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凌，今天不是你和许天师竞选首席天师的日子吗？”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难道……玄协他们打算内定许天师？这对你也不公平了吧？我就去找我外公告状！”
玄门管理协会总部大楼电梯前，清凌摘下墨镜，对关心自己的好友粲然一笑：
“怎么可能。玄协二十七位有投票权的天师有二十一位和我交好，特安部看重的也是我，许天师凭什么赢我？”
好友跟着她走进电梯：“确实，你人缘向来无敌。清凌，有时我真羡慕你，能得到那么多人的认可。”
“有什么可羡慕的。”清凌摁亮通往会议室楼层的电梯键，“在你天师府张天师外孙女的头衔前，区区一个玄协选出来的首席算什么。应该我羡慕你才是。”
他们这一行对达到天阶从业者的尊称“天师”最初就是用来称呼张家人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外公的成就毕竟是外公的，我什么都不是。”扶溪柔哀鸣。
清凌拍拍她的肩：“这世上多得是厚积薄发后来居上的事，你师承张老天师，谁敢笃定你不是楚庄王？”
“就知道你最会安慰人！”
清凌笑笑，拨弄了下她耳坠上的流苏，低眉正准备和她说话的时候，注意到她眼角呈淡淡红色。
眼角位于奸门，也叫夫妻宫，光从名字上来说就知道是主姻缘的。奸门气色清明本来是好事，粉色更代表她即将走桃花运。可偏偏这淡红近粉的颜色蔓延到福德宫的天仓部位。
天仓代表财运，说明溪柔走的这个桃花会在侵害她的财产。
这可不是好兆头。
清凌一边心惊一边疑惑，她师承乡野，玄学五术都是跟他人请教学来的，主打一个东拼西凑。
哪怕她最擅长的相术，她精通的也只有天相、地相，人相她只能算简单了解过。
一般而言像溪柔这种天师之女的面相，生来就有父辈做遮掩，她是看不出来的。
虽然怀疑自己看错，但清凌还是好心提醒了扶溪柔一句。
“这有什么，应该是我今天扑散粉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眼影扫上去了吧。要是我爸也就算了，我的面相可是我外公改过的，你是不可能看出什么的。”
扶溪柔掏出化妆镜，观察镜中自己的奸门，不以为然说道。
清凌知道此时她听不进自己的话，多说无益，只会引起她对自己的厌烦，便没再多说。
告别扶溪柔后，清凌走出电梯。
如她所料，这次竞选赢的是她。还没等她走近会议室，她就已被被从会议室出来的同行团团围住恭贺。
“清天师，恭喜了，这次首席竞选赢的人是你！”
“我早就看出清天师英雄少年非池中物，以后还请清天师多多关照。”
特安部林部长的秘书拉过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跟清凌说道：
“清天师，你这次能当上首席多亏我们副部长。玄协有几个老顽固，一直说清首席你师出小门小派，没资格坐在首席天师的位置上，要不是我们副部长据理力争，你未必能坐上首席之位。”
清凌了然地朝林副部长的位置投去一眼，随后淡笑道：“我自然是承林部长的情。”
……
直到走廊上的所有人散去，清凌才轻松口气。
小时候她师父给她讲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穷小伙出身乡野，原本四处被人看不起，后来踹掉青梅竹马，娶了一个有权有势自己不爱的老婆，靠着岳父发家成为业内混得风生水起的风水师，最后还被当选首席天师。
师父原意是想让她认识男人的绝情和冷酷，为了前途连爱人都可以舍弃，可以和不爱的人结婚生子，清凌却异想天开说：
“我以后也要娶个有钱有势的男老婆，然后让公公婆婆也扶持我发家当首席。”
师父气得拿细竹枝打她，说她出身不好资质不行人也不够聪明凭什么当首席？
清凌就赌气说，出身不好就照你说的那个首席攀龙附凤，人不够聪明就装出温柔和善心怀天下的样子不招惹强敌，至于资质不行……
她才不觉得自己资质不行，从乡野到首都，她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在她崭露头角前，被誉为这一代最出色的天师苗子是姜月然和陆怀瑾。
在她加入玄协后，那两人一点一点被她追上直至完全碾压。
清凌就是一代最强的玄学师，没有人可以质疑她的实力和资质。
就连运气，她也比寻常人要好。
一年前，现任首席宣布将于一年后后退任，原本新任首席是拟定在三十五岁以上德高望重的天师中间选，是杜天师提议给年轻人一个机会，陆怀瑾、姜月然还有清凌才都被提上候选人的候选名单。
三个随机的天阶任务，谁能先完成谁就能得到首席候选人资格。
陆怀瑾抽中了选局，月然抽中了灵治，而清凌则抽中了改命。
原本她不擅长命术，谁叫她运气好，一去就看出主人家阴宅的风水有问题，原本大鹏展翅格局因为对面新盖了一栋刀片楼变大鹏断头的凶地，才导致主人家命星晦暗。
一命二运三风水，风水、运势、命数本来就是互相纠缠的关系。清凌把风水改了，主人公的命数自然也就改了。
原本疾病缠身前途黑暗的的任务对象命数一下变得光明，清凌为任务对象改命成功。
玄协几位比较有话语权天师就她通过风水改命的行为究竟算不算改命吵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现任首席拍桌而起，问在场的天师是否有人在她改风水前看出是风水出了问题而不是命数出了问题，才最终确定她的胜出。
因为这，清凌一直很感激现任首席。虽然事后现任首席告诉她是有人打电话求他仗义执言，他才替清凌说情。
……
那都是一年以前的事了。这一年里，十个候选人只有她和许天师完成了首席竞选考察任务，她还在最终的候选人竞选中赢过了许天师，成了继任首席天师，实现了小时候立下的誓言。
就在清凌回忆结束内心空虚准备打个电话给师父报喜时，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你现在满意了？”
清凌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会议室走出来，来人气势凌厉，眼神冷漠，就那么高高在上地看着清凌，就仿佛清凌蝼蚁一般。
——是陆怀瑾。
距离竞选会结束已经快有一小时了，他居然还在会议室里。
“攀附特安部，倚仗溪柔对你的信任，成为新一代的首席天师——从一开始，这就是你的计划。”陆怀瑾冷冷道。
清凌觉得陆怀瑾这玩意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不过清凌并不讨厌他。
陆怀瑾出生名门，从父亲到师父甚至姨父，都是圈内有名的天师。
这样的人清凌从来不会讨厌，更何况陆怀瑾的父亲救过清凌的命。
清凌直起身，笑吟吟回视陆怀瑾道：“陆天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二十年前，陆怀瑾的父亲陆符华奔赴祁川镇修复封存洪灾的风水阵，清凌就是陆符华在洪水中顺手救出来的孤儿。
清凌还记得那时陆首席抱着她轻声安慰她不怕，将他交给岸上的工作人员后，又反身义无反顾往洪水深处走去。她浑身湿漉漉，被包裹在毛巾里，听身边工作人员议论那好像是上面请来修复风水阵的风水师。
从那天起，风水师这三个字就在清凌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她能有今天，始于陆符华。所以面对自己救命恩人之子的刁难，她向来是毫不在意，能忍则忍。
只可惜她的善意换不来陆怀瑾的尊重。清凌怀疑自己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苍松翠柏、出生名门的公子哥，以至于在别人面前琨玉秋霜的陆怀瑾在她面前格外的冷若冰霜。
“我是不是在胡言乱语，你心知肚明。”陆怀瑾的声音很冷。
清凌挑眉，她是攀附特安部，也仰仗扶溪柔的身份认识不少的天师，但她和他们都是你情我愿的利益往来，难道非要不可一世目空四海和所有天师断绝来往才算正直无私吗？
“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清凌，你心术不正，迟早自食恶果。”陆怀瑾道。
“我心术不正？”清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
这些年她东奔西走，跑遍全国的风水局，虽然存着积攒功绩参与首席竞选的心思，但更多是为防止像她五岁时那场由风水局破坏带来的洪灾再出现。
她创下的功绩数不胜数，就因为她与人为善的行事作风，到陆怀瑾口中，她就整个人成心术不正了？
陆怀瑾是在侮辱她，还是在侮辱他父亲？
“陆天师，如果别人对我这样说话，我一定当场嘲讽回去。可你不一样。”
陆怀瑾眸光微冷，清凌不等他回话就自顾自说道：
“因为陆天师你出身名门，又从小受天师府张天师教导，品行高洁，冰清玉洁。在你这块纯白无瑕的美玉面前，谁又敢说自己襟怀坦荡，和光同尘？”
“只是我不明白。”清凌逼近陆怀瑾，陆怀瑾向来不近女色，面对她的靠近，微蹙着眉身躯往后仰。
“当我在西北荒漠修复风水阵平复地震时，当我为失踪飞行员没日没夜观星卜位时，当我为证实一个没由来的龙脉传言在西南山林翻山越岭被蛇鼠蚊虫骚扰时，陆天师，你在哪？”
“你是在您师承的天师府道观打坐修行，还是在世家地界的洞天福地结伴游览，亦或是在拉萨的雪山上煮雪烹茶、观赏圣地？”
清凌直视他的双眼，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清凌其实不敌视陆怀瑾。
一来因为他父亲的救命之恩，二来哪怕陆怀瑾对她向来是和对别人不同的冷漠疏离，清凌也能安慰自己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气场相合。
可陆怀瑾跑到她面前口出秽言，清凌就只能敬谢不敏了。
玄协只有重要会议才会启用的顶楼阶梯室前静悄悄的，陆怀瑾眸光沉沉看着她许久，就在清凌以为他不会回应她时，陆怀瑾道：“我不是在教训你。”
清凌挑眉等着他回答。
陆怀瑾撇过脸：“我先走了。”
清凌看着他举步走向电梯的背影，直皱眉。
“等等。”清凌叫住了他。“你得给我道歉。”
陆怀瑾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一言不发，转身走开了。
什么人啊。
就在她琢磨她也该通过陆怀瑾姨父敲打敲打陆怀瑾以免他认不清自己身份时，眼前突然飘出一条弹幕。
【二反派就是这时候黑化的吧？】
？
清凌还没来得及怀疑自己看错，第二条、第三条、第……弹幕就接连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