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事情的走向已经陷入了宛易逢看不懂的程度了。

    她看着眼前拿着沙罐正在淘米的柳明辞,陷入了深深的不解。

    “您干什么呢?”

    “淘米啊。”

    “淘米做什么?”

    “当然是做饭。”柳明辞一脸疑惑地看着宛易逢,似乎是在问宛易逢为什么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清晰明了,但是当他们连起来的时候却让人陷入了疑惑。

    武贞侯,姓柳名宸宁字明辞,年十七蟾宫折桂官拜翰林,年十八封武贞侯入大理寺。

    十七岁登科及第的也不少见,少年封侯的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但是年二十除大理少卿,可以说是从来没有的事。

    虽说柳明辞是个有能力的,但是他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坐上这个位置,要单单只凭能力进大理寺,那就实在是说笑了,我朝可还没政清人和到那个份儿上。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

    他的生母是我朝皇后。

    但他爹不是。

    “早年皇上为先帝所不喜,幼年时就以八字冲撞先帝为由给派到封地去了。他娘就是在那和皇上认识的,和皇上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但是因为家族原因两人就分开了,他娘就嫁给了当地的一个举人。再后来他们那里闹瘟疫,他爹去世了,后来他娘就改嫁皇帝了。”

    当初宛易逢看着下属平儿绘声绘色的表演,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情报是不是从哪个茶馆的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搁这儿讲评书呢这是。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从皇帝身边的嬷嬷那儿打听过来的,那人可是从皇上小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

    “而且皇帝特别欣赏他,据说当初他刚封侯的时候,皇帝的赏赐从四广桥排到了西平门。”

    宛易逢听完以后,“啧”了一声,说道:“这命可不是一般的好。”

    帝心简在,宠眷有加,年少官运一帆风顺扶摇直上,高官厚禄却不肯垂拱无为。王孙贵戚,锦衣玉食,要说这样的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倒是合理。

    但是……

    宛易逢眯起眼睛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他这手法可不像是偶尔下厨的样子。

    一个人对于一件事情的熟悉程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流程,炭炉上的沙罐将红豆煮得烂熟,等到米粥稍微沸腾,再将红豆投进去一起煮,这期间所有的步骤都是一气呵成,而且手法娴熟,一看就是常年做家事的。

    他之前以为他挖野菜只不过是想模仿古人,装模作样陶冶情操罢了,现在回头想想,他很有可能。

    真的是带回去吃的。

    但这就更诡异了,别说朝中与他同级别的,就连比他低上几品的,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常生活好几个丫鬟小子围着打转。

    柳明辞看着将自己的脸都快皱成包子的宛易逢轻笑出声,他盛了一碗递煮好的豆粥给宛易逢:“尝尝吧。”

    宛易逢垂眸看了看眼前的豆粥,没接,柳明辞见她如此,于是便自己喝了一口,说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完他准备再盛一碗,但宛易逢却直接伸手拿过柳明辞刚喝过的那碗,说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柳明辞也没生气,继续好言好语地相问:“我还带了点心,吃吗?”

    宛易逢摇了摇头,粥是她眼皮子底下做得还算安全,但是点心能藏的猫腻可就多了,虽然他不觉得柳明辞是给人下药的鸡鸣狗盗之辈,但是早年的在外闯荡已经让她失去了不设防与他人相处的方法。

    豆粥豆软如苏,糖加得也恰到好处,甜而不腻,红豆的清香在屋子里慢慢飘散,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手脚被饿得冰凉的宛易逢感觉缓过来了。

    看到宛易逢脸色比刚才好多了,柳明辞才开始谈正事:“来说说看吧,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是真的不清楚,我也是刚刚嫁进来,误打误撞进到书房而已。”

    宛易逢打算装傻到底。

    柳明辞见她是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了,于是说道:“那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将你看到的告知我,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只要我能做得到。”

    宛易逢摩挲着白瓷碗温暖的边缘,抬头看向对方:“真的,什么都可以?”

    烛光下她乌溜溜的眼睛显得特别有神,带着与她样貌并不相符的狡黠,这让柳明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你是不是什么大人物啊?像是那种评书传记里面调查贪官污吏的暗使,或者行侠仗义的侠士?”

    她搁那儿睁眼说瞎话。

    柳明辞对眼前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恢复成原来笑容,然后倾身向前说道:“你知道的,我不是。”

    听到这里的宛易逢的表情有些讽刺:“我哪儿知道。”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吧,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我尽量帮。”

    听到这儿的宛易逢抬眼看向他,声音也有些冷硬:“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大人。”

    柳明辞不为所动:“我并不这么认为,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宛易逢差点儿笑出了声,这是他最讨厌柳明辞的地方,永远用他那蜜罐子里面泡大的天真来向她解释他那狭隘认知中的善良。

    宛易逢讨厌这个人,更讨厌意识到这一点的自己。

    她垂下眼眸,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再抬眼,柳明辞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他那双带着真诚的眼睛让她觉得有些烦躁,她宁愿自己的对手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或者高深莫测阴晴不定,也好过现在这幅样子。

    两人之间又陷入两人沉默。

    又是这样,宛易逢用食指关节顶着眉心,心想:“我和这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就一个要求。”只想赶紧结束谈话的宛易逢还是最终打破了沉默。

    “你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宛易逢总觉着说这话的柳明辞的语气好像有些兴奋。

    “我想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亲自洗清自己的嫌疑。”县令失踪,作为刚入府的新人跟着失踪的话,一旦自己出现在大街上,毫无疑问,绝对会被人当成第一嫌疑人压进大牢。

    想要离开此对宛易逢来说不是难事,但是这位县令背后的水一看就很深,倘若就这么一走了之,她有预感,这时候绝对会有更大的麻烦找上门来。

    如果能趁机借着柳明辞的身份解决这件事情,那自己就可以彻底隐身,好好回去和那帮人算总账。

    柳明辞将目光移向炭炉,没再说话,他用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这是他思考的标志,与他共事的宛易逢对他这个动作所包含的意义再清楚不过。

    他在犹豫。

    宛易逢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此时已近四更,外面仍旧漆黑一片,屋里也只有一盏灯,宛易逢突然想起,和别的世家子弟共事的时候,那帮人恨不得把室内室外照得亮如白昼,房里的地板照到反光。唯独柳明辞最多点两盏灯,等到后来她有事去拜访他以后才发现,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就点一盏。

    他垂眸沉思,蜡烛的火焰被拉得越来越长,开始不安分地跳跃着,睫毛在他脸上打下的阴影也随着闪烁的烛光若隐若现。

    夜更深了。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有一会儿,与柳明辞一块儿的宛易逢对时间的感知总是会变得不准确。

    “你有把握?”

    “当然。”

    “好,我答应你。”柳明辞一改刚才笑眯眯的模样,一脸郑重地看着宛易逢,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宛易逢对这突如其来的爽快有些惊讶,她将身体微微向后倾斜,看了对方一会儿才说道:“离那间书房最近的是我的住处,而我现在处于失踪状态,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追查此事,那么整件事的第一嫌疑人一定就是我。”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倾斜,仿佛有施压含义一般,故意压低声音缓慢地说道:“公子何不借此事威胁我来达成目的,这岂不是更方便。”

    柳明辞听完以后,也学她的样子将身体微微向前倾,右手托着下巴压低声音说道:“那如果我真这么干的话,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呢?”

    宛易逢微微一笑:“你猜呢?”

    柳明辞没有接她的话茬,另起了一个话题:“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说说看你的想法。”

    宛易逢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会儿:“首先,这位县令应该被人强行拖走的,应该是偷袭。猪肯定是从哪里拖过来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哪里买的,去县里面的屠户们调查一下就知道了。”说到这里,她睁开了眼睛,“肯定是团伙作案,其中有人和这位县令有仇,而且里面有一名年轻男子。”

    “被拖走可以看得出来,毕竟当时地上有拖曳的痕迹,但是偷袭和有仇是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不是被下药不声不响地带走,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不声不响才是上策。”

    “你注意到书房里的摆设了吗?”

    柳明辞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当时火势马上就要烧到这里了,所以我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记得除了那只猪所在的位置略有杂乱,其他都挺整齐的。”

    “确实挺规整,但是有一个地方不对劲。”

    “什么?”

    “砚台。”

    柳明辞有些不明所以:“你是指砚台是凶器?”

    “笔墨纸砚拜访得整整齐齐,但是唯独少了砚台,如果是因为发生打斗那么桌上的东西不可能那么整齐,但是那么整齐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独独没有砚台,为什么文房四宝当中独独少了最像凶器的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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