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翌日一早,萧初年装模作样地坐在书房里,手里拎着书,眼睛却时不时瞟着那微掩的房门。

    乍看之下,这木门并无异常,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最上面的门沿上,颤巍巍放着一个木盆,里头晃晃荡荡,不时有细微水声传来。

    萧初年半掩着唇,垂头看似十分认真地翻过一页,脑子里想象着某位教书先生一进门就被凉水浇个满头的滑稽场面。

    哼哼....看这次不把这位人面兽心的邵先生给赶跑!

    不负所望的,不一会儿,外头便传来的脚步声,萧初年心里微喜,两只眼睛偷偷透过书沿上方朝门口瞧,唇角已经压不下愈加放肆的笑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双偷看的眼睛微微弯起,颇像一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

    快推门,快推啊!

    心里疯狂叫嚣,萧初年屏息,却忽然眉毛一跳。

    那脚步声正正好就停在门外,不动了。

    ??

    怎么回事?

    缓缓眨巴了下眼睛,萧初年捏紧书页,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总是准得惊人,门外传来人声,又低又沉。

    “萧初年,我手里拿着东西,过来开门。”

    那声音语气很淡,懒洋洋的,透着漫不经心。

    这个声音!不是那个可恶的邵琛,是她兄长萧暮!

    “...啊..我马上来!”萧初年“呼”得站起来,情急之下一胳膊掀飞了桌边的小香炉,她手忙脚乱地扶起那碍事的炉子,沾了一手香灰也来不及擦,抬头高声,“那个...哥哥!你要不先到旁边的厢房等一下!我现在..现在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门外静了一瞬,那懒懒的声线复又响起,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好似魔音灌耳。

    “开门。”

    .......

    若被发现她在门上搞这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她必定要被揍。

    而她不想被揍。

    门外说完了那两个字儿,又陷入了令人忐忑的沉默,萧初年一脑门儿的汗,默默盯上了那敞开的窗户。

    此时,门外。

    一玄衣男子抱臂站在半虚掩的门前,垂头盯着地上那几团诡异的水渍,脸上没什么表情。

    身后跟着的邵琛好整以暇,脸上带着万年不变的浅淡笑意,戏谑地扫了眼门上那颤颤巍巍的木盆。

    春裳跟在两个大男人后面儿,无力扶额,望天悲叹看来今日这一顿揍小姐是跑不脱了。

    书房里传来了诡异的动静,似是桌椅翻倒之声,玄衣人突然回头,淡淡对邵琛道,“邵大人,劳烦退后些。”

    邵琛挑眉,刚退半步,就见萧暮优雅抬腿,对着门“咣当”就是一脚。

    木门发出一声突兀凄厉的尖叫,随即一阵“啪叽”,“哗啦”.......萧小姐的手段暴露无遗。

    春裳被这一脚吓得眉毛猛抽,默默望着那被踹得七零八落的半扇门,为萧初年的屁股而感到担忧。

    萧暮掸了掸衣摆,率先走了进去,几人看到屋内情形,春裳又是眼皮一跳,不忍地别开脸。

    偌大的窗边,一位红衣少女正躬身扒在窗框上,一只脚已经翘出了窗外。

    逃跑的意图过于明显,以至于被抓个现行时,她完完全全地僵住了。

    一时屋内静寂得只能听到风声,直到邵琛轻笑两声,薄唇轻启,好死不死吐出一句话。

    “萧小姐好身手。”言罢还轻拍了两下手,上挑的眉毛均是愉悦笑意。

    萧初年的脸红白相间,十分精彩,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姓邵的混蛋!

    可惜邵琛前面那位玄衣人的目光十分恐怖,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逃,要么死。

    心一横,顶着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萧初年当着众人的面一撑窗沿,眼看就要一不做二不休地翻窗逃命,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她的身子朝外面跃下时,一只手臂稳稳当当揪住了她的后脖领,把她拎了回来。

    不!!

    萧初年在心中哀嚎,可惜一切都迟了,对上兄长那垂下的浅棕眸子时,她自觉印堂已经烙上了一个血红的“死”字。

    双脚沾到地面,萧初年下意识要逃,可惜那只手捏着她的后颈,半步都迈不出。

    “萧初年,你出息了。”头顶传来两声渗人低笑,吓得萧初年汗毛直竖,“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我是为了欢迎邵先生...”萧初年干笑,可怜巴巴地抬眸,“哥哥,你相信我。”

    春裳心中呜呼哀哉,这明显是胡扯的屁话,亏这位小姐说得出来?

    眼看萧暮脸色愈来愈沉,那双上扬的眼睛已经微微眯起,看来是气得不轻。

    “嗯,在下相信萧小姐。”在萧暮要揍人之前,邵琛拢袖及时出声,勾着细微笑意对萧暮说,“萧将军,陛下还等着我们伴驾一同秋猎,可不能误了时辰。”

    “是啊公子,还是放了小姐赶快更衣,快些出发吧。”春裳也开口,疯狂给萧初年打着眼色。

    “...秋猎?咳咳...”萧初年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今日是皇帝出京秋猎的日子,萧暮作为朝中军事大都督,需得伴驾一同前往,随行的还有不少皇子重臣,公子小姐,也算是朝中一件热闹事。

    前几年她总称病,从不曾参与如此盛事,今年她身体一好,是怎么都推不掉了。

    明明前几日萧暮还跟她提了一嘴,然而她心不在焉,竟然忘了。

    想到这,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兄长的脸色,“哥哥,你看我这样子,必须得去更衣了....”

    好在也许真是时间太紧,后颈一松,萧初年逃似的跑出了书房。

    房里只剩下萧暮和邵琛两人,萧暮揉着眉心,“邵大人见笑了,小妹顽劣,又不服管教,日后还望邵大人费心。”

    “令妹古灵精怪,性子热烈,在下倒觉得甚是可爱。”邵琛笑了,低头抹了下桌上洒落的香灰,想起萧初年刚刚鼻尖上的几抹黑色,笑意更甚,“砚台完好无损,香灰倒是洒了满地,看来萧小姐很怕将军啊。”

    “家母走得早,家父又卧病多年,我这个做兄长的,只得严厉几分。”萧暮无奈笑了笑,“平日倒也没有如此顽劣,此次她是不满我擅作主张,为她寻了个先生,这才做下这些荒唐事。”

    “在下明白,既答应了将军,便会倾尽鄙人所学,好好教她。”

    二人说着走出房门,往萧府门口去,一行车马好好等在府门口,为首一匹黑马见萧暮出来,兴奋地打了个响鼻。

    此马毛色漆黑锃亮,壮硕高大,看着威猛异常。

    “此驹真乃宝马。”邵琛由衷赞叹一声,“这可就是萧将军的坐骑?”

    萧暮点头,“跟了我许多年了,叫破晓。怎么,邵大人也对马有兴趣?”

    “在下一介文人,想来驾驭不住好马,只得眼红几下。”邵琛哈哈笑了,“此马一看便是边疆战马,真令微臣艳羡啊。”

    萧暮笑笑没应声,翻身跨上马,低头漫不经心扯着缰绳。

    身后几声“噔噔”轻响,一人骑着马走到他身旁,是他的副将空安。

    “将军,今日楚王和太子殿下会伴驾秋猎,乾王殿下称犯了风寒,来不了了。”

    萧暮垂下眼皮,“听说华夕公主也要来?”

    “正是,此次还是公主第一次大方露面,属下还挺好奇的。”

    “大抵就是个不受宠的女子,早晚也是个和亲的下场。”萧暮漫不经心侧眸,“马上十月,圣驾便要南巡,京南道四岭三州都是楚王的地盘,加上此次京南道大丰收,龙颜大悦,若楚王能在南巡途中再立功几件,封个爵位不是问题。这次秋猎便是为庆贺京南道秋收所设,看来我们太子殿下这次是被楚王踩了个来回。”

    “此次秋猎,太子也许会有所动作扳回一城?”空安微微拧眉,“可属下听闻太子前几天还出游赏秋,可没半点焦急的样子。”

    “若焦急能被旁人看出来,他就不是太子姬氿秉了。”萧暮懒洋洋开口,“我吩咐你在校场挑人的事办得怎么样?”

    “属下已经有了人选,是个功夫不错的好苗子,叫肖若阳。做萧小姐的贴身侍卫不成问题,只等小姐点头了。”

    “初年犟得很,今日我再问问她的想法。”

    破晓等得有些不耐,马鬃被甩的“呼呼”直响,被萧暮毫不留情扯了下缰绳。

    萧初年着实是有些磨蹭了。

    萧暮垂着眼皮倒是很有耐心,他摩挲着那结实的皮制马缰,感到一道目光轻轻落在他背后。

    毫无掩饰,以至于他一下就感觉到了。

    “别回头。”萧暮突然说。

    “什么?”空安回头瞟了一眼,一下便对上了邵琛极淡的眸子。

    他僵了下,礼貌微笑点头后收回目光,“这人刚刚是不是一直盯着咋们。”

    萧暮皮笑肉不笑侧眸,“谁让你回头了。”

    空安嘴角猛抽,他只是没控制住自己叛逆的脖子。

    “真是世风日下,这位邵大人如此年轻,入朝不过一年便颇得圣心。而将军你呢?步步打拼,立下的战功数不胜数,位列大周军事总都督,却还总要看皇帝的臭脸色。”

    萧暮闻言低低嗤笑,眯眼望着头顶的烈阳,语气冷淡,“皇帝本就重文轻武,近几年边境安定,用不上咋们,自然没有好脸色。”

    空安冷哼,“如此苛待我们,一到打仗了,不还是要我们顶上去?陛下甫一登基就杀了那么多将领,现在朝廷无人可用,兵权尽数捏在将军手里,陛下再不喜咋们又能如何?”

    “皇帝将黑啸骑兵尽数摁在了安州,独独将我这个大帅和你这个副将召回云京。”萧暮轻嗤,“京城三军中,可没有我的位置。现在咋们被箍在京城,有名无权。你说皇帝不喜我们,能如何?”

    空安晦气地啐了一口,“我呸!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安州,是周国西边边陲最大的城池,将与大周西侧接壤的西凉国挡在边境之外,乃军事重城。黑啸铁骑则为萧暮的手下亲兵,各个皆是军中精锐,在边境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屡立奇功,令西凉人闻风丧胆。其主帅萧暮更是声名远播,被西凉人戏称“杀神”,此人不仅在战场上几可以一挡百,手起枪落下,不知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更是在行军布阵上诡谲多变,几无败绩,名号响彻半壁江山。

    但尽管如此,这位大周有名的大将萧暮,三年前西凉一役后,亲兵被扣安州,圣上只准了主帅和副将回京,且云京三军中,不论是内宫巡查的禁军,抑或皇帝亲卫羽林卫,还是京防守城的城防军,都不归萧暮管。

    简而言之,这位所谓的大将,空有大周军兵调动之权,却孤身被困京城无法动弹,手下除了一只百余人的私卫,再无士兵可用。

    朝中明眼人都知皇帝忌惮这位功高盖主的萧将军,却不得不依仗他,故而架空了萧暮。萧暮表面上位高权重,实际上各个方面重重掣肘。

    好在萧暮本人似乎不太在乎,整日除了吃喝玩乐,最大的爱好就是流连坊间各大妓楼,出手更是阔绰,随手便能送出千两的玉镯,万两的发簪,乃云京最大的摇钱树。

    这就罢了,此人还生得甚为俊朗,眉眼低压,整张面孔锋利硬朗,桀骜不驯,典型的看起来就很狂妄,但那上扬的眼尾却为他平添几分凉薄寡淡,垂眸时显得懒洋洋的,糅杂得很是矛盾。再加上那甚高的个子,精悍强壮的身躯,光是看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

    但更为难得的,萧暮虽为大将,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书法更被尊为国手,字风遒劲锋利,潇洒不羁,实难想象那双握枪的手能写出如此令人惊叹的字来。可惜的是很早以前,萧暮便很少再亲自行书了,导致从前的字卷皆成孤本,在市场上千金难求。

    如此文武双全,长得还如此惊为天人的男子,行事潇洒随意,颇得云京女子的爱慕,每每萧暮出现在妓楼里,都会引去无数围观,声势浩大,高调得让人咋舌。

    当然,这些都是坊间传言和云京流闻,至于真正的萧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百姓们自是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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