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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铺子

    车舆内,沈月枝道:“我想将这里改作一家成衣铺,只是掌柜,伙计都要重新安排。”

    现如今这两个,好逸耍滑,心思不正,自然是留不得。

    花描道:“这倒不难。朱嬷嬷在府中多年,自有些门路,这件事可劳烦她。”

    绿芜有些不解:“姑娘,这铺子位置不好,自我们接手起就是入不敷出,何不转手他人,也好及时止损啊。”

    马车徐徐向前,沈月枝耳上的珍珠坠子也跟着悠悠晃荡。她清眸流转,抿唇轻笑:“酒香不怕巷子深。我自有万全准备。”

    路过一家古玩店时,三人进去。

    绿芜将手中的那幅芙蓉临风图展开给掌柜一瞧,问:“这个值多少钱?”

    见图绣面平整,针工细致,色彩雅致,芙蓉有绰约之态,光彩夺目,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不动声色地问:“这绣品倒不错,八百两银子如何?”

    沈月枝看出掌柜在试探,直接道:“若掌柜心不诚,我们就去别家了。”

    掌柜见人要走,心中焦急一咬牙道:“一千二百两!顶天了!”

    等将银票收进怀里时,绿芜还有些呆滞没有反应过来:“这……这值这么多钱!”

    几人失笑。花描道:“姑娘绣了近三个月呢。再说,这苏绣又岂非一般人能学会的。”

    沈月枝也心中吃惊,没想到苏绣这般受欢迎。转念一想,却对成衣铺的事情更添了几分信心。

    刚要跨出门楣,目光却瞟见一幅远山绿水画。寥寥几笔勾勒,意境悠远,隐隐有虚无飘渺之姿。画卷下方落有“远山客”三字,字迹娟秀,不似男子所作。

    “掌柜,我买下这幅画,你可能告诉画的主人是谁么?”

    掌柜有意卖她一个好,只说:“是一个姑娘挂在我们这儿寄卖的,不值什么。”随后就把哪儿能找到人告诉她。

    顺着掌柜给的信息,马车在一条巷道口前停下,三人下车步行。往里地势渐渐开阔,一棵参天槐树枝繁叶茂,绿意中掩盖着一户人家。

    花描上前轻叩门环。

    不久,一阵脚步声靠近。门敞开半尺,女子一身素裙,头上只簪了根木钗,却气质如兰,问:“你们找谁?”

    一柱香的时间后,沈月枝在藤椅上坐下。付岫烟将瓷杯放在桌上,“只有粗茶,你多担待。”

    沈月枝端起茶盏饮尽,道:“不知你考虑得如何?”

    付岫烟在她对面的藤椅上落座,目光清冷直视她:“你想让我给你描花样?你们这种金银堆出来的贵小姐,难道还需要这些?”

    沈月枝道:“我要开一家成衣铺。文人大都自持清高,不会让这些折了他们的风骨,自然不肯与我合作。你会作画,绘花样与你而言不算难事,只要你画,我都收,价格可以商谈,怎么样?”

    付岫烟还未张嘴,内室就传来一阵急剧的咳嗽并床幔翻动的声音,她忙转进内室。

    半响,动静小了下去。付岫烟走出,翩飞的裙角掀起浓重的药苦味。

    “好。我答应你,只是劳烦你每月末派人来取,可以从我的工钱里扣。”

    “不必。”沈月枝眉梢染上盈盈笑意,“这算是给你的定金。”花描递上由绣帕包着的二两银子。

    付岫烟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接过,抬眼绽放出如幽兰破冰的笑容,“姑娘有心了。”

    “叫我月枝就好。”

    商谈妥当后,沈月枝一行人就乘车回府。刚下马车,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月枝,你真的不准备跟我解释么?”

    沈月枝身形一顿,缓缓转身。宋青砚站在两米开外,着象牙色缂丝云纹罗衣,神色有几分疲惫,看着她道:

    “当日你父亲突然前来退婚,是你的意思么?月枝,你是在怨我母亲不该让你身处险境吗?可那伙贼人是一群流民,为了钱财什么都干得出来……”

    “宋公子。”沈月枝截住他,“伯母是否告诉你,我的脚是为救她所伤,也是她弃我于一群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流民前?”

    说到“什么都干得出来”时,她咬字十分重,让宋青砚一时怔住。

    “再者,伯母不满我已久,邀我去白相寺也是为了商讨退婚的事宜。”

    “这些,你真的不知么?”

    沈月枝俏生生地立着,头上的珠花在日头下闪动,雪肤花貌,神情平和,明明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个人,却仿佛两人之间隔得很远。

    宋青砚终于反应过来,想要辩解:“母亲一事是她的错,可我们之间就……”

    沈月枝知晓退婚后,宋青砚必定会来找她,可真到了见面的时候,她却觉得失望。

    宋青砚没有关心她的脚伤是否好全,也不过问那晚她是否害怕,只是质问她为什么要退婚,想拿两人之间的感情将这些伤疤淡淡揭过。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宋公子,是我配不上你,请回吧。”

    撂下这句话,沈月枝转身进府。

    华灯初上,月色朦胧更添几分韵味,晚风猎猎,树枝打在雕花窗上婆娑作响。

    沈月枝用过晚膳后,便在内室里绣花。

    朱嬷嬷进来道:“姑娘,事情办妥了。掌柜的人选是账房王管事的侄儿王宁,那人算账麻利,为人踏实,不会偷奸耍滑,又不是个木头会变通。伙计就由他定。”

    又道:“姑娘让我找南下苏州的人,我也找着了。太太在世时曾提拔过一个人,姓郑,如今在府上管采买,正要去苏州一趟。”

    沈月枝放下绣绷,从锦盒抽出三张面额五百的银票交到朱嬷嬷手里,道:“辛苦嬷嬷费心。把这些钱交给郑管事,交代他请四位会苏绣的绣娘回来,余下的都用来买云锦。”

    朱嬷嬷笑着拍了拍沈月枝的手,“姑娘真是长大了,有主意了。”

    绿芜将锦盒放回厢笼锁好,叹了一口气道:“才进账的一千二百两银子呢,竟又添了三百两送出去,这么花能禁得住几时。”

    沈月枝也在暗中忖量。

    她手中如今只剩下一千七百两银子了,还有许多地方等着掏银子呢,这些根本不够,只能再想法子。

    从上京去苏州须走水路,来回加上中间耽搁,最快也要近一个月。

    沈月枝就先把铺子给重新装了一遍,墙刷得雪白,木漆也上得通红,看上去又敞亮又大气。还托人在城郊买了个院落,林林总总又去了五百两。

    中间还差人从付岫烟那儿取回了一批花样子。有各色花草鸟兽,都呈绰约亲昵之态,新颖讨喜,可见是下足了功夫。

    沈月枝一瞧,很是满意,让人将当月工钱的二两银子送去,却被退了回来。

    “付姑娘说什么也不肯要,说上月已经给过了,哪里值那么多。”花描感叹道,“付姑娘命虽苦,却是个诚心人。”

    付岫烟家中只剩下一个患痨病的父亲,所有吃穿用度和抓药钱都压在她一人身上。

    沈月枝忖量后道:“将库房里的通宣理肺丸拿些给她送去吧。”

    绿芜应下。

    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炎热。天是晴湛湛的蓝,没有一丝云,偶有三五只白鸟直掠而过,留下一两声清啼。

    南下的郑管事已经回来,带回了四个出众的绣娘和一批上好的云锦。沈月枝已将人安置在城郊院子里,将花样子交给她们,如今第一批成衣已经做好。

    沈月枝一身茜色海棠纹月华裙,明眸皓齿打马车上下来,花描在一旁给她撑着油纸伞。铺子三天后就要开张了,她想再过来巡视一遍。

    进到铺子里,两侧都是按尺寸分类的成衣。不拘男女款,每一件衣装由云锦制成,特别是衣领、袖口处暗纹,用苏绣精心绣成,独具匠心,在日光下流光溢彩,极其勾人眼。

    伙计陈仪和苏丰见到两人,忙凑过来问好,掌柜王宁正在柜台后算账,也忙抬头道:“问姑娘的好。”

    见店里一片欣欣向荣,沈月枝终于心下稍定。

    一出门,却见马车旁站着一人。鸦青色暗纹团花长袍,墨发由玉冠高束,一双寒眸点漆,长身玉立,风采斐然。

    是闻晏。

    沈月枝迈出去的步子稍顿,怎么会在这里遇到闻大人呢?她走近几步欠身道:“真巧,在这里遇到闻大人。”

    闻晏轻笑,眸中如春风化雨漾开点点涟漪,没有答巧不巧,只道:“你想开的这家铺子,名字可想好叫什么了么?”

    沈月枝不解他如何得知的消息,却依旧温声道:“我想叫‘独暄阁’。”

    “‘众芳摇落独暄妍’么?真是个好名字,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为其题字?”闻晏轻声道。

    沈月枝一怔。面前顾盼烨然的状元郎,一手字体无人能出其左右,曾拒绝谢侯千金换一幅字的要求。因此,民间有人戏称:

    “千金不换闻郎字。”

    今日,他却言笑晏晏站在她面前,问能不能帮她题字?沈月枝心里倏忽划过一丝异样。但能得闻晏亲笔,这名气也就传出去了,她压下心绪道:

    “若能得大人亲笔,那自是再好不过,只是月枝能有什么回报大人一二的吗?”

    上次的救命之恩,沈家就送了不少谢礼过去,但都被一一退了回来,难道闻晏真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闻晏垂眸。面前的少女只到他肩膀处,微微垂首,露出一截盈白如玉的细细颈子,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不必,兴之所致。”

    幸之所致。

    傍晚,夜色如浓稠得化不开的墨砚,其中点缀着几颗星子。

    沈月枝果然收到了闻国府送来的字幅。展开一瞧,“独暄阁”三个字力透纸背三分,银钩虿尾,鸾跂鸿惊。

    的确可值千金。

    她将卷轴小心合上交给花描收好,道:“明日就找工匠将匾额赶好,务必在开业前挂上。”

    随即坐在绣墩上暗忖,该怎么还闻晏的情呢?

    闻晏年少惊鸿,总不能拿普通金银去对付,可略贵重的字画瓷瓶她一时又拿不出,只能她亲自动手,搏一个心意了。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格架的折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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