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试探

    安蕴秀心里冷哼,面上依旧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目光:“李兄怎么也在这儿?”

    “咳,我有些经义不明,学官说可以来这儿与监生们辩论。”李明知悄悄瞥她,“就是会试中的一些题目,不过想来以安兄大才当是不在话下。”

    安蕴秀丝毫不将他这些试探放在眼里,只装作听不明白:“刚好我要去崇文阁整理书目,倒是能替李兄找些与之相关的书籍来瞧瞧。”

    “说起来,以前在临州书院,安兄都是亲自为同窗们答疑解惑,如今倒是生分了。”

    他刚酝酿着说了几句酸溜溜的话,一转头却见安蕴秀已走出好远,立刻便追上去,小心地瞥着她的神色:“莫不是因为我与徐公子同行,未带安兄,安兄心里不痛快?”

    “此事确实是我等疏忽了,京城路远,合该结伴的……不知安兄是怎么到京城的?”

    听着他一句急过一句的问话,安蕴秀目露讽刺,停下脚步忽然道:“是有这个原因,所以李兄何时能将我托付与你的财物还回来?”

    李明知一愣:“啊?”

    “我们盘缠不多,上京路上定会耗时许久,不是说好了要互相帮衬早些出发的么?谁知我先行一步却等不来你,你竟是转头跟徐公子同行了。”

    二人皆出身寒门,汇集银钱一同出行自然比孤身一人要好,安蕴林待人真诚不设防,早早地便把盘缠交由李明知保管。安蕴秀知道的时候都忍不住扶额,只觉他单纯好骗,再看见利忘义的李明知似乎也更加可恨。

    此事算是二人之间独有的约定了,用以打消李明知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再合适不过。安蕴秀如愿看到了他发白的脸,话锋一转:“不过与徐公子同行确实方便,科考事大,李兄谨慎些也无可厚非。”

    她欲言又止,不上不下地吊着李明知的心绪:“既然现在都到京城了,我的境况李兄也知道……那我托与你的银钱,是不是也该还回来了?我记得有近百两银子吧?”

    “啊,应该的应该的。”

    李明知根本没听清数目,只顾迭声应着,心中疑虑也消解了大半。虽说安蕴林死而复生之事难以解释,可若真经历了那些事,又怎会与自己这般平心静气地说话?瞧他眼下的说辞,倒像是早早离开临州,根本不知道后边发生的那些事……难道当时撞破密事被杀掉的另有其人?

    他正这般想着,忽见前面那人转过了身,幽幽道:“对了,我那妹妹,李兄可有安置妥当?”

    “……”

    李明知头脑空白片刻,下意识就开始圆谎:“那自然,小妹已经在我外祖家住下,安兄大可放心。”

    安蕴林无父无母,他若进京胞妹便会孤身一人无所依靠,之前也确实提过要让他妹妹到自己外祖家去。只不过当时安蕴林得罪了贵人被追杀,安蕴秀带着财物找来时,他根本就没有维持的心思。一个弱女子落水一夜未上岸,应当早就淹死了。

    思及此,李明知反倒平静下来了。他知道安蕴林最宝贝那个妹妹,若是知道妹妹遇害,绝无可能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看来临州发生的事应当是哪里出了差错,安蕴林确实一无所知。

    “待安兄来日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之时自然就能见到小妹了。”

    安蕴秀笑意不达眼底:“如此,有劳李兄了。”

    二人遂一并进入崇文阁。大概是之前那番话起了作用,李明知明显放松许多,安蕴秀也在整理书籍的间隙随意应付着,任他百般试探,回答得滴水不漏。

    崇文阁的书架高大笨重,安蕴秀挑了几本李明知要用的书,抬手的间隙却发觉书架似乎晃了晃。她立刻后退几步远离危险区域,余光瞥见书架那边似乎站了个人,便想上前提醒一句,谁知绕过去时竟差点与之迎面撞上!

    对方也迅速后退几步,声音疏离:“借过。”

    他行了个书生礼,随即转身就走。安蕴秀扶着书架站定时只能看得见对方高大的背影,不由得暗自吐槽不是说借过么,怎么扭头走了?

    恰在此时,另一道讥诮的声音响起:“不必看了,以江才子的品行才学,阁下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行至崇文阁,安蕴秀目光扫过众人,竟还发现了几张熟面孔。

    中定城见过的那位田鹏程立刻跳了出来,似乎因见过了京城风物,穿着上又奢华了几个度,瞧着依旧布衣加身的安蕴秀止不住得意:“这不是安公子么?中定城匆匆一面,没想到你竟是大名鼎鼎的临州解元!”

    “安解元再声名显赫,入了京城也不过是小地方的井底之蛙,论才学能比得过江才子吗?”

    “这名声也不过是哗众取宠得来的罢了,谁能想到会有人编排自己已死呢?”

    句句针锋之言直指安蕴秀,李明知自是不想与之站在一起招惹是非,悄悄后退几步,绕过书架就遇上了早早候在这里的徐开荣。

    徐开荣立刻上前几步,紧张兮兮地问:“如何?可有察觉到什么?”

    “没有异常,他就是安蕴林。”李明知摇头,随即将方才的试探尽数复述了一遍,“公子,我猜测是知府大人认错了,当时发觉秘事并被杀的,应当另有其人。”

    只可惜毁尸灭迹之后再难验证。徐开荣略感遗憾,神情却渐渐放松下来,不住地拍着心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他只要不记恨咱们,权当没发生过那些事即可。”

    谈话间,另一边的嬉笑声更大了。徐开荣知道那是洪家派了人来试探安蕴林,打消疑虑后胆子也大了起来:“走,咱们也去瞧瞧。”

    李明知却忽然叫住了他:“公子!”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方才答应了要还安蕴林银子。

    迎着徐开荣疑惑的目光,他有些难以启齿,吞吐道:“安蕴林他……向我索要财物。我的盘缠早在路上就花光了,公子知道的。所以、所以能不能请公子……”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徐开荣脸上又露出了以往的不可一世:“你时时侍奉在我左右,给些银钱也是理所当然。放心,咱们先去看了这场好戏,回去我自然给你安排得妥妥贴贴。”

    “……”李明知脸上有阴郁神色一闪而过。

    徐开荣这样的草包,能走到今日全仰仗家中,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若是可能,谁愿意跟在他身后替他收拾烂摊子?

    能做到不卑不亢的也就只有安蕴林了,不过他的下场……李明知皱了皱眉,心中提醒自己那个下场是另有其人,自己万不能说漏嘴。抬眼间瞧见徐开荣已经过去看热闹了,不自觉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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