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林孤风躺在床上却睁着眼睛不能入睡。白天发生的一些事逐渐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所有人物如同木偶悬挂线上,在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也罢,至少先养好伤,一切再从长计议。至于她与游吟意之间的关系,以及游吟意背后的身份,是断不能让这些人知道的。

    次日,她醒后一人在府上闲逛,竟发现有个闲置书院。玉墨心一早就登门拜访,咋咋唬唬地不顾阻拦,闯进来要见林孤风,不曾想半道上两人遇见了。

    “你在这里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玉墨心拉过林孤风的手臂,想顺手摘了她头上的发簪,却被她身形一闪,自己扑了个空。

    林孤风自己将发簪取下,“对这个很感兴趣?”

    玉墨心道:“这是我子月哥哥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买的。这种东西,北国市集上多得是。你喜欢?送你了。”林孤风淡淡一笑,直接将簪子递给她,“至于你口中的‘子月’,我并不认识。”

    玉墨心接过东西,又狐疑地看了一眼林孤风,她随手将簪子丢到了旁边的草丛之中,便是笑道:“既然不是子月哥哥的东西,我就不要了。”说罢,又观察了一下林孤风的反应,然而林孤风的神情看上去毫不在意,就像是看到别人丢了一块木头一般轻松。

    “你是怎么认识子期的?”玉墨心又问。

    “我在江阴遇到他,一壶酒的交情,后来他见我受伤,便给了我信,让我来寻南国的这位前辈,不想却是十年前救下我的恩人。”

    林孤风避重就轻,半真半假向玉墨心交代了事情原委。

    “我早就听闻子期在北国位极人臣,你居然会在江阴遇见他。倒真是奇事。”身后传来鱼薇子的声音,林转过身,见她今日着了紫色长裙,徐徐踏步而来,竟有种回到十年前的错觉。

    鱼薇子与她离别那一日,也穿着极衬她美貌的衣裙,上了马车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林孤风不自觉地将头转向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再想起这些令人伤心的事情。

    一个人只要说了谎话,就会说多错多。对于鱼薇子多话,林孤风选择当作没听到。

    “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那时我在此地授学,来的人不乏皇亲贵胄,更甚者也有北国来求学之人。游吟意便是其中一个。我还记得他背着行囊,在外头风餐露宿待了半月有余。我决定收他为徒时,他就靠在门外的墙根上,奄奄一息,面色苍白,像是要死了一般。”

    鱼薇子将往事娓娓道来,像是说给两人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给他赐名子期,我相信这个孩子他日必有所成。他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我的关门弟子,唯有子期、子月二人而已。自此便封门不待,将我毕生所学,用心传于二人。”

    “姑姑,你别忘了,还有我呢!我难道不是你的弟子么?”玉墨心不满道。

    鱼薇子听后却是笑道:“自是少不了你!你与他们一同成长,是最了解他们二人的。”

    “哼,姑姑偏心,我只粗学了几年,一点也比不上子月哥哥。”玉墨心俏皮地做了个鬼脸,一边仍旧在观察林孤风的反应,见她仍旧未离开,便看向她好奇地问:“子期是个闷葫芦,你怎么会跟他做朋友?”

    林孤风垂眸道:“我对他没那么了解,不过萍水相逢。他能帮忙引见,我不甚感激。”

    鱼薇子重重叹了口气。在她心目中,是希望林孤风能长成像玉墨心这样无忧无虑的自在人儿,没想到被蔺青云害成这样,大好年华,青春年少的姑娘家,变得心事重重,将自己隐藏得滴水不漏。她不禁走到林身边,面对着面质问她:“阿风,你可知自己今后的路怎么走?”

    这一问,问得林孤风一愣。她十分明白自己会去找赵修璟报仇,但那又如何?不管是王爷府上的人,还是鱼薇子,都与赵修璟有些非比寻常的关系,自己说了实话指不定会被当作一个麻烦直接处置了。

    “子期是庶民,所学为王道,子月身为皇子,却走了侠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林孤风不解地看向鱼薇子:“何为王道,何为侠道?”

    鱼薇子道:“王道为官从政,替上位者分忧,享荣华富贵;侠道闯荡江湖,替百姓路见不平,受万家爱戴。”

    林孤风道:“我没那么大的心,两样都不想要。只想过平常生活。”

    “是么。”鱼薇子的声音冷了下来,她生气道:“那你为何做了莫门门主!居心何在?!”

    林孤风沉默不语。看来鱼薇子已暗中调查过她了。倒也难怪,江阴离南国这么近,之前莫门聚众起义之事又闹得那么大,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号。

    “公主说这些是何意?莫门乃北国门派,在北国行反叛之事。南国人对于此,不是应该冷眼旁观,甚至于欢呼雀跃么?”

    “你随我来。”

    鱼薇子换了便装,将林孤风带到了街道上,她随手指着一处酒楼,问林孤风,“那上面的字你可识得?”林孤风点点头,鱼薇子又带着林孤风到一处小摊贩前,拿起一个拨浪鼓问,“多少银两?”,摊贩答:“两个铜板。”

    鱼薇子看向林孤风,“这位老板说什么,你可听得懂?”

    “你可有亲友在北国?”鱼薇子又问摊贩。

    摊贩听到此话,原本相迎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低声道:“我老娘是北国逃荒难来的,至死也没能回去。我虽自小在南国长大,但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带着老娘的尸骨重归故乡,让她得以安息。只可惜......北国严守边界,易出难进,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可以过去的,唉!”

    鱼薇子再次看向林孤风,林孤风不言不语,只愣在那处。鱼薇子将她拉到一旁,“你看看,这里和北国有何区别?从吃穿住行到茶话歌舞,难道我们本不就是一家人么?!为何要有南北之分?先前是他国从中作梗,致使我们分裂。如今璟儿同王爷,还有我,都在努力使两处重为统一。”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林孤风终于直视鱼薇子的目光,她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看上去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在同鱼薇子对话,“我又不关心这些。”

    “那你关心什么呢?”

    “我关心什么?我关心养大我的师父,我关心朝夕相处的莫门子弟!你说的家国大义离我太远了!曾经我也认为自己能锄强扶弱,杀尽贪官!可最后呢?最后是你的弟子赵修璟,是他亲手灭了莫门!明明他口中所说的,我们是一路人,他又凭什么用莫门来为自己铺设前程!”

    林说着潸然泪下,这几日积累的委屈在此刻一并爆发了,她咬牙切齿道:“我不过你出逃时随手救下的小丫头,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教导。”

    “罢了。”鱼薇子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先回了。你初来乍到,可自行多走走,熟悉熟悉本地人情。”

    “你就不怕我一走了之?”林孤风盯着鱼薇子的眼睛问。

    鱼薇子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尽管走!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倒是头一次见到病患对医者发脾气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马车来了,在两人身边停下,鱼薇子不带一点犹豫便上了去。她心想,这丫头真是被蔺青云给惯坏了,以为谁都要顺着她,求着她。

    马车上,玉慕远含笑拉了鱼薇子一把,他透过帘子间的缝隙观察了一眼林孤风,又见鱼薇子满脸的不高兴,猜测两人应是起了争执。

    “薇儿,她惹你生气了?”玉慕远小心翼翼问了句。

    鱼薇子往后一靠,气愤道:“唉!之前皇嫂一直同我抱怨养育儿女诸多不顺心,这回我算是体会到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玉慕远道:“此女年少掌权,必定一身锐气。若是想让她为我所用,怕是还得再磨一磨性子。”

    鱼薇子道:“掌什么权。不过是时机到了,被推上前台的一枚棋子,如今走入死局,变为弃子而不自知。蔺青云这个混蛋,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却就这么走了,让她被坏人利用!”

    玉慕远道:“莫门一事,错综复杂,却不知这林孤风究竟是何时入门,又是得到门内谁人的赏识。关于上一任门主的消息,一点线索也没有。但如果真是当时你在宫内听到的那样,莫门同虞国暗中勾结,那只怕其根基仍在。璟儿看似将其灭门,不过打死一堆虾兵蟹将,真正的水怪,还藏在更深处。甚至于我们的计策,都很有可能被窥探到。”

    鱼薇子眼神沉下来,看向玉慕远,“所以才要借用林孤风。有时弃子,也能在局势转变之间变为活眼。”

    玉慕远道:“只怕按照她道性子,不肯依照我们的计划行事。”

    鱼薇子道:“不会的。她同璟儿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听她今日一席话,大抵能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因爱生恨。感情最是能左右人的决定,她还年轻,逃不掉的。”

    远处的马车快速驶入一片竹林之中,林孤风止步于此,没有再跟上。自从内力恢复之后,她运用鼓连仙教的轻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就连鱼薇子这样的武林高手,也完全没察觉到有人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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