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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与子的对话

    大新朝首府金陵城,戌时的梆子刚敲过,金陵城武穆候府陆陆续续开始掌灯,侯府西院正房堂屋内上正端坐着一位白发红颜的老妇人,衣着简朴,与其所处的富贵清雅的厅堂颇有些格格不入,口中念念有词,此时屋内下首坐着的正是武穆侯府当家老爷,王政。

    “列代祖宗保佑,儿子此次年终绩效大考评为优等,袭爵升迁的圣旨估摸着月底可下来了,请母亲大人放心,日后儿子定发奋图强,不辱没先代的赫赫威名。”王政身着一件薄绸白衫,言辞甚是恭敬。

    “也不枉你在官场熬了这些年头,基层历练最是艰难,过了这一关,你也算得正式承袭武穆侯爵位了。这次你官位升到哪里,可心里有数?”刘老太君一脸平静,语气平稳。

    “儿子已多方打听,应该是工部员外郎无误”王政向来为人拘谨,言及此处,眼角也忍不住流出喜色。

    “那可真要恭喜老爷了,你刚承袭爵位就能官置从五品,固然当今圣上福泽绵长,但也得多多酬谢为你打点之人。” 刘老太君道。

    “儿子明白,京中几位世叔世伯的礼单已然拟好,请母亲大人过目。”王政一脸恭敬,从袖中掏出一份清单,向上递去。

    “老爷这些年官场沉浮,为官之道日益老练,自拿主意便是。” 刘老太君摆摆手,接着道:“但切记一句话,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那些世叔世伯官场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个个都是人精,这些年来他们对你多有照拂,固然是因为家族世交这么多年的情分,也要你自己争气,他们方肯提携。” 刘老太君多说几句便有些咳嗽,身边的宋嬷嬷立时轻轻在老太太背上顺着。

    王政见状,一脸惶恐,急忙道:“儿子能有今日成就,全仰仗母亲大人栽培,现今侯府只有母亲大人这一位金丹期强者坐镇,母亲大人千万保重身体。”

    刘老太君不语,过了半晌方言道:“一个甲子前,你父亲寿元将近,兵解前将整个侯府托付于我,现如今我冲击元婴期无望,待兵解之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语音渐渐微弱,以致不闻。

    王政一时不敢接口,堂屋内一片死寂,约莫一盏茶功夫,方讪讪道:“母亲大人春秋鼎盛,吉人自有天相。儿子必定四方寻访仙丹妙药,境界瓶颈之事母亲大人且放宽心,好生休养才是。”

    说完四下环顾,对着宋嬷嬷等人不满地说道:“母亲大人虽说喜静,但这里也太清净素雅了些,哪有其它侯府那般热闹排场,怕不是我平时忙于政务,无暇常来,你们就怠慢老太君了啊!

    “小人不敢!”宋嬷嬷等人一听此话,脸齐刷刷一白,纷纷跪倒在地。

    刘老太君道:“你们都起来的,老爷勿要为难他们,如此布置都是我的意思,热闹排场都是摆给外面人看的,尽是摆设而已。家族人丁不旺,再热闹也是无用。”

    王政低声道:“都是儿子不孝,未能给侯府舒枝散叶。”

    刘老太君道:“这也不怨你,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也不用怨你媳妇,她生育封哥儿那会落了病根无法再生育,封哥儿自幼体弱多病,禅哥儿资质又太差。想是我活得太久,夺了子孙们的造化,侯府现今才会如此人才凋零。

    王政急忙说道:“母亲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对侯府有再造之恩,凡且种种,都是儿子儿媳的错,母亲可千万别再这么说。”

    母子间说完这番话,堂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期间王政几次动唇,似乎想提一件事,却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刘老太君眼角微动,端起茶碗慢慢拨动起茶叶,一旁伺候的宋嬷嬷极有眼力劲,轻声招呼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转眼堂屋内就剩母子俩。

    刘老太君随手虚空一扬,屋内禁制瞬间开启,整个屋子被一层雾茫茫的结界所覆盖。

    “……你总算肯开口了,我原当你打算瞒我这老太婆到死呢。” 刘老太君眼中流过一丝厉色。

    王政嗖的一声从椅上弹起,惊惧交加:“儿子治家无方,酿出今日这等祸事来,都是儿子无德。”

    刘老太君向前微探身子:“我已将侯府当家的位子传给你,原已是闲云野鹤之身,是是非非本与我何干,但听闻在我闭关冲击瓶颈期间京城无故有孩童失踪,市井传闻与我们武穆候府有关联,此事该当如何?!”

    王政愧色满面,连连俯首作揖道:“都是儿子的错,儿子糊涂,媳妇她生育封哥儿那会落了病根无法再生育,封哥儿灵根衰微,着实可怜,她本入宫做个妃嫔也是极为稳当的,却宁愿嫁予我,我不免多起宽怜之心,这才酿成大错,儿子真是知错了。”

    刘老太君听罢沉默不语,只是仔细端详着茶碗,食指轻轻敲击着碗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只见茶碗中的茶水内外翻腾不已,隐隐有股威压散出。

    王政见此不禁大骇,噗通一声,将将给刘老太君跪下了,垂泪磕头道:“儿子罪该万死,给母亲大人惹了这许多不快,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说着便连连磕头,不多时额头已磕破血来,刘老太君长叹一口气,单手一抬,便有一股无形之力托住王政,再一转已起身站住。刘老太君道:“你先起来吧,其中详情和我细细说来。”

    “容儿子启禀,前些年媳妇她不知从哪结交了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号空空真人,尤其擅长祭炼法阵之术。儿子虽久居京中,但对修真界之事也略知一二,从未听闻此人名头,恐是沽名钓誉之辈,儿子本想打发些银两了事,耐不住媳妇她软磨硬泡,终是见了一面。”

    王政语气一顿,接着道:“儿子见此人仙风道骨,举止不凡,当下叫上大哥前来,我两人神识一扫之下,竟无法看出对方修为。那日相谈甚欢,临别之际空空真人拿出一本鼎炉双修秘法及一瓶稀有丹药相赠与我们两人,实在受用无穷。”

    “对方既有这等修为,与你们来往怕不是另有所图?”刘老太君打断了王政的话头,双目紧闭,略一思量道:“我在修真界也认识不少大能,也未曾听闻过空空真人此人名号。”

    “母亲大人所言甚是,儿子刚开始也是这般想的。故而旁敲侧击打探查一番,终是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王政面色微红,似有羞色,接着说:“封哥儿是我们侯府嫡子,灵根如此衰微如何继承爵位,故儿子与媳妇私下做主向空空真人讨要补救之法。此人真有些手段,拿出了一套五行祭灵大法,儿子观之的确对封哥儿有用。临走之际他言及与我祖上太上长老有故交,这才出手相助,同时叮嘱此术法阴厉霸道,有违天道,要我等好自为之。儿子本想作罢,奈何媳妇她执念颇深,暗地里从京城绑来身具灵根的孩童施展此法术修补封哥儿的灵根,未曾想此术法竟然如此霸道,施术没几日,他们竟纷纷咽气……”

    王政后悔不已,面红耳赤,话也说不出来。

    刘老太君叹气道:“且不说天理人伦,你也不想想,你自幼乘祖荫,仕途不说是一帆风顺,却也无甚挫折,现今朝堂除去我们四大世家,有多少人还在宦海沉浮,眼红你的,等着你犯错的比比皆是,万一东窗事发,御史台参你个枉顾人命、行巫蛊之事,你的仕途还能走多远?”

    王政心头一惊,顿时满头大汗:“幸亏母亲大人提醒,儿子这就派人打点打点,定然做到无后顾之忧。”

    刘老太君点了点头,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大有深意地看了王政一眼:“你媳妇行掳人行祭灵之事,你是否透露给了丁姨娘知晓?”

    王政长吸一口气:“这……丁姨娘为人还是实诚的,口风也紧,料想应不会在外嚼舌根子。”

    刘老太君面色微霁,缓了一缓,接着说:“当初你自己先坏了规矩,嫡庶不分,把个姨娘宠的没大没小,竟跟正房一般排场做派。现在眼瞅着封哥儿无法承接家业,丁姨娘必然是要替禅哥儿争上一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老爷应该懂得吧?”

    王政拱手称是“母亲大人明鉴,此刻儿子心中已是悔恨难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切的病根自然是出在上头,儿子已下定决心,必要整肃门风。”

    “好,有你这两句话就行,”刘老太君心中微微一松,只连连点头,“俗话说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我们武穆候府要想子孙绵延世袭圣恩,必是得从严治家,要知道祸起萧墙之内,前朝多少世家大族的前车之鉴,咱们可得借鉴。”

    “母亲大人所言甚是,前些时日儿子一直为绩效大考之事忧心,现如今心头大石已落,终于可以腾开双手来整顿整顿家事。”王政语调平静。

    刘老太君默然不语,只是端起茶碗品起茶来。王政见此便起身告退,忽想起何事又折返回来,拘谨地站立一边:“母亲大人,还有一事是我疏忽了,未及禀报。”

    王政顿了顿,继续道:“数年前儿子前往溯州巡检侯府田庄,一路舟车劳顿不谈,还遇到匪寇逞凶,匪首竟是筑基期高手,幸得祖先庇佑方退强敌,但着实受了一番惊吓,田庄乌老庄头也是极懂事的,当即送来一位侍妾,说是为了压惊。未曾想一番云雨后竟也有了侯府血脉,奈何侍妾地位卑微,此子便寄居乌老庄头处代为领养。前阵子乌老庄头千里传信来说此子身具异能,似有灵根壳开之象。儿子想近期将其领回,测试其灵根资质,如若天赋异禀,实乃我族幸事。”

    “不行,现在还不能接回来。”没想到刘老太君一口否决,王政奇了怪了:“母亲大人,这是为何?难道接回此子有何不妥之处?”

    刘老太君摇了摇头:“你久居京城,大家都知根知底,家中女眷都素有交往,家里突然多了个公子,别人如何不知,你虽与人交好,却也难保有暗中妒忌你之人将此事传扬出去,说不得你私德有亏,公德有愧。”

    王政一警,口中称是:“亏的母亲大人提醒,儿子险些误了事,待我领了圣旨工部报到后再从长计议,到时看哪个外人又知道内情了。”

    “正是如此,你这会儿非但不能对外声张,还得稳住这一大家子,待圣旨下来,你拿了官印,工部报到安定下来,你再慢慢运作不迟。这样吧,你通知焦管家带着这件测根盘先前往探查一番,看看此子情况后再议。” 刘老太君说完手一扬,一件法器凭空显现。

    “母亲大人明鉴,自老太太闭关以来,儿子已经许久没和母亲大人说这么多话了,今日这一番交谈,顿觉茅塞顿开,今后治家之道还要多依仗母亲大人了,得让媳妇多多来向母亲大人请教才是。”王政一把将法器抓过,随后没入储物袋,诚恳道。

    “不了不了,我已是闲云野鹤之人,再过百年也要闭生死关了,你们自己的事也只有自己管了,待我百年之后你们还能仰仗谁呢?子孙不肖而居厚实,三蠹将至,切记切记。”

    “儿子谨遵教诲!儿子告退!” 王政退后三步,再一作揖便转身退了出去,出门后头也不回流星般向主屋而去。

    刘老太君似有些乏了,靠在金丝床榻的靠背上,微阖双目。宋嬷嬷此时进屋点燃了檀木几上的象首金刚铜熏炉,屋内瞬时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不禁让人心情愉悦。刘老太君也振奋精神,很快就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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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的梆子敲过后,侯府后门传来嘎吱的声响,一名灰衣老汉一闪而出,四下张望一番,显得机警万分,在确认无人尾随后,一个健步跨马而上,认准方向马鞭一抽,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半晌,后门墙角处浮现两个黑影,其中一个曼妙身姿的黑影望着灰衣老汉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果然不出夫人预料,那老怪物一出关就招老爷过去密谈,必是在谋划着什么,你跟过去看看究竟何事,切莫跟丢了。”

    “小人遵命。”

    光头大汉应了一声正要施术遁地而走之时却被黑影女子叫住。“这把夺根剪你带着,夫人之前交代你的事务必尽力完成。外地不比京城,你自可放开手脚。”

    “好嘞,定不负夫人所托。”光头大汉说完便遁地而走。

    黑影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双手一掐诀,只见一阵风吹过,她的身影也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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