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走出去，一辆白色的卡宴停在路旁。周婉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自然和她打招呼。

    透过周婉妍，她看到周则昀坐在驾驶位上，侧脸冷淡。

    虞楚心里有气，关门的声音都大了不少，她坐进后座毫不客气地质问周则昀：“周则昀，有你这样请别人出来玩的？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真过分。”

    周则昀刚看到虞楚像个小精灵跑过来时时内心愉悦，但一听她说话不客气，脸色降下来解释：“我打了你没有接。”

    “怎么可能？”虞楚掏出手机当场和他对峙，“我一直等着，哪有电话。”

    她滑动手机，发现在三点的时候手机里来了个陌生号码，但是她当时在练舞没接到。

    虞楚怀疑问道：“这号码是你的？”

    周则昀满脸冷漠：“不是。”

    那就是了。

    虞楚立马不生周则昀的气了，把他的号码存进自己的手机里，开心地打着备注：“你早说自己换号码不就行了，真是别扭。”

    周则昀白皙俊朗的脸庞神色莫测，高兴又不高兴的，透过前视镜注视着笑得开心的虞楚。

    “小鱼，本来则昀哥是要给你打电话的，是去接我耽搁了，怪我怪我。”周婉妍突然开口，语气温柔。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虞楚也没有在意，打好备注后抬头高兴地问：“我们去哪里玩啊？”

    周则昀收回视线仔细看路，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简单报了地址。

    虞楚之前没有听说过，拿着手机开始查阅起来。池厌清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她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脚边。

    开心的心情立马沉重下来，从梦幻回到了现实，她意识到自己做了荒唐的事情。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只不过提前结束了练舞，和朋友出去玩而已，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只怪池厌清管得太严，太小心眼。自己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谈情说爱，又跑来管她这个外侄女，可恶。

    她胡乱想着，接通了电话，率先开口：“小舅。”

    池厌清似乎不知道她已经下课：“在休息？”

    “……嗯。”虞楚小声应答，不敢多说什么。

    “你奶奶情况好了些，最近可以下床走动了，虞家明晚办家宴，你也去。”

    虞楚重点全在前半句，她语调上扬，眼眸弯了起来：“太好了，我要去看望奶奶！”

    她和叶云关系一向亲密，只是叶云近些年来身体越来越差，一个月有二十天都是躺在病床上。医生说要静养，让家里人不要多去打扰。

    池厌清应了声，自然说道：“练完舞我去接你，晚上带你去吃云水楼。”

    云水楼是一家私厨，主打粤菜，虞楚喜欢它家的鲍鱼酱排骨。

    虞楚立马支吾了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呃……这样好麻烦的，小舅你最近应该很忙吧，不用管我啦。”

    她焦急地撒谎：“我准备多练几个小时，到时候直接回家随便吃点就行了，小舅你忙你的。”

    “原来你脑子里还有练舞这件事。”池厌清像是调侃，但语调却很冷淡，没再说别的，直接挂掉了电话。

    虞楚摸着手机，后知后觉心虚起来。

    这份心虚一直延续到乐队演出。这支乐队主打英伦摇滚，鼓手摇头晃脑，台下的观众气氛热烈。

    虞楚站在其中，颇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

    上半场唱完，乐队的卷发主场林澈拿起麦克风，声音清澈：“接下来我要邀请一位朋友和我一起唱，他就在台下。”

    就在众人激动之时，林澈叫了周则昀的名字。

    聚光灯应景地打在了周则昀身上，除了他之外，站在一旁的虞楚也成了焦点。

    虞楚穿一套米色的MiuMiu针织衫百褶裙套装，背着奶油白的Hermes Contance19，脸蛋甜美，身材高挑。

    人群中传来起哄声：“林澈，你小子从哪认识这么帅的小伙？别是网红过来拍剧本，那没意思。”

    “男的没意思，我想问这个小姐姐多大，在哪上大学，这么漂亮！”

    “醒醒吧，这两人肯定男女朋友啊。”

    “美女终于不配河童，我又酸又欣喜。”

    周婉妍明明也在周则昀的身旁，但并没有几人提起她，所有人都看向虞楚。周婉妍嘴角上扬，维持着僵硬得体的微笑。

    周则昀大方上台，从贝斯手手中接过贝斯弹了起来。他身形挺拔，修长的手指熟练按弦，弹奏出的声音低沉优美，充满质感。

    本来台下的人都不认他，以为他只是花拳绣腿，靠脸罢了。谁知道人家真会弹，而且弹得很不错。

    虞楚站在台下看着台上专注的周则昀，被他单纯的快乐所感染，沉浸在音乐当中。

    接下来是中场休息的大转盘环节，场子彻底被热了起来，虞楚也被乐队抽上台，和剩下两位幸运观众一起参与游戏。

    大转盘上写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转到哪一项就要做哪一项。幸运观众当中的一位女生转到了kiss，在众人的起哄下和身旁的男生接了吻，原来两人本来就是情侣。

    轮到虞楚抽了，林澈开玩笑说：“大美女，你也抽个kiss，让周则昀露一手。”

    昏暗的灯光下，虞楚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看向周则昀，以为他会生气。

    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周则昀似乎很轻地笑了笑。

    但虞楚其实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做所谓的kiss，毕竟这是她的初吻。她在心中默念想要抽中的事情，转盘转动几圈后又缓慢地停了下来。

    “耶斯！”

    虞楚轻跳了起来，开心地朝周则昀伸手。周则昀下意识伸出手，和她击了个掌。

    林澈凑近去看：“可任意指派一人答应你一个愿望。”他给虞楚竖了个大拇指，又看向周则昀说：“你女朋友手气真好。”

    “所以你的愿望是？”林澈问道。

    “这是一个秘密。”

    林澈也不强人所难，夸了她几句就请两人都下了台。

    下半场乐队的歌变得浪漫和缓起来，灯光也柔和了许多。

    虞楚站在人群中，抬头看向周则昀说：“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愿望。”

    周则昀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声音还是清冷如常：“你不要太过分。”

    如果虞楚非要现在和他谈恋爱的话，他应该会拒绝。因为他很快要回波士顿上学，没那么多时间陪她。虞楚这个脾气，如果自己不陪着，她肯定要生气，聚少离多，他还没有做好谈异国恋的准备。

    他思虑周全，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否认对虞楚的感情。

    虞楚并没有让他为难，说了一个周则昀意想不到的愿望：“11月在俄罗斯举办的芭蕾舞比赛，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比赛。”

    “我们一起跳好吗？就像以前那样。”

    虞楚喜欢周则昀并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从五岁开始周则昀一直是她的芭蕾舞伴。直到三年前周家出了那件事情后，周则昀才放弃了跳芭蕾。

    周则昀面若冷玉，半晌道：“我已经很久没跳了。”

    “我们有肌肉记忆，肌肉记忆不会骗人。”虞楚笑着说，她转过头看向舞台，林澈正在cover首英文歌，他嗓音清澈，声调优美。

    虞楚小声地跟唱。

    “Please don't see

    Just a boy caught up in dreams and fantasies

    Please see me

    Reaching out for someone I can't see

    ……”

    周则昀沉默地注视着她，像在注视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演出持续到九点半，虞楚走出天鹅湖，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笑容突然凝固。

    她像是从梦境中醒来的可怜虫，意识到自己现在回去一定很有可能会被池厌清抓了正着。

    她偷偷给家里的女佣打了个电话，询问池厌清是否已经到家。

    因为池轩的缘故，最近池厌清比之前更忙，似乎都住在了公司，虞楚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到他。

    从女佣那里得知池厌清还没回来，虞楚松了口气。

    没关系，只要她在池厌清回家之前躲回房间躺在床上，就还有狡辩的余地。

    当然，她这就是掩耳盗铃。

    周婉妍似乎累极了，也不笑了，只是闭着眼睛倒在副驾驶位置上。

    周则昀打开车上的音响，播放悠扬的古典乐，《睡美人芭蕾舞曲》，虞楚曾和他一起跳过。

    车子行驶到距离别墅还剩几百米的地方被虞楚叫停。

    她不敢再靠前，怕汽车的声音引起家里人的注意，准备一个人悄咪咪潜入家门。

    直到虞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周则昀才在转弯处掉头离开。刚把车头掉好，一辆白色库里南从旁边岔了过来，来势汹汹。

    幸亏他刹车刹得及时，不然就撞上去了。

    白色库里南亮了亮车灯，带着挑衅的意味，贴着周则昀的车子离开。

    “疯子。”周则昀低声说道。他不知道是谁大晚上这么疯，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虞楚没走几步，从身后无声地驶过一辆车。她本就走在路旁也不在意，谁知那辆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如同庄严肃穆的守卫，无声地审视着她。

    虞楚心里升起异样，她停住脚步，一瞬间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出，被死定在地上，牢牢盯着眼前的车。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身常服的陆矜言从副驾驶位上下来，扭扭脖子，没好气地对车里的人叫道：“我还要养老婆的，你少发疯。”

    虞楚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驾驶位的车门被打开，虞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阵不祥的预感压着她喘不过气。

    穿着黑色丝制衬衫的池厌清站出来，身形颀长挺拔，脸色比他身上的衬衫还黑，冷淡道：“死不了。”

    虞楚却眼前一黑，感受到死神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