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况空前街头巷尾熙来攘往，卓澜江背过左手缓步独行在街中，撇眼注意到一老妇人正摆着花灯至柜子上大声吆喝，步履未停。
然，忽地步伐渐渐慢速下来，他瞧见一旁摆满大花灯上面写着悉数黑字，于夜空冒着星光点点，吸引至此他抬步走进眼不离。
顿，令人注目的便是摊贩处柱子一旁挂着的花灯，倒是与其他的甚是与众不同，形如长方框架，由朱红与墨绿色搭配，纸张透过光晕翻着淡淡黄色，左下角图案乃一名女子挥着鞭子面色欢愉，而右上角乃一名男子张开手与其奔赴。
他垂眸若有感触，思索须兒，脑海中映衬着一个人的身影，图案之人，与其甚为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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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笑着，忽然将握在手里粗燥的鞭子朝着地面挥去，猛地摆起架势。
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哪来的狗胆？竟敢挡本小姐的道？”
“怎么？你家少主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吗？”她愤然不悦。
“不可理喻。”卓澜江半晌未开口，见她如此嚣张跋扈，撇过头走上前。
“彼此彼此。”她满是豪横，不客气道，不知是今天出门没看生辰八字还是怎么，总觉得运气不佳。
回神片刻，卓澜江察觉到自己心思飘忽不定，瞟了眼方才那个花灯，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已然于不经意间连连想起这幅面孔，他有所垂眸，敛回眸光抬步离开。
另一边，一连串花灯缠绕于两侧的楼阁，似蜿蜒的水蛇明艳动人。
一排亮透无比的花灯下，上官芷同白小笙扬着笑左顾右盼打量着，她似是瞧见了什么动了动手肘。示意往那处看去：“唉，姐姐你看。”
四名小乞丐拿着棒槌没大没小东跑西跑，身影倒是有喜悦若隐若现，上官芷探着头朝左侧望去，前方糕点非凡。此时正排着长队很是热闹。
“诶，上官姐姐。”白小笙忽地想到了什么，启唇笑里透着苦同她道，她闻声转过头来却见白皙的脸庞滑落一条泪痕，“我跟你说，我还记得十年前采薇姐姐刚来禾阳时，看花灯的样子。”
“是什么样子的？”她嘴角扬着的笑不着痕迹淡了下来，眉毛微微蹙着。
“那个时候她和我讨论了好多吃的，想要来美美的饱餐一顿，那时候我拿了两个花灯回去，可是现在……”白小笙一想到杨采薇的下场竟然是这样的，便泣不成声有所哽咽，语气抽抽搭搭，“扬姐姐看不见了。”
上官芷的步伐忽然停顿了下来，螓首蛾眉隐隐约约沉了沉，她心有所颤抖，抿着唇眼眸含着水雾看向她：“那我们便买一个花灯去看她，如何？”
“也不知樾哥哥挑选的吉日是何日，但依我所看，定是在此案结束后，到时你我一同前去，如此可还甚好？”
白小笙抬眸一块硕大的泪珠用眼角滑落点了点头，见此，她心知肚明，姐妹二人是如此的情深义重。
良久，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讯息，脸色有一怔愣：“上官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潘大人将杨姐姐的尸体保存了起来了？”
“可他刚刚我仿佛听见了一句话来着。”她喋喋不休。
她脸上生出一丝反侧之意，明明方才还听见那句话来着的，莫非是耳鸣听错了？
“什么？别胡思乱想了小笙。”上官芷侧头瞧着她笑了笑，抬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悉数擦干，泪滴入手稍有凉感，“改日我们就去看她，好不好？”
白小笙与她挽着手再次抬步，步伐轻缓她频频点头，睇眸与睇眸相视一笑置之。
“上官姐姐！”忽地一声稚嫩的语气传入耳畔，白小笙挽着她的手步伐一顿透着好奇的目光望去。
霜霜站在冰饮车边衣裳简朴，眉清目秀嘴角勾起笑容可掬朝她望去，方才那声呼喊便是从其口中喊出。
身旁三姑娘不动声色警惕盯着拿处方向，身前两位窈窕姑娘提着花灯另一只手摩挲着，顿，将银子递至她手上，并将吃完的碗勺还回，她脸上忽地挂起清甜之笑双手接过，甚有礼貌。
“她们是……？”白小笙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理解的神色，侧眸瞧着她。
“她们是灯会上死者者的家人，”上官芷悄然凑近她耳畔，侧目而视冰车摊位，随后又敛回视线朝她低垂言语尔尔：“可惜爹娘都死了。”
“就剩下她们两姐妹相依为命了。”她再次将目光投去。
听此白小笙倒也同情的将目光瞧了过去，两姐妹正孤苦伶仃地笑颜待客，眼眸流露出一丝恻怛之心：“怪可怜的。”
须兒，上官芷与她相识浅笑，瞧见顾客已离去，自然是领会其用意，面带微笑提着裙摆缓步而至冰车边：“霜霜。”
三姑娘点头示意：“上官小姐。”
她笑意蛊然点了点头回礼，晚风轻拂而过脸颊，三姑娘两鬓发丝随风侧飘而起，清冷面色目好问决疑启唇道：“方才我在街心看到了，你们抓住的人，可是灯会案的真凶？”
“是。”上官芷点头回应。
“他是什么人？”霜霜有些不解，眸光继而落在身旁的姐姐身上着她应声接茬儿道，“为什么要杀人呐？”
“现在还不能跟你们透露太多。”她回眸闻声望去，三姑娘眼眸闪过一丝迟疑，动作一滞睇眸瞧着霜霜稚嫩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天真，然，心中有所怔愣。
“等押回县衙审清。”听着一字一句，她渐渐回眸心绪不定，脸上微微一变愁眉不展，又闻耳畔传来一阵声音，“潘大人自会公之于众，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三姑娘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霜霜的肩膀上，侧眸而视，注意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嘴唇蠢蠢欲动欲开口，立即制止：“别问了，霜霜。”
她顿然注了口，侧眸打量姐姐的脸色，一脸和颜悦色勾起微笑，心中不禁颤了下，直视着上官芷眼神露出一丝笑意：“相信潘大人会秉公处理的。”
“对了。”她弯着腰拾起一个碗，顿了顿，脸色冷淡盈盈一笑，话锋一转，“你今天天这么热，来碗冰饮吧？”
说完，三姑娘付之一笑垂眸抬手轻轻拾起勺子，那木勺在手中摩挲有些许光滑，将木桶盖打开冰渣，挖了几勺冰渣放进碗里。
碗中溢出的冰渣掉在皮肤外化作水渍，沁着凉意入人心脾，上官芷笑吟吟面露悦色，频频点头：“好呀，好呀。”
半晌，两碗冰饮早已做好，三姑娘端起一碗付之一笑递过，白小笙见她递来有甚不好意思，眼前之人虽看似冷清，心肠却如此之好，伸手接过礼数有加：“谢谢姐姐！”
“上官小姐喜欢吃甜的。”上官芷注视着她，瞧见她端着另一碗拾起蜜罐勺朝冰渣上又淋了一勺，轻轻笑着，注视一眼自己，并无恶意，“”这碗多加了一勺糖浆。”
“其实我鲜少食甜，皆由三姑娘做的过于美味，便忍不住多吃了些，多谢好意。”她目光温和落在三姑娘身上，眉间清秀正是豆蔻年华的年纪，弯腰伸手于木桶上方，接过递来的冰饮，瞧见确实糖浆颇多，溢着笑再次启唇道：“多谢。”
上官芷目光斟酌落在其上，按耐不住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口感比以往更加绝妙，入口即化却又不比平常的冰饮，化作水而分泌，此冰饮却与众不同，融化的一瞬间，尚且可用回味无穷二字来形容，糖浆所弥留的滋味于口中徘徊，令人赞叹不已。
见二人吃的如此愉快，三姑娘摩挲着手指面孔扯出露出一丝笑容，风色拂拂飘飖，吹动着两侧的发丝，她侧眸注视着霜霜，忽闻耳畔床来稀稀脚步声，回眸一望而去，便是几名年龄甚小无家可归的叫化子，衣衫褴褛杵着木棒，面容灰不溜秋眼眸直勾勾盯视着冰饮车。
霜霜暗暗打量着，他们时不时抿了抿嘴唇吞咽着口水，敛回目光落在木桶上，她心中闪过一丝计策。
顿，还未来得及落实，一旁的三姑娘若有所思后抬手拿开木桶盖，侧头示意道：“霜霜。”
她心领神会立即端着几碗冰饮朝一旁走去，冰饮车前上官芷与白小笙正垂眸吃得正欢，不经意间
余光注意到姐妹二人端着冰饮步至叫化子面前，一边吃着，一边打量。
几位乞丐面对突如其来的冰饮心有欢喜，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沉了沉一颤，其中一名小男孩率先开口，真诚道来：“我们没有钱。”
“没关系。”霜霜眼前的几人面色透着白，显然似乎已有许久未进食，脸上写满了开心与真诚，丝毫不介意，“今天是灯会，我请你们吃。”
“哦哦！谢谢！”话音刚落，叫化子门不再有所顾虑，饥饿难耐使得几人接过碗勺便狼吞虎咽。
三姑娘转身朝往回走，时不时安抚着：“放心吃，不够还有。”
上官芷瞧着这幕情景有所触景生情，手中的勺子不经意地捣鼓着碗里的冰渣，搅动了几下，眼眸顿然沉了沉：“以前为了漂亮，我吃尽了所有恶心的东西。”
“这碗冰饮，虽称不上佳肴，但也美味至极。”清风拂面发丝翩翩，她蛾眉皓齿注视久久未离去，闻言，白小笙动作一顿侧目而视，仔细聆听，“以往不在乎人命堪忧，我总视人命如草芥。”
“如今，我却觉得，查案不仅仅是查明真相，更是为那死去的冤魂伸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