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

    新组到了,又把方才的流程大差不差地来了一遍,导演才发布新的指令,这期的录制内容就是选手们挨个在各个部门轮班体验一轮。

    苏清河第一个轮班的位置是梳化,第二个是妆造,但是无论哪个环节,蒋安都雷打不动地在休息时间准时给她送零食和水,美名其曰福利。

    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也没法拂了对方的面子,只能意思意思收下放在了一边,等到了梳化验收的环节,她看见配合自己考试的对象是余依时,终于有了主意。

    “余依!过来”她招了招手,将示意她看桌上的零食,故意说得模糊:“喏,蒋安给准备的福利,记得吃。”

    余依果然眼睛亮了亮,从中拿出一块巧克力,眼里的甜意藏不住:“他还真是见外。”

    “许老板那还没结束呢?”从摄影机暂停,她就有意无意寻找着许温言的踪迹,但是却没见着人影。

    “哦,我师兄他被缠着解疑答惑呢”说着,余依又别有意味暗示道:“我师兄虽然铁树一颗,但是前赴后继的人那是一点也不少呢。”

    !

    苏清河心中警铃大作,虽然作完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警铃大作的,但还是有些咯噔,干脆问出了口:“他在哪?”

    “他在练习——”

    “竹竿儿!你怎么乱拿人东西呢!”蒋安的声音跟随大踏步的脚步声一起袭来,一阵风似的将余依手上拆开一半的巧克力拿了回来。

    “这是我给清——”苏清河冷眼看向蒋安,生生让对方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总之你不能吃!”

    蒋安气呼呼地瞪着余依。

    余依呆愣了一瞬,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一眼蒋安,随后看了一眼苏清河,顿时明白了什么,她眼睛开始不受控的泛上红意,很是委屈,在更多不受控的情绪蔓延上来之前,她一把推开了蒋安,因为身高和180的蒋安不相上下,所以硬是让蒋安后退了好几步:“竹竿儿!你干嘛?!长得都这么man了,行为还这么粗鲁,以后谁敢娶你啊!”

    “要你管!”余依喊完一句,大步离开了化妆室。

    “有病”蒋安一脸莫名,又想起苏清河还在旁边,于是立即收拾了表情,解释道:“我不知道她怎么了。”

    苏清河一言难尽地看着蒋安,末了一句话也没说,朝着余依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出了门,余依终于停了下来,坐在了阶梯上,苏清河见状坐在了另一边,内心有点愧疚,她不该让余依心生误会的:“那个依依,对不起啊,我没想到……”

    “不关你的事,被喜欢的人又没有错。”余依擦了擦眼泪,语气还有些哽咽:“要怪就怪我自己,自作多情了,也是,我这么高个子,哪个男生会喜欢啊。”

    “谁说的?敢于喜欢别人的人也没错”苏清河打断道:“再说了,男人越高越有优越感,怎么,咱们女人高就是缺点了,这是悖论,是蒋安不懂欣赏。”

    余依泪眼朦胧地看向苏清河:“真的吗?”

    苏清河点点头:“真的,也许是因为你的视线总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没发现那些看向你的目光呢。”

    余依使劲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想起往事:“我和蒋安从小一起长大,其实他对我挺好的,读书的时候,我学习差,他帮我补习,即使脸上不耐烦,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父母离婚前天天吵架,有时候吵烦了,就顾不上我了。”

    余依垂下眼眸,陷入回忆:“那时候,我们俩都还只是初中生,他一脸严肃,小大人般的站在我爸面前,指着他鼻子教育”似是想起蒋安那时的模样,她嘴角弯了弯:“我就觉得他对我真好啊,总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在我身边。我以为我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余依深吸了一口气,自嘲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现在想想也不是突然这样的,早在大学的时候,我们俩就老也见不上一面了,只是我不愿意面对。”

    “或许你——”苏清河想说或许蒋安是喜欢不自知,也许她可以冷一冷试探对方的反应,但是话说了一半,她又吞了回去,担心自己的自作主张再次让余依伤心。

    练习室里,许温言被女学员层层包围,他一边解答着问题,一边余光时不时地瞟向屋外,但却迟迟没有见到意料之中应该出现的人。

    他愈发心不在焉。

    “许老师?许老师?”提问的学生见许温言迟迟没有接话,有些迟疑。

    “抱歉,我先离开一下。”许温言点了下头,穿越人群,径直向化妆室走去。

    到了化妆室,屋内却依旧没有熟悉的身影,只有正在和化妆老师沟通台本的工作人员。他转身欲离开,余光却看见了桌上遗留的零食,目光一顿。

    “许老师来找你弟弟啊,你弟弟忙着追女孩去啦,喏,全是买给苏老师的。”一旁的化妆老师随口说了句。

    许温言没有回应,目光怔怔地盯着桌上的零食,周身的气场都暗了些许。

    “哎哥,你看什么呢?我刚出去找你没找到。”蒋安的声音骤然将许温言从滞闷的环境里强行拉出。

    他有些迟钝地回过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弟弟,他的身边没有苏清河。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许温言找回了自己正常的语调。

    蒋安眉眼耷拉吐苦水:“我刚刚好像惹到竹竿儿了,我就是嘴比脑子快,一着急就口不择言了,怎么办啊,哥?”

    许温言微妙地看着蒋安,迟迟没有接话。

    蒋安摸了摸自己的脸,急到:“哥,你看着我不说话干嘛啊?怎么办啊你说?”

    “你喜欢余依吗?”许温言盯着蒋安的眼睛,直白问道。

    “哈?我怎么可能喜欢她”蒋安一脸惊讶,似乎不明白这问题从何而来。

    “既然如此,就不要给她错觉,这是把双刃剑。”许温言移开视线看向门外,语气淡漠。

    “我——”

    蒋安对自家哥哥简洁的话,有些似懂非懂,他和余依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相处的,怎么现在就成了错觉和双刃剑了?

    但是哥哥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他点点头:“哦。”

    许温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离开了妆发室,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是下午,烈日渐渐褪去热度,只留有绚丽的舞裙,许温言看向窗外,直觉他想要见的人就在楼下。

    就像为了佐证他的猜想,随着电梯“叮”的一声示意,苏清河挽着余依出现在了打开的电梯里。

    “师哥?你要出门?”余依率先看见了许温言,有些惊讶。

    许温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余依的状态,知道她已经平复了心情,眼神略微缓和,也不欲再提方才之事,只道:“我去给大家买点喝的。”

    说完,像是终于发现余依身旁还有一人似的,看向苏清河。

    答疑解惑不够,还要附赠礼物?

    苏清河见许温言的视线终于移到她的身上,她却像赌气似的,撇开眼,语气也无意识的多了一份阴阳怪气:“许老师真是个好老师啊,别算我的,我有喝的。”

    说完就欲抬脚离开。

    许温言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眉心轻蹙,他看着女人漫不经心的眼眸,语气克制:“既然没那个意思,就不要给人错觉。”

    ?

    她给谁错觉了?

    苏清河心里的那点焦躁因为这句话又膨胀了一倍,她本能地不想去琢磨这股焦躁的来源,随口道:“我乐意,许老板也随意,走了。”

    许温言看着苏清河离开的背影,目光深深,看不真切。

    余依看了看苏清河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家师哥降低了一个度的气场,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秘密。

    她这铁树般的师哥,好像真的有开花的迹象!

    这个发现让她失恋的苦闷都一时抛在了脑后。

    “余依”,这时,一个看着斯斯文文的男生走过来,打断了余依的头脑八卦会议,她抬眼看去,是李希,剧院的月琴师。

    李希走到身前,发现许温言也在,礼貌打招呼:“许老师。”

    许温言看着李希手中的保鲜盒,眼神了然:“嗯,你们聊,我先走了。”

    蒋安在化妆室,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回来,心里越发没底,好不容易等到苏清河,他向后望了望,却没见余依的身影,他迟疑问道:“清河,余依……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苏清河抬眼看了蒋安一眼,越看越不爽,胡诌道:“哦,刚才有个帅哥找她来着,帅哥在怀,什么气都得消,你放心啊。”

    帅哥?

    蒋安半信半疑,想着还是需要找到人面对面道歉,咬了咬牙走出了化妆室,没走几步,他就看见了想要找的人。

    然而还不等上前,他脚步一顿,余依的身边有个他不熟悉的男人。

    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余依,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温柔,他将手里的保鲜盒打开递给余依,余依愣了一瞬,似是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接过了保鲜盒,笑着道了谢。

    那是谁啊?

    竹竿儿怎么随便接别人送的吃的?

    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蒋安觉得自己心里突然好似被蜜蜂筑了窝,刺刺麻麻的痛感逐渐蔓延,还伴随着空间的积压而生出一股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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