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酷哥

    “佑、佑希小姐,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房间外面传来的这道女性问询声小而怯怯,语气很是小心翼翼,忐忑害怕,又有些虚声气短。尽管这道声音很快就被人呵斥,换了一道更为沉稳的似是管家之类的女声询问,房间内,岩永佐栖眨巴眨巴眼,还是觉得有些诧异,随即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她起先是没想到外面会有人,顿上了一顿,随后敏锐地从这段简短的话语中察觉到了某些暗藏的细节。

    普通的仆从而已,随意问上这么一句话实属正常,但为什么她的语气会这么无意识地哆嗦和害怕呢?甚至因此被仆从中的主管者斥责。就像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或是房间里关押的是什么猛兽似的,让她发自内心地恐惧和畏缩,不多思考就这么说出了口。可她又不会吃了她。

    这份态度和语气显然有几分不对劲,有些过于夸张和惊悸了,虽然也可以将其归结于地位差距带来的谨小慎微抑或是女侍单纯的个性使然(理论上来说这两个更有道理),岩永佐栖还是沉吟了片刻,从中分析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讯息。

    其一,她现在所扮演的名叫岩永佑希的祖宗女孩脾气挺差,很难伺候,对待仆从下人是稍有一个不顺心就要打骂,所以她手下的仆人才会连说话都小心谨慎,害怕得抖嗓子,生怕让她不满意惹她生气,然后挨骂挨打。为了不造成更大的迁怒和伤害,主侍因此开口解围放台阶。嗯,这是岩永佐栖纵横网文界多年阅遍恶毒女配跋扈小姐及其仆从得出的答案,她觉得无厘头归无厘头,可能性还是蛮大的。其二,则是岩永佐栖斟酌她所知的所有有限的资料后,将心比心作出的觉得最有可能的结论。

    她自己在术式「光」觉醒的那一天刺伤了自己,也伤害到了家人。

    那么按理来说,岩永佑希作为第一代「光」术式的持有者,术式觉醒之时也必然发生了血淋淋的一些事。

    这些事想来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即便再是无意无辜,结果也无法掩盖地惨淡飘零。岩永佐栖想起家中族谱记载的所有宗族主家成员的生卒年月,有某一代的一双夫妻,逝世于同一年的秋末。

    秋风无声,将枝头的所有叶片卷尽。

    只留下两颗幼嫩的芽。

    仆从怪异态度的缘由昭然若揭。

    四百年前不比现代。没有明治维新,也没有后来的与近代接轨开放西化,更何况是刚结束战国割据混乱不久后迎来的难得平世,对战争灾祸的恐惧仍留存在人们的记忆里。特殊的力量和未知的领域会招致祸患,带来下意识的瑟缩排异乃至疏远迫害,甚至是为了不祸及家族的残酷抛弃和清理门户。这些产生的同时,为仆从默化增添了这样不安惊惧的态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哦,当然了,老实说现代有时候也没比古代好多少。

    人们对待异类的排挤霸凌行为从古至今就没什么改变。而作为她的前一任,岩永家的头一任,岩永佑希所面对的风潮绝对是各方夹击,澎湃汹涌。

    她在风言风语和黑暗孤寂中长大。

    岩永佐栖只顿了一秒,就觉得她该谢谢这位先驱一般的先祖。尽管后者也并未留下什么更深入和详细的「光」术式掌握和使用资料,但光凭家族记载中显而易见透露出的某句含义,便足以证明她给她带来的影响和恩惠,不仅仅只是后人可以遵循参考的先例。

    岩永佑希是岩永家踏入咒术界的钥匙和开路人。

    后面跟着的一句则是:也是岩永家和五条家单方面交恶的导火索,离谱家族目标的根因。

    ……

    外面的人还在等着她的回复。岩永佐栖想了想,开口回答外面的几个侍从。

    “开门,放我出去。”

    她走至房间外室的门边,屈指敲了敲门沿:“告诉兄长,我已经学会控制术式了。”

    同样是族谱记载,她现在所扮演的这个角色,这位和她一样拥有着「光」术式的先祖岩永佑希,父母双亡,卒于同年,主脉凋零的同时,却有一位时任家主的亲生兄长。

    说是家主,上任时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年纪轻资历浅,手中的权力并不多。但也正是这位家主兄长后来带领岩永家走向辉煌,不仅成功进入了咒术界,还定下了那个弄死六眼的家族目标,一直传到现在。

    岩永佐栖给他的画像标签是疑似妹控。还很记仇。

    谁家好人揪着疑似杀害妹妹的犯罪嫌疑人一直不放到要命令子孙后代都帮忙报仇啊!中间可是隔了有四百年呢,四百年!

    总之大致的推测大差不差,比如对这位家主兄长的揣度,再比如这时候的岩永家远没有现代势力强泛,仅仅只是普通人的小家族,同族好几支,但基本都从商或从政,从未涉足过妖鬼咒神这类特殊行界。其他的要么没记录要么在四百年间散佚缺失,岩永佐栖没办法知道太多,也觉得没必要过多了解。搞什么,又不是真穿越,不严格地考斯普雷就会挂,过个副本而已,早崩说不定还能早点出去呢。

    她最多也就是速通一下补充点史实罢了,别的管不了那么多。不然真没办法把虎杖悠仁捞回来了。

    这样想着,岩永佐栖拿手挡在了眼前。房间外较为沉稳的那个女侍居然真给她开了门。沉墨的黑暗里有光透进来,门扉应光而开,对她敞开了自由世界的大门。

    看来别的不说,便宜老哥给她挑的大宅管家还是很靠谱的嘛。

    房门洞开。岩永佐栖的目光从眼前弯腰恭敬伏低身体的女子发髻上滑过,又依次望向了其他的几个仆从,而后顺势将脚下的木质地板,不远处的长廊,中庭院落等都打量了个遍。

    脚下的木地板光洁锃亮,长廊曲环,庭院中草坪齐整,挖空引了一方池水,配以碎石灌木、竹质的惊鹿和石钵。除了这些,院中池边还种了一棵红艳且看上去经过了仔细修剪的枫树,有鱼的水面波光粼粼。光是庭院就有一股高级园林山水的既视感,再加上四周垣瓦似乎最近才被仔细修缮过,墙廊窗饰无不精美镂刻,廊下的栏杆纱帘边几个精致的花盆里还一一盛栽着名贵的花植——整幅画面突兀中带着一丝和谐,矛盾却又强行相容。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像是暴发户急着装阔气,但又没那么暴发户。

    明明是乡间的宅院,整得却跟城里华美的高门深宅没什么两样。连服饰和挂纱都是,不说她自己,仆从的着装也尽显精致。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叫愧疚心作祟的弥补。

    岩永佐栖却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痛心。

    这多浪费钱啊!先不提她被关在房间里根本欣赏不到外面的这些布置,就算她真的掌握了术式成功出笼,也很快就会被接回去再也不住在这里啊!那不就浪费了吗!这得是多有钱没地儿花啊!

    啧,即使这不是她的哥,她也得赶紧去把他劝说!

    咱们安安心心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没必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哈!

    本着不要再浪费钱了的心痛和试图速通副本的野望,岩永佐栖重重点头。她拍板告诉身边仍旧低着头等待吩咐的女子管家:“能现在就启程回家么?我有些想哥哥了,想现在就见到他。”

    反正先见到重要剧情NPC再说!撒个乖卖个巧,还有什么干不了!

    女性的管家名字叫留美。她闻言也没有抬头,只是弯了弯身子应允道:“当然,小姐,现在出发的话,晚上就能到达本家。”

    然后很迅速的,十分钟后岩永佐栖就坐上了牛车。

    岩永佐栖对此:?

    她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坐在牛车门口的留美。什么人才啊这是!这速度,这效率,这能力,要做什么不行?只是当一个管家,真是屈才了啊!

    可惜了,这是四百年前,不然给她拐回去开店多好!岩永佐栖强烈表示她的商业帝国蓝图很需要这样一个人才。

    然而这大概只是副本特意挂了个二倍速的结果,因为岩永佐栖掀开车帘的时候发现窗外的景色连成了一片线条。牛车而已,散步似的,她总不能坐的是汽车走的是高速,因此肯定只是副本额外开的挂,说不定前面的道路其实模都没建正在速赶,而她们实际上一直是原地不动。

    岩永佐栖对此没什么所谓。这种回忆型副本,场景变化变幻莫测很正常,君不见游戏里通常只会是拿黑暗敷衍过渡,这还能有辆牛车给玩家3D体验一把,已经可以说是大手笔和良心之作了。唯一不足的就是乡下土路坑坑洼洼太颠簸,颠得她屁股疼。

    岩永佐栖悄悄伸手揉了揉屁股,忧愁叹气。

    得,这下好了,都不用说话说一半,她的屁股就先变三瓣了……

    能不能来个人救救她的三瓣臀啊?

    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下一秒,慢悠悠在土路上颠簸的牛车突然紧急来了个刹车。

    猝不及防的女孩子差点团成一个球滚出牛车。

    她被坐在车沿的留美管家一把护在了怀里,随后女性伸手,带着她一起往车后面退。车厢外传来像是野兽咆哮的吼叫声,惊疑之间,岩永佐栖听到留美很冷静地安抚她:“小姐,不用担心,家主派来护卫的武士大人们会解决掉它的。”

    但那并非寻常的山林野兽。岩永佐栖能感觉到,外面突然蹦出来的玩意儿是一只咒灵。

    受了点伤,濒临暴走,就算只是三级,也不是毫无咒力和术式的普通武士能够解决的。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留美,发现女子有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沉得像海,静得像湖,没有什么能够让它泛起波澜。两个人沉默着对视,随后岩永佐栖挣开她的怀抱,掀开车帘子出去了。

    她站在牛车的车厢门口,没有回头。

    “我能够控制术式了,让我试试。”

    然后幼小的女童跳下了车,身后的女侍并未阻拦。

    岩永佐栖跳下牛车,赶在咒灵怪物挥舞爪子准备扑过来给随机幸运武士降下一个重伤的debuff之前,凝结出了结界将它挡在了外围。

    小孩自然没刀,她进来也没带上那把五条悟给她挑的过渡咒具晴雨刀,因此此刻女孩子只能用自己不甚习惯的术式祓除咒灵,连体术都用不了。因为这具小孩子的身体实在太脆皮,别说经得住攻击,就是多跑两下都会气喘。也是,都被迫当宅娃了,哪里有机会锻炼身体加运动呢,难不成每天在黑暗里蛄蛹爬行?……脑子里转悠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咒灵打破了没怎么精心维持的结界,朝她扑了过来,有咒力的小孩血肉总比普通人香甜点。于是岩永佐栖在它腹部结刀,刀锋瞬即刺入,快准狠地给予重击,同时再张开光幕抵挡,示意几个武士上前一同攻击——多少要给人点出力的机会,不能吃白饭——然后……

    路边山坡上直直开下来一发能量炮。

    赶在她光刀捅进去之前,把这只咒灵给轰没了。

    庞大的能量擦过女孩身前,在她脚边留下深深的痕迹。

    岩永佐栖:“……”

    特么的谁啊!!

    先前被某人轻飘飘一招抢人头的痛苦回忆再度涌上心头,岩永佐栖这回真的是怒了,嗷嗷叫着提衣摆就想抱键盘和对面贱兮兮的狗敌方大战三百回合。她愤怒地抬头往山坡上望,这一望就看见了一抹高挑的人影。

    那人长发散漫,一袭白衣,手上拿着折扇。他眼前覆着块白布,隔得远看不清那是单纯的布还是别的什么符咒之类的,但通身的气质看着很是熟悉。不着调,没正经,混不吝……却又分明透着超然外物的冷漠和疏离,和他随手丢过来的术式一样,完全不管会不会伤到无辜路人。

    岩永佐栖只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五条悟!!这破人化成灰她都认识!抢一次人头不够,隔着千里隔着时空进副本了丫都还要窜出来再抢是吧?!这是何等的阴魂不散和宿敌剧本?你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啊?她现在都只是个小学生了,让让她怎么了!

    我是学生,把人头给我!

    女孩子在山下愤愤不平地跳脚,被其他的几个仆从抱离战场拖上了牛车,山上,白衣的青年随手扔了一发术式就不再多管,径直转身准备离开。

    咱们酷哥就是从来都不会回头看爆炸的。

    跟在他身后的族人随侍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往那边看了一眼,确认只是祓除了咒灵,没对无辜路人造成什么额外伤亡,这才擦了把汗,默默跟上自家家主大人。

    “那、那个,五条大人。”

    这不太好吧?那架牛车上只是个孩子呢。

    对方头也没回,平淡应:“嗯?”

    侍从:“……算了,没什么事……”

    不好就不好吧……算她们倒霉了……

    “嗯。”

    有风打着旋儿从青年身边吹过。风一起,掀开了青年眼前随意挂落的白绢一角,露出一双漂亮清透的苍蓝色眼瞳。那双总是漾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眼里,此刻若有所思地垂着睫。

    那个小孩的术式……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唔。太远了没看清。

    算了。有机会总能再看到的。

    白衣就此晃进了深林里,融于墨绿。

    奶白色一团的小孩则是坐在牛车上跳脚生闷气。

    牛车吱吱呀呀又前进了起来。岩永佐栖默默窝在角落,一个人搁那生气。

    一方面是屁股实在颠得疼,路上的石子坑洼实在太多了,另一方面……

    五条悟那个王八蛋老师差点误伤到她啊!

    差点误伤也就算了,连句道歉都没有,还无视了她自己走了!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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