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有形01

    你说,到底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传递那份心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够以各种形状的音波通过介质传递的声音,每一个说话者,你我他,我们之间:但求有一方相知、一方体谅,就能勇敢前行。

    ——题记

    【01】圆形之声,牵绊

    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信或者不信,由你。

    洪安卓从来没对别人提过自己的父亲,面对班主任发下来的家庭情况调查表,父亲的姓名和职业那一栏,他填写的是:洪平国,荷官。

    不经意撇了一眼的同桌笑称:“安卓全家都对数码产品情有独钟,像安卓和苹果什么的,你妈妈是叫小米吗?”

    一个普遍为人所知的常识是:中国境内是禁赌的。

    于是班主任看过调查表后,就自动在脑海里把安卓的家庭情况翻译为:

    该生与母亲同住,父亲在港澳地区单身赴任。

    也许是得到了父亲出老千的遗传,安卓从小心算和脑算就特别厉害,远远超过了班级里的同龄人。

    当然,班主任的想法都是废话。

    那么,荷官,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职业?

    “荷官”一词出自粤语,他们在工作时总是盯着客人的荷包看,加上一副面无表情如同木神像的样子,故得此名。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在赌场里按照规则运作,经手筹码,替老板赢钱。

    以前,安卓也觉得自己的父亲很帅,凭借娴熟的技术就能把赌场的资金把玩于股掌之间,可是渐渐长大,他却有一种严重缺失父爱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绝不是班主任臆想的“单身赴任”4个字可以概括的。

    这个世界里,总会存在各种声音吧?

    因为接收赫兹的主体不同,所以得到的感受也不同。

    比如春季的一声惊雷,在喜悦者耳里是万物复苏的最强讯号,在悲伤者耳里是令人骸骨的悲呛之音,而在某些村子的神官耳里则成了上天传达的五谷丰登的绝妙佳曲。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跟我们的洪安卓同学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于他而言,是一种有形的但是无法传递的东西。

    安卓告诉我,他在过年的时候感兴趣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是一家团聚时听父亲吹嘘他牛逼的技术活;

    第二,是看不同年龄的学生党拿着压岁钱,到母亲的“彩虹之家”买数码产品。

    说实话我对安卓是很羡慕的。

    大家在班级的群里讨论收了多少压岁钱的时候,面对“都上交给父母存银行啦”、“也就接近1000啦”、“我就默默看你们水群,不说话”之类的议论,安卓则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除去亲戚,我爸给我的压岁钱够我买2台最新版的苹果笔记本”。

    接下来,当然是被一片点赞声和表情刷了屏。

    当我用着从安卓家买的一千块出头的小米特价手机,站在黑板前,认真地给家庭作业拍照避免抄写浪费时间时,安卓已经用上了最新款的iPhone。

    同班同学对此都很佩服,因为安卓是优等生,优等生有使用顶级数码产品的权利。反之,差生要是如此,就会被嘲笑为“文具多”。

    当我问同桌有没有借到下学期的课本做提前预习时,安卓则回头笑嘻嘻地让我拿出手机接收他已经下载好的压缩包,说他们家上新的扫描仪横扫无敌。

    同班同学都说,安卓真是个热心肠的好班长!

    下次班委选举,还是投票给他。

    如果因为安卓有钱我就崇拜他,那我就太肤浅了。

    所以,

    我必须向你们讲述最近发生在安卓妈妈店铺的一件事情:

    有个很挑剔的客人总是一周来店里3、4次,对产品挑剔一番之后还对店员很毒舌,但什么都不买。

    等到连作为店长的妈妈都对这样的客人产生免疫力的时候,安卓终于亲自上阵了,但结果毫无疑问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每次我连页面都没有进去,就显示已售罄,你怎么连个解释都没有!!”

    “我告诉你我不讨厌你们的手机,但是我就是看你们有猫腻,跟你爸一样!!”

    我无法向你们描述当安卓听见那些话语时的感受,这就好比顾客因为抢不到手机而迁怒于安卓全家,更重要的一个导火线——

    则是安卓父亲的特殊职业。

    但是。

    透过顾客狰狞的脸,安卓发现的真相却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恶毒的声音并非都是尖锐的星形,它也可以是一个由牵绊系成的圆。

    原来,那个顾客的儿子在清京大学,已经确定了去美国深造,一直带在身边的是某款小米手机,据说是一个资深米粉。

    出发的前一天,顾客到安卓家购机被告知已售罄,便有种深深的自责感,偏偏店员还叫她去网购,她就觉得不甘心。

    似乎,送别前她与儿子的美好回忆都被手机破坏了,这种情绪变成了她到店里来发泄的日常。

    儿子在微信留言说,只要一到安卓家的店,整个人就感觉很开心,但是顾客却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儿子是高兴的。

    恰好在那天,顾客又听见做家访的班主任提及安卓的父亲是荷官的事情,更是对这里的印象一落千丈。

    安卓告诉顾客:

    “凌俊学长说,他用寒假兼职的钱买小米手机回去的那天,妈妈特别高兴!那之后的一周时间里,他教妈妈用手机下载应用,教妈妈足不出户在客户端缴纳网费和水电费,他觉得,妈妈是那样兴奋,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他与妈妈相互用微信添加彼此为好友,这样就能随时了解对方的动态……”

    “我儿子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是的。”

    “我儿子买的手机,我在跳广场舞时弄丢了,一直不敢跟他说。直到得知他要出国,就想,想买那部他送给我的同款,我们之间,不是同款就不行……”

    安卓在该款手机到货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那位顾客,确保她能拿到于她而言意义非比寻常的东西。

    有的心声在表面是看不到的,刁难的顾客并非有意如此,她们的责难源自店里的东西寄托着她们的情感。

    安卓说,声之形,是圆。

    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牵绊是什么?

    安卓还在琢磨怎么拉近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并且征询我的意见时,我们同时接到了老师群发的消息:

    请大家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在群里发红包扰乱自习的秩序。

    哦,对了,原来是那件事情。

    我和安卓都条件反射了过来。

    “阿源,其实吧,我觉得那件事情对美纯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看上去像是开玩笑,但是真的很骨感好吧!赤裸裸地生徒歧视,好吧,这句话你听到就好,别在他人面前说,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

    “安卓,你觉得是红包事件过分,还是我们学委在朋友圈晒班主任对她的生日祝福过分?大人们看待这个问题是没什么啦,但是我们觉得自身被老师划分了等级,就好像……得到单独祝贺,是优等生和班干部的特权一样。”

    我也慢慢产生了愤愤不平的情绪。

    “啊,也不用在意啦!这些事情随着分班、转校、升学,不都烟消云散了吗?”

    安卓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是,都会过去的啦。”

    我们的对话声被淹没在体育老师吹响的集合哨声里,天边,是火红的堆积云。

    把体育课安排在下午是A中的惯例,一来不会因为运动装和校服的换装浪费下一节课的时间,二来大家可以在下课后去洗热水澡让晚自习神清气爽。

    解散后我与安卓去食堂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美纯的背影特别孤独。

    ——烟消云散四个字,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啊!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为什么能够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句话?

    你们知道吗?

    在我们的学校里,有这样一类同学,就像美纯,她们正在经历着某种无法用声音来表达的冷暴力。

    她们在学校被欺负,只能回家向父母发泄,然后,被父母责骂:

    “为什么我就生了你这样一个废物?!“

    尖锐的、撕心裂肺的、渴望救赎的……

    刺耳的、狂啸轰鸣的、波涛汹涌的……

    害怕的、淅淅沥沥的、惶恐不安的……

    这些声音。

    充斥耳膜。

    那是美纯的声音,有如金字塔形一般尖锐。

    那个看似无意的班级群红包,拉开了故事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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