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北国的边境,江阴地域,最繁华的街道上。三五个乞丐正扎堆在一处巷口,等着达官贵人们从那院中出来,好讨要几个赏钱。

    夜色正浓,林孤风一袭黑衣从拉货的车上翻身而下,她轻巧落定在红玉坊门前,还顺便拍了拍膝上的尘土。

    坊内有人出来,是个白衣书生。乞丐们相互对眼过后,一拥而上:“大爷,给点钱吧...”

    书生一时间被扯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散了些钱财,赶忙溜之大吉。几人扑在地上抢碎银,还差点争打起来,好不欢乐。

    林孤风往前一站,揽袖叉腰,指着乞丐们长喝一声:“谁人骗走了我师父的掌门令牌?!”

    几个乞丐一听到这声音,纷纷往前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缓缓站起来,带着不屑的眼神,轻笑道:“哟?咱还以为哪家呢,原来是那山上的孤星天煞下来了!”

    “呵呵...”林孤风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地上的几人都急忙起身往后退,只有那新来的不怕死,还在弯腰拾碎银。

    林孤风上前,抬脚踩住他的手,只听咔擦一声,紧接着,巨大的哀嚎声贯穿巷口。

    “速速将令牌还来,否则,我定端了你们的老巢!”撂下一句话,林孤风一个眼神,那几人便战战兢兢往巷子里跑,不多时,他们颤抖着手将一枚血红色的玉佩奉于她眼前。

    接过玉佩后,林孤风先是微微一笑,然后闭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时,她一脚踹翻了那不识相的乞丐,直接拽住了一个乞丐的衣领,往巷子中拖去。

    这是...浓重的血腥味,就隐匿在某个角落中。难道,这群混子,竟杀人藏尸了?借着月光,她将玉佩拿起,细细端详。

    “姑奶奶饶命啊!饶命啊,不是我等骗的令牌啊!”乞丐还在抱头惨叫求饶,林孤风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往巷子深处一步一步走去,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火光跃起的瞬间,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抵在墙角间。

    那只手上,还残存着粘腻的血液。而男人的眼神,阴冷狠辣,如同看待猎物一般死死盯着她。

    火折子掉在脚边,不一会儿便熄灭了。

    她的身上有醇香而又厚重的酒气,像是从烟柳之地出来的脂粉女子。

    那只冰冷的手慢慢松开。他极其缓慢地喘了一口气,才费力说出一句话:“快走。”

    语毕,巷口处忽然火光冲天,一队人马冲了进来。为首的正在吩咐手下的人:“都给我细细找一遍!怕不是躲进乞丐窝里来了!”

    那些手下翻找到人便是要挥刀砍去,幸而林孤风踢了脚下一个烂篓子打在那些人身上,乞丐们纷纷朝她这里跑来。

    男子重重压倒在她身上,又因未被搀扶而滑倒在地。

    “大胆!竟敢扰乱兵爷搜救!”火光中走出个贼眉鼠眼的蒙面汉子,挥刀指向林孤风。

    “既是兵家,何故蒙面示人?”她向前跨了一步,余光瞥到靠在墙上的竹竿,随手抓了一只,直接在膝上顶成两半,狂笑一声:“今日这些乞丐我是护定了,你们有本事,便来试试我的棍法!”

    那头子早闻江阴隐世高手颇多,又见这一片都是乞丐窝,料想自己所杀之人,应该不会逃进这种场所,便屏退了手下,只当林孤风是个乞丐头子,还行了个礼:“我等奉命追杀逃犯,惊扰了丐帮,还望见谅。”

    语罢,转身带着手下人火速离开了。

    丐帮......?

    林孤风叹了口气,只听闻南国有此帮派,不曾想这名气都传到北国来了。

    “何时我门派能有如此辉煌啊,师父...”

    正错愕间,那些乞丐们纷纷跪拜:“多谢姑娘相救,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她尴尬地扔了竹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快些起来,不必如此...”

    乞丐们簇拥着她出了巷子,刚走出没多远,她方回想起来:师父的掌门令牌!等再回身时,那些乞丐们早已挪了窝,整条巷子空荡荡的,一阵残风扫过,只有几篇落叶发出稀稀疏疏的响声。

    “咳...咳!”墙角的男人闷出一口血来。

    林孤风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手摸到地上的火折子,重新吹起一道火苗,那男子微微睁开眼睛,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他是那么的想活下去,可即便是最戒备的时候,他却放开了她,让她走。

    这是怎样一个人?说不清那一刻对他的情绪,沉默片刻后,林孤风将他扶起,带回了枫林晚。

    *

    清晨,蔺老怪正在院中的池子里投喂小鱼。隔着老远就听到了自家徒弟脚踩台阶的声音,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抛下后,他使轻功立于墙头,便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

    林孤风正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上走。

    蔺老怪赶忙跳了下去,他站在门前大叫起来:“阿风!你这是作甚?!”难道这个傻徒弟真的来硬的,招弟子不成,把人家敲晕了,绑了来?

    “师父...”她叫了一声,将人背到门前后,气喘吁吁地放下,抓起蔺老怪的衣袖擦汗,被他一把扯回去。她这才笑呵呵道:“我捡到一位公子。”

    蔺老怪上前察看一番,气若游丝。他摇头叹气:“你这怕不是捡了个死人。”

    “怎会?”林孤风恳求道:“师父,救救他吧,说不定这就是我门重振的第一个弟子呢?”

    “救倒是也能救,只是你得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以后半夜三更不许偷偷下山!”蔺老怪给了她一记叩头,嗔怪道:“姑娘家家的,半夜下山不怕被强盗土匪抓了去!为师担心了一个晚上,滴酒未沾,一点也没睡好!”

    “好,我应你。”她乖乖垂下头,却嘟嘴想:要不是您老将令牌让人骗了去,我有必要半夜去找那些乞丐么?

    蔺老怪将男子双手一拉,就于门前疏通筋脉,才发现这名男子心脉受损,似是受了重伤。不对,不仅是重伤...

    “嘶...”蔺老怪抬头看了一眼林孤风,神情严肃了几分:“阿风,你下山去请李郎中前来。”

    “啊?!”林孤风双手抱头,“为何请他来?他每日在那街道上高喊买药,未曾卖出一剂!”

    “要救下这名公子,还需找他来。莫问太多,快去!”

    才累了一夜,这回又要奔波了,林孤风只得哭丧着脸,使了轻功下山去。

    白日里的闹市人潮涌动,林孤风到了那李达,李郎中平常的摊位前,左寻右盼,偏等不到人。她索性买了个包子,坐在了他摊位上等。

    这一等就是等到晌午时分,才见李达抚着长须慢悠悠地从对面巷子里走出来。

    “哟?姑娘这是买药还是算命?”

    “找你救人!”她拉过李达,也不肯他多说一句。

    “哎...我的药箱!”李达生气地甩开林孤风,但被她一个眼神给吓退了,立马拽了药箱跟在她身后。

    好不容易到了枫林晚,李达已经是累得精疲力竭。

    一进门见到蔺老怪,就开始告状:“你这徒儿,一路上催命似的赶我来,怕不是想谋害我!”

    蔺老怪哈哈一笑,扶过李达,一边将他往房内推,一边致歉:“她是个急性子,这不是人命关天,我只好请你来了。”

    “你不是一向瞧不上我的么?”李达开始吹胡子瞪眼。

    蔺老怪只好暂时服软道:“这不是已经束手无策了么。”

    李达来到床前,一看那男子的唇色,便知为何唤他前来。他从药箱中取出了自家精养多年的蛊虫,又将男子胸口割开一道口子,将那蛊虫放了上去。

    “这是...”一旁的林孤风刚想过问,蔺老怪放下了床帘,将她赶了出去:“非礼勿视呀阿风!”

    可她除了瞥见一个结识的胸膛,别的什么也没看见呢。

    林孤风坐在门头,听到门内传来急促的笛音,心想这李郎中治病还吹起了笛子,倒真是个怪人。

    直到送走李达出来,蔺老怪才同她解释:“此人身着异服,不仅受过重伤,还被下了蛊毒。若不是靠一口气强撑着,怕是到不了这里。”

    “着实可怜......”

    她一向见不得太过凄惨的人,或许源于自身经历,对于这类人,她有着极强的同理心。

    “嗯...你先照顾一下他,我陪老李下山去。顺便抓点药回来...”蔺老怪交代完之后,便同李达下山去了。

    林孤风打了水给男子拭脸,换衣这件事,她怕是办不到了,只能等师父回来。将他的脸擦干净后,她发现,此人肤色白嫩,一看就是个富贵的主儿。

    “莫不是哪家的公子?说不定是富贵人家争夺家产,被后母陷害,幸得我救下...如此,如此,那是不是有丰厚财礼与我?哦呵呵呵呵...”

    正臆想时,他的眼睛蓦地睁开了。

    那双目如同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只扫了她一眼,便自己和衣起身,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

    一个穿着男服,长发高束,却是女子样貌的人。但看这样子,是极其矛盾的。但对上那挑起横眉,又是如此难得的统一。

    又更何况,她生得娇小,一双鹿眼迷糊地朝他看,令人心生怜爱。

    “你醒啦?”她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满脸尽是天真。

    他没有说话,只一只手撑着伤口的位置,刚走了没几步,就重重靠在门框上,而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林孤风上前扶起男子,他的眉心拧成一把,伤口处晕开团团红底,看样子是痛极了。

    “你......救了我?”

    男子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还伴随着些许沙哑。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能碰上这等好事,只是垂下眸子,抿紧了双唇。长长的睫毛下,是有些乌青的眼圈,暗示着他已多日没能休息好。

    林孤风将他扶起,带回了床上,给他垫了一个枕头靠上,方听到一声孱弱的吐气声从他口中呼出。

    日头上升,阳光照进院子里,有几缕跑进屋内,映照在墙面挂着的长剑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男子似乎又重新睡去了,林孤风打了个呵欠,随意将被子拉过,盖在他身上后,便掩上门离开了。

    一夜未眠的她,有些困乏,到了厨房外的草垛子上,直接坐下靠着,在微风和暖阳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里是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她在田埂上自由欢快地跑着,师父和师娘在后头高喊“当心脚下的路!”。

    她却顾不得,只想抓到前头扑腾着翅膀却飞不起来的笨鸡。鸡腿、鸡翅,一大锅鸡汤在她头上飘着,她往前用力一扑,终于抓到了!

    那只鸡咯咯咯地叫着,在她怀里十分不老实,鸡毛落了一地,害得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林孤风感到全身一阵凉意,终于从梦里醒了过来。

    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不知何时变了天,一大团乌云从不远处缓缓飘来,遮住了原本正正盛的日头。

    她起身时,一件黑色斗篷顺着身体落了下来,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有人在她睡着时,为她披上了取暖的斗篷。

    院子里寂静一片,推开房门,那个被她救下的公子早就没了踪迹。

    几片枯叶从树枝上落下,林孤风身形未动,几发冷箭从矮墙外嗖嗖地飞进来,她撩起斗篷挡下后,立刻躲进了屋内。

    “里头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赶紧出来!”有人在外面高喊。

    林孤风推开一丝门缝,一群黑衣人举着火把,将整个院子占满了。蔺老怪被他们用绳索绑着,胸前还有一摊血渍!

    “臭老头!快把人交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房子!”

    伴随着一声闷哼,蔺老怪结实挨了一拳,但他的手心摊开,做了禁止林孤风出来的手势。

    她知道自己寡不敌众,只能取了长剑,躲进密道,伺机而动。

    那帮人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找到人,便真的丢了一把火,烧光了这里的一切。

    彼时林孤风已经从密道上了后山,她躲在山林间的巨石上,眼看着蔺老怪被黑衣人带走,心中十分悔恨昨日救下了那个男子。

    他不但忘恩负义,逃之夭夭,且给自己招来了灭门之灾!

    林孤风望着那群人下了山,顺着山路走了一遍,果然发现了蔺老怪撒下的药粉。

    她远远地跟着,追到一处渡口时,突然从芦苇丛里冲出十几个提刀的蒙面人将她团团围住。

    那些人扑过来的瞬间,无数的飞絮被扬起,轻飘飘地落在林孤风的发尾、肩上,手足无措间,突然从侧方飞来一个烟雾弹,打在一个黑衣客身上,一只有力的手护住了她的身躯,迅速将她拉离了这个修罗场。

    “快!”

    救下她的人钻进了一棵巨大的空心树里,她一跟进去,就落进了一个洞穴里。

    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拽着往前爬,爬过了一条长长的密道,身后一块机关石落下,这才到了一处满是动物尸体的陷阱里。

    “你还好吗?”

    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熟悉感。光影从头顶投射下来,他的身躯高大,挡去了大半的光,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孤风走到了前方,抬头看清了他的脸。

    “是你!”

    她看向那双如同猎豹般深沉的眼睛,此刻正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似乎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你为何要逃!你害了我师父!”她揪住他的衣领,往后用力一推,眼中充满恨意。

    他动了动薄唇,只将目光投向陷阱上方。对于林孤风的话,甚至不屑于回答,只走到边缘,才回身对她道:“我扶你上去。”

    林孤风自不想理会他,扯了扯从地面的老树上垂落下来的藤条,拽住之后,轻功一使,两脚便上去了。

    她本该一走了之,但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弄清楚,犹豫片刻,终究是对正在攀爬的男子伸出了手与他借力上来。

    两人刚爬上来,那伙阴魂不散的黑衣客就发现了他们。

    这回就不如先前幸运了,两人都无处可逃,只不过领着黑衣客的头目发现了男子后,仰天大笑一声,直接扯下了面巾,挥手下令:“将他们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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