪顺珠光,将墙面上的壁画一幅幅看过去,大致明白画上内容。

    这是当年轩辕祖先起兵的经历。

    从前,这片大地以祭师为名立国,有多少大祭师就有多少势力。迷信的力量导致愚昧和盲目,世人为此深受祭师的权势祸害。

    轩辕祖先,轩辕毅从名为明月溪镇的地方起事,推翻残虐百姓的地方祭师。后来,轩辕毅听从仙人的建议,带人奔走西北,建立天机门。

    轩辕氏在西北蛰伏数百年,继任者轩辕北,在天机山人的带领下建立轩辕国。在塞外建立——天都皇城。

    后来,轩辕氏的太子——轩辕战领兵从西北南下,从祭师手里夺取南疆一带,沿秦连山南向北建起偌大的秦连长墙。

    金簪抚摸壁画上雄伟的秦连山长墙。如今这堵轩辕先祖所建的南北长墙,挡住北方的摩尔人翻过塞外进攻中原的脚步。

    但是,摩尔人占据轩辕真正的祖地,天机、天都、雪草三城。

    这些摩尔外来者正在三城学当年的轩辕先祖,不断生息壮大,繁衍至今已有百余年。

    而风子鸾的风瑶骑兵无力对抗强壮的摩尔人,无法夺回祖地三城。

    沿墙十几道府又各自为据,再有月辉君这种人攻打周边道府、破坏长墙防御的乱党。

    “风子鸾、月辉之流,当真该死。秦连长墙的防御一旦松懈,摩尔人势必东进,一旦跨过秦连长墙,兵马长驱直入,大周……必亡。”金簪的小手从壁画上收回,喃喃道完,忍不住掐住掌心。

    她长吸口气,流连过这一墙的壁画,至中途,终于寻到此行的目的。为这个目的,她忍辱答应父皇不可理喻的要求。

    轩辕金簪站在《轩辕诀》面前,越看越握紧小手,瞪凸了杏仁似的大眼。

    “怎么会这样?《轩辕诀》竟然是排兵布阵之法,治农行商的要诀……不是武功秘诀?”

    金簪惯来沉静的脸上露出狰狞色。她一掌拍在墙面,顾不得手疼,抚摸被先人凿刻出来的长串文字:“假的,假的……全是假的……怎么会这样?没有《轩辕诀》,孤如何杀大宰辅?没有《轩辕诀》,孤如何立足朝堂?没有《轩辕诀》,孤怎么像轩辕姬一样以武力把持所有人,重建轩辕铁甲……啊……骗子……”

    金簪像是愤怒的小狮子一样捶打墙壁,眼泪也禁不住肆意而下。

    她痛苦的喃喃自语:“孤没有凤栖那样的人才,也不可能像轩辕伯姬一样稳定朝政,孤什么都没有啊……呜呜呜……我什么都没有啊……”

    金簪颓丧地瘫软在墙根下,靠在冰凉的墙壁,睁大了一双楚楚的双眼。

    她任由泪水扑簌而下,想要软和一点,却坚守着轩辕氏的傲气。她想要埋首膝弯,却仰面穹顶黑壁。

    【不可以低头,绝不可以。因为我姓轩辕,我是轩辕太女,轩辕金簪。】

    “呜呜……”金簪昂靠在墙壁,眨去朦眼的泪水。她盯在穹顶上的刻字,眨了下眼。

    “这是……什么?”

    金簪擦去眼泪,扶着墙壁站起来,仔细地盯看头顶的石刻。

    “这是轩辕枪/法。”轩辕紫琴到底是担心这个小女孩,还是走了进来。听到她的哭声,知道她的崩溃,不由心下戚戚然。

    金簪赶紧背对他抹干净眼泪,压下哭后的绵软,咬牙道:“《轩辕诀》是上面的枪/法?”

    轩辕紫琴摇头,转而看向金簪后面的文刻。“历届太子都会来这里瞻仰轩辕先人的功绩。

    所谓的《轩辕诀》,不是世人传颂的武功、仙道法门,而是这些当初帮助轩辕家打天下的养兵布阵法,治世养农行商的要诀,再有你头顶以一杆轩辕红缨/枪,力挑天下祸害的轩辕枪/法。

    若论厉害,轩辕枪/法威力虽大,却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功。”

    “宫廷密录为什么这么写?”金簪不解,恨声道。

    “你还小,真正厉害得从来不是厉害的武功,也不是仙人法术……而是人心。宫廷录具体怎么写,我不知道。但是,历届太子来过后,应该多有些心得吧。遂而,密录上的东西也成了迷惑人心之举。”轩辕紫琴笑道。

    【真想抚摸下这个毛茸茸丫头的脑袋呢。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多,而她身后的那些人,真是没什么人性作为。】

    轩辕金簪似懂非懂。

    她移步至壁画前端,凝目在振臂高呼的轩辕先祖雕刻,恍然道:“真正厉害得是一颗强大到折服他人的心,令他身后可以有一众追随信任者,随他一起征战天下,或稳定朝政,或共治天下。

    孤……利用母后争利之心,利用太傅少傅救国之情,来达到今日可以站在这里的目的。”

    她深吸口,稚嫩的脸上露出似成年人才有的苦涩,“论起境界,孤真是不如先祖呢。”

    轩辕紫琴挑了下长眉。【这小姑娘真是实诚呢,竟不设防得说出这些。莫非,她是想要……】

    “殿下,不怕我说出去吗?”

    金簪侧眸反问:“紫琴叔祖会吗?”

    “不会。”轩辕紫琴回道,“紫琴不光不会,还要送你想要的轩辕枪/法。此枪/法霸道,通常都是轩辕男子所学,你父皇都嫌累,未肯修炼。那么,殿下呢?”

    “孤不怕苦、不怕累。”金簪说完,接过紫琴君递来的小册子。

    她翻开来看,确为枪/法的动作要领。她拱手向轩辕紫琴行礼:“多谢叔祖教导。”

    轩辕紫琴摆手,叹息般道:“这山无论是藏龙还是困龙,都不重要了。余下我和小宗伯两家,早没什么威势,也无子侄。如今风子鸾当道,天下乱局已开。

    簪儿,叔祖倚老,奉劝您一句。女子不可自轻,但被人轻,也未必是坏事。蛰伏方才有出入,何不借刀杀人呢。”

    金簪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太傅屡次在父皇面前蹦跶,提及太女聪慧,都得不到风子鸾的注意。

    这便让金簪的心中明白一事:风子鸾轻视女子。

    【风子鸾对我轻视,正是因为我是女子,对他而言,毫无威胁。我现在对付不了风子鸾,却可以借用风瑶骑兵稳世道乱局,待他日我成长后再图谋对策。】

    金簪再次向轩辕紫琴行礼,又嗫嚅道:“叔祖,簪儿腿疼,叔祖还可以背簪儿下山吗?”

    轩辕紫琴含笑点头:“这才像是八岁稚童。这有何难?”

    他背过身,蹲在金簪的面前。

    金簪扑上轩辕紫琴的后背。她依恋的温暖又从两人的接触间渐渐地升起。

    轩辕紫琴背着她走出壁崖,下山阶石道。“听说殿下为了此行,答应陛下一事。”

    “嗯。”金簪不予提此事,握着他的拂尘,好奇道,“叔祖,男人并不是全像父皇那样,也有像太傅这样,或者沈长清那样,还有像叔祖这样温暖宽厚者。”

    轩辕紫琴听她感触颇深,怜惜道:“殿下觉得您的父皇如何?太傅孙忠谋又如何?少傅沈长清又是怎么样?”

    “儿不言父,徒不言师。”金簪讨巧地回道。

    轩辕紫琴哈哈大笑,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殿下人虽小,心智却早熟,为人更是机敏。以后您见的男人渐多,就会明白,男女皆是一样。

    不是温柔的男人就是好人,不是凶狠的男人就无情。如同壁画上的轩辕先祖,真正的男人应该顶天立地,可扛起家国责任,心有柔软之人。

    那样的人才配的上簪儿,配得上天下有情心善的女子。”

    金簪对此似懂非懂地点头,倒觉得叔祖紫琴君就是挺好的男人。

    此行虽没有达成目的,但也为此认清所行之道、所需之心,算不得枉费一翻苦肉算计。

    更重要是金簪体会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温暖善意。人世间还存有着的陌生人的善意。

    【父皇为人薄情、少恩义。

    太傅孙忠谋心系家国,望女成凤,似父少温情,似师多严厉。

    少傅沈长清同太傅一样,多一层君臣底线在中间,似隔山千里,只谈格物世道。

    至于母后,轩辕皇后心中有欲,胜过母女真情。她甚至不如南叶、杜鹃等人。因命系于我一身,才有了一份强取纠结心。】

    心怀野望者,偶而遇到温善之时,必然会记忆颇深,以至于影响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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