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简一没回风聿止。

    在学校保安大爷关怀的注视中,她一步一滴水走出了校门,手上还提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风聿止的外套。

    雨后的街道潮湿,路边绿化的泥泞被带到沥青路面,空气中一片土味,掺着淡淡的草本植物的气息。

    简一站在街道口,望向巷尾。

    耳边还是熟悉的DJ劲舞曲,可她满脑子充斥着风聿止和薛凛站在同一个伞下的画面。

    手机在包里震动,她现在既没心情,也没空去看,她走着路还得留神脚下有没有苟延残喘的蚯蚓。

    等回到家里,她才看了眼消息。

    白染高强度轰炸了十几条,有用的就三句:[没告状。][风聿止刚在我旁边。][我只提了句你要找兼职。]

    简一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左脚踩右脚把鞋脱掉,光着脚往浴室里走,衣服掉了一路。

    冲了个热水澡,终于把身上的黏腻甩掉,简一蜷起一条腿窝在沙发上,左手拿毛巾擦头发,另只手捏着手机,戳开白染的对话框。

    她也不废话,直接给白染转回去两千。白染回得很快。

    二百五:[找到工作了?]

    简一发:[我要拉黑你。]

    二百五:[别!]

    二百五:[要有契约精神。]

    简一扯扯嘴角,她很好奇白染的方案有几分作用。

    她发:[薛凛开心了?]

    白染没回,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几个兼职的地儿,你干不?]

    简一将白染挪到黑名单的手迟疑了,趁着这时间,白染又发来消息:

    [晚九点,昨天堵你那路口见。]

    [阿凛在我家玩儿,等我把她送回家后去找你。]

    简一没再回白染。

    她看着微信上,「混蛋」那里的未读消息,点进去,是一条语音。半小时前发来的。

    简一的拇指在语音条上悬浮两秒,才按下去。

    哔——

    [需要我帮忙吗?]

    哔——

    在前后提示音中间,是风聿止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有着经过电子解码处理后所产生的陌生的熟悉感。

    简一等屏幕自己熄灭才放下手机。

    在储物室时,她是真下定了决心要远离他仨。

    可现在,她面前的塑料袋里装着风聿止的外套,等晚上要接受白染给她介绍的工作,那条语音里又能听见薛凛在一旁嬉笑的杂音。

    这算什么远离。

    简一隐约觉得,沾上了白染薛凛风聿止,她的高中别想安宁了。白染对她还有用,薛凛是因风聿止才和她有关系,于是简一只能把无力的宣泄用在风聿止身上。

    戳开风聿止的对话框,她回:[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发出去后,又补了句:[少管我。]

    发完,简一心里乱糟糟的,连手上物理卷都无法平息她的焦躁。她承认自己有私心,但就像那条语音一样,没有风聿止的消息就不会有薛凛的时隐时现。是风聿止把薛凛一次次带到她的世界里,扰乱她的心绪。

    这让她不胜其烦。

    另一边,白染家,书房里常年热闹。

    他家就在学校边的家属院里,离校门口也就百十米。

    他们仨从小一块儿长大,从穿开裆裤到情窦初开,都没分开过。大人眼里,薛凛是个乖乖女,风聿止是五好学生,就白染成天不着边儿。白染为了少挨两句批评,干脆把据点设到自己家里。好让自己爹娘多看看另外俩赏心悦目的,别再给身体气出病来。

    今天放学,他仨又聚在书房里。

    白染正避着风聿止给简一回信息,本来看着她发来的那条“薛凛开心了?”就郁闷。

    没成想,在书房外溜号又被刚回家的白执松逮个正着。

    “你小子,”白执松刚从学校回来,开了门就看见白染在扣手机,气不打一出来,“再让我逮到你逃早读,这个月生活费别想了。”

    “我刚看。”白染摊开手,也不多狡辩,转身就去开书房门,想溜进去找清净。

    门刚被白染开个缝,白执松就走到白染身边,自上而下打量了他儿子一番:“你倒腾你头发了?”

    “我自来卷儿遗传谁,你不知道?”

    白执松占着是白染班主任,也没少给他找事儿。班长这权利不大事儿不少的活儿,他偏让白染干。白染一反,白执松就一句“化学卷写完了?”,给他按趴下了。

    白染不再理会白执松的找茬,他推开门,刚要走进去。白执松又开口:“买新球鞋了?”白染脚步没停,回:“没。”白执松又问:“那我给你的两千……”

    这话一出,白染嘭的一声,把门甩上,退了出来。

    “你要反悔?”白染不卑不亢,“都答应帮你改一个月的化学卷了。”

    白执松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乐意看自己儿子吃瘪。一旦有了拿捏白染的感觉,他就功成身退咯。他也不多问,自个儿乐呵呵地背着手走到沙发边,打开电视看《走近科学》。

    白染再次打开书房门,进去了半个身子,白执松却忽然又出声。他的声音从客厅传到书房里:“诶,今天小简是怎么回事儿啊?”

    书房内,薛凛霸占着房间中央的实木桌子,小小一个人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摊着三人份的作业本。风聿止刚在白染家随便冲了个澡,脖子上还搭着擦头发的湿毛巾,此时站在薛凛身旁,撑着身子替她解题。

    听见客厅里白执松的声音,他俩不约而同抬头,看着房门口的白染。

    白染装糊涂,隔空反问:“什么怎么了?”

    白执松:“我记得你跟聿止跟这小姑娘关系挺好,上次换位还不让人家换走。这回人家怎么又来找我说要单独坐了?”

    白染脚步停在半道,他往里走,就得面对风聿止和薛凛的双重凝视;他往外走,又是老爹在不识趣地窥探少年人的隐私。

    他今天没少头脑风暴,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

    知子莫若父,白染的三秒沉默已经是个回答。白执松当这么多年老师,也明白青春期的小孩得有点自己的秘密。

    他也不多问,只想得到一个保证:“没欺负别人吧?”

    “没。”白染回。

    “你出来跟我保证,”白执松语气严肃了点,“你一个男孩,可不能欺负人家。”

    白染不大情愿,还是走到白执松面前去。他刚站定,风聿止也跟了出来。风聿止刚并排走到白染身前,薛凛又小步走到风聿止身边,她藏了半个身子在身后,抓着风聿止手臂,只冒一颗头出来。

    “我没欺负她。”白染开口,心里琢磨,他俩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再说他膝盖现在还紫着呢。

    白执松显然不太信他儿子,疑目看向风聿止,顺道瞧见了风聿止旁边的薛凛。看见薛凛时,眼神软了不少。

    风聿止开口:“白叔放心,他不敢。”

    白执松更信风聿止的保证,因为风聿止脸上挂着家长最爱看的那种笑容,乖巧、大方。

    白执松有职业病,没事儿就爱教导小辈。仨人并排站着听白执松的絮叨。

    白染小声朝薛凛吐槽:“人一上年纪,话痨。”薛凛回了句:“可你才十七。”风聿止站着没什么反应。

    在白执松说话的间隙,袁京佟回家了。她身上带着户外的潮气,一进屋,就瞧见仨人跟罚站似的站成一排。

    跟白执松啰嗦的书卷气不同,袁京佟气质泼辣,说话直白。她也不看白执松,对他说:“官瘾犯了?”

    白执松向来被自己媳妇压制,她一开口,他也就作罢。

    “你可别跟人早恋,净耽误别人。”白执松走到袁京佟身后,揉揉他老婆的爆炸头,不忘恐吓白染,“敢让我发现我可停你的课。”

    听了这话,白染耸耸肩,蛮不在乎的样子。倒是风聿止因此愣神片刻。

    薛凛感受到风聿止的出神,攥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松懈下来。她抬眼看着风聿止,眼神怯生生的。风聿止很快恢复如初,低头朝薛凛一笑,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得了,谁看得上你儿子。”袁京佟一出声就是嘲笑,无形中替几人解围。她把仨孩子哄回屋里,对薛凛额外嘱咐:“等会儿阿姨给小凛做好吃的。”

    “好,谢谢阿姨。”薛凛答应的声音很甜,哄得袁京佟笑呵呵的。

    一进书房,白染就窝到角落的懒人沙发里,他俩手撑着后脑勺,仰头看向并排走进来的俩人。

    风聿止转身关门,薛凛也停下脚步,等他关门。

    “你说我爸他是不是眼神不太好,”白染歪过头,拿下巴点了点风聿止牵着薛凛的手,“你俩在他眼皮底下腻歪成这样了,他先提防我早恋。”

    风聿止没搭理白染,也没松手。他牵着薛凛,把人放到实木桌前的老板椅上,自己拉了个凳子坐到她身旁,监督薛凛写作业,同时帮白染改化学卷。

    白染不自讨没趣,转过头看手机,缠着简一唠闲嗑。

    风聿止作业写得快,改卷子也快。连续改了几十张后,他却忽然停笔,抽出手头那张多看了两眼。

    薛凛注意到风聿止的停顿,往他手头瞥了一眼,看见了试卷上写的名字:简一。风聿止把那张试卷抽走,叠了两下,随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突然,“嘭”的一声,黑色水笔被薛凛扔到桌面上,发出的动静不小,风聿止和白染都停下手头的动作看过去。

    薛凛仰头看着风聿止,皱起鼻头,视线逼人:“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白染手上打字的动作停下,他抬眼看去,只瞧得见薛凛下颌线的弧度。薛凛没点明,但他们仨都明白她口中的“她”是谁。白染对此置若罔闻,转过头去继续打游戏。

    风聿止清了清嗓子,抬手轻拍薛凛的头顶,绕过话题。

    “写题。”他说,另只手的指尖在一道数学题上打转,柔声道,“看这里的条件。”

    薛凛没有看题,她固执地重复问:“会吗?”

    不等风聿止回复,薛凛再次说:“你可以喜欢她,但不能和她在一起。”

    风聿止蜷起放在作业本上的手,往回收时却被薛凛拦住。她握着风聿止的手,捏了捏他掌心。

    对他说:“你小时候答应过,我们会结婚。”

    风聿止转动手腕,抽回自己的手。

    “没喜欢她。”他说,“听话,写题。”

    薛凛:“那你放学去哪了。”

    风聿止没再说话。

    白染早听习惯这样的对话,从小学就开始,谈论的对象从隔壁班的小花,到家对门的巧巧,现在变成了简一。

    他过去不怎么掺和,但在这一刻,却不知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情,还是单纯想让另外俩人闭嘴,他咳一声,把另外两人的视线抓过来,又朝风聿止挑挑眉。

    白染语气散漫:“你不喜欢,那我去追了?”

    -

    晚上八点半。

    简一收到白染的消息,让她收拾收拾下楼。除此外,她手机上还有两条未读信息,皆来自风聿止。

    混蛋:[跟我没关系。]

    混蛋:[以后不会管了。]

    ……

    简一换上常服,从二楼走下去花了她十分钟。

    走出门洞,手机的亮光照亮对面,简一看见白染穿件白t站在路对面,倚靠着废弃的路灯。

    她有些诧异:“你知道我住这栋?”

    “昨天膝盖疼得我走不动路,盯着你进楼才走。”

    白染说话还是不着调,他走到简一面前,伸胳膊搭到她肩上,把重量压在简一身上:“还疼着呢。”

    简一尽量忽略白染说话的扭捏感,自知理亏,便也就扛着了。从她家出去,走到大路还需要一段时间。

    简一开口找话题:“不是说好九点吗?”

    “风聿止送她。”白染接话,侧过头看简一,“给咱俩省了半小时。”

    简一挠挠太阳穴,感觉白染说话怪怪的。她只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哪知白染花活不断,两人走了没多久,不知他从哪处摸出一枝花来。

    “喏,送你。”白染把花举到简一眼前,挡住她大半视线。

    简一往后躲,才看清眼前那朵已经打蔫儿的康乃馨。她把白染的胳膊从肩上卸掉,她抱臂站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审视,问他:“什么意思。”

    白染低下头,凑得近些,咬字暧昧:“送花还能什么意思。”

    “……送康乃馨?还蔫了吧唧的。”简一歪着头,躲过白染凑上前的脸,她扯了扯嘴角,“我是你妈?”

    简一在心里嘟囔,还是不舍得给零花钱那种妈。

    “路边摊上就剩这种了,”白染一开口,语气沾点委屈,“不是急着过来么。”

    他很快又说:“你要喜欢别的,我明儿送你,成吗?”

    “喜欢什么?”白染问,“玫瑰?”

    简一:“不喜欢。”

    “百合?” “不要。”

    “月季?” “……”

    简一继续往前走,懒得在漆黑的巷子里跟白染纠缠。白染本被她甩在身后一节,他很快抬脚跟上。

    “膝盖疼,走慢点。”他健步如飞,挡在简一面前,还好意思说。

    简一:“你什么意思。到底干嘛?”

    两人面对面站着,白染把那枝百合插到简一牛仔裤的怀表袋里,才掀起眼皮看她,总算步入正题。

    他说:“我对风聿止说我要追你。你猜他怎么说?”

    简一感受到花从口袋里往外栽的趋势,伸出手去拦。最终,百合花还是移到了她手里。

    看着手上的花,简一没接白染的话,而是继续走路,边走边戏谑道:“你有这功夫,但凡用薛凛身上呢。”

    ……白染沉默着跟着简一往前走。

    两人走到昨天白染堵人的路口。

    白染突然在简一对面站停,他声音低哑,问她:“跟我好吧?”

    简一拧眉:“发什么神经。”

    白染神情疲惫,低垂着眼,他走上前半步,距离简一只剩半人距离。简一歪着头审视白染,膝盖又蠢蠢欲动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白染的额头忽然抵上简一的颈窝。他额头滚烫,整个人都在往外冒热气。

    简一忽然意识到白染的不对劲,他似乎真没什么力气,嘴上却还念叨着:“行不行。”

    “为什么对风聿止说要追我?”简一把人掰正。

    她伸手去碰他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对比体温,“你发烧了。”

    “因为下课的时候,阿凛说她想吃绿豆糕。”白染抓着简一的手,从自己额头上剥掉,继续说,“我放学跑了三条街给阿凛买绿豆糕,淋雨了。”

    简一没再问,或许这就是答案,即是发烧的答案,也是发神经的答案。

    “知道了。”简一重挑起白染的胳膊,只是调了个头,把他往家里带。

    踏在黑漆漆的路上,简一感受到身旁的白染情绪低落。她无声叹了口气,认命般问他:“你说要追我,风聿止怎么说?”

    没条件同甘,那共苦好了。

    身体的苦不能一起经受,那就一起分享心理的苦。

    白染却摇摇头:“不说。你会不开心。”

    简一听了这话,竟难得察觉到一丝白染的可爱了。可把人领回家后,她又转念一想,白染刚开始知道她会不开心,还打算主动跟她说。

    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去卧室的床头柜里找出了两粒布洛芬,简一给白染端过去一杯水,让他自己吃。

    白染病怏怏的,脸上泛着红,吃药之前还刻意停了会儿,对简一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好奇风聿止说了什么?”

    简一掐腰站着,想把白染轰出家门。等白染吃完药,她赶紧说:“可以滚了。”

    “嗯~”白染摇摇头,对简一说,“还得带你去找工作。”

    简一这会跟他沟通很费劲,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白染对面,耐着性子对他说:“你退烧至少一两个小时。”

    “不耽误。”白染忽然起身,越过简一就往卧室走。简一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给他开灯,怕他撞着杂物。结果白染一头扎在简一床上,声音被枕头拦住,闷闷的:“我睡会儿。”

    简一被气得不轻,又拿病人没办法,而且她待会还有求于他,只希望白染能给她找个靠谱工作。

    她又坐在客厅打算写周末作业,扒书包很久,却找不到那张写了一半的化学试卷。她不死心,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最后只找到一张本该出现在白执松办公室的随堂测试卷。

    交错试卷了……

    四十多分钟后,简一写完了文言文试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好听见卧室有动静。

    白染在说梦话。

    简一咬了咬手指尖,安静下来。内心纠结一番后,她鬼鬼祟祟移到卧室去,打算用不地道的方式听点儿白染的秘密。

    白染不仁在先,也不问她同不同意就跑她屋里睡觉,所以休怪她不义。

    听了些鸡毛蒜皮的家常和语无伦次的废话后,简一发现,跟梦里的白染说话,他会回应的。

    简一蹲在床边,为了抵抗良心不安,她还替白染掖了掖被子。

    “阿凛……不喜……坏……”白染在梦里胡言乱语。

    简一跟着问:“谁坏?”

    “风……我……”

    简一咧嘴嗤笑一声,寻思白染还挺纯情,在梦里都不舍得说薛凛个坏字。

    “我!追简一!”白染的气势忽然大涨,说出的梦话中气十足。

    简一又开始吃手指,她得承认,她确实很好奇。深吸一口气后,她身子往前倾斜,凑到白染耳畔,悄声问:“风聿止说了什么?”

    “他说……”前半段还是做梦的语气,后面的声音忽然恢复如常,白染睁开眼,撑起半个身子问,“你真想知道?”

    简一怕惊醒白染,说话时离他很近,白染乍一睁眼,把她吓到心脏停跳一秒,直直跌坐在地上。白染坐在床上俯看简一,捧腹笑个不停。

    简一反应过来,站起身,伸手就要把人扔出门外。

    白染举手投降,拿病人身份压简一:“我头还晕着。”

    “关我屁事。”简一拎着白染的衬衫就把人往客厅提。

    “别!我说!”白染弓背弯腰跟着简一的步子往门口走,动作上没有挣扎,嘴上却是不停,“我告诉你,不就一句话嘛。别轰我啊。”

    简一松开白染的领子,走到卧室门框那站着。白染识相,赶忙跟上。简一伸手指了指床上的四件套:“拆掉,洗干净。”

    “得嘞。”白染应声得快,刚退烧,人就神清气爽。

    他动作利索,半跪在床上就去找被套的拉链。这时屋里的两人都很沉默,嗖——拉链齿划过布带的声音衬得屋里更静。

    白染捏着被单,转过头去看靠在门框旁的简一,她身后,桌上的矿泉水瓶被裁掉脑袋,插着那朵康乃馨。

    两个人对视,简一先转回头。她迈步,往客厅茶几那走。

    白染忽然出声叫住她:“简一,你……”

    简一不听他说完,就回:“没想知道。”

    “简一,你过来搭把手,”白染像是奸计得逞,故意这么说,“眼里没活。”

    简一:……

    卧室里多了一个人,换床单的速度快了不少。撤掉旧的,简一拿出新的四件套扔到床上,她拆开鹅黄色的被单,两手一甩,被单几乎完全摊开。她走到床头去掖床角的被单,白染站在床边不动。

    简一转头看白染,把那句话还给他:“眼里没活。”

    白染没反驳,走上前去帮简一抬起床垫的一角,好让她将被单叠进去。

    压好床单的一角,简一趿着拖鞋,绕到床另一侧,她弯腰去抚平床单的褶皱,又该抬起床垫,简一便打算再开口逗白染一句。

    她转过身,只见白染站在床角,微垂着头,凝眸看她。

    简一停下动作,也站直。她抿了抿嘴,塌下肩膀,等着白染开口。白染绕到简一面前,用手撑着简一的后颈,轻轻拍了拍。

    “风聿止说,随便。”

    “哦。”

    简一不记得自己是否说出这个哦,只记得后来,四件套全是白染一个人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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