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中都皇宫。

    “往哪边跑了?”屏风后的人影手里拿着奏折,头也不抬地问。

    “往北都去了,左相那边私下派人去追了。”公公回禀道。

    “跟着她,送她去北都,别被宁闻道的人追上了。”

    “是。”公公应下了,行礼后缓缓退下,行至殿外回廊转角处,将袖中的纸条传给早就侯在转角的小公公,低声道,“跟那位大人说,宁小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陛下不打算取她性命,切勿轻举妄动。”

    小公公点了点头,将纸条藏进袖子里转头走了。

    ......

    开了门,周行牧端着瓷白的汤盅和一只小碗走了进来。

    祁雪以为他是借个由头来谈交易的事,便让小荷出去了。

    周行牧进了屋子,将汤盅和碗放在桌上,示意祁雪过来。

    祁雪放下书,刚起身就被毯子绊了一下。

    “啊——”祁雪短促地惊呼一声,接着手臂就被稳稳托住。

    周行牧觉得这位王妃好像很容易摔跤,出门会摔跤,起身也会摔跤,虽然看起来脑子挺聪明的,但手脚有点不够灵活。

    祁雪若是知道周行牧在心里是这么想她的,一定会直呼冤枉。

    她习的是大家闺秀的礼仪,讲究“静”与“稳”,若无意外,她是从不出错的,只是来了北都后处处提防、时时紧张才会乱了分寸。

    祁雪站定后道谢,觉得有些尴尬,便随口问周行牧带来的汤盅盛的是什么。

    “姜汤。”周行牧打开汤盅,盛了一碗出来道:“今日雪大风寒,你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该驱驱寒。”

    祁雪坐在桌边小口喝着姜汤,里面许是放了糖块,又甜又辣,还挺好喝的,于是她又添了半碗喝。

    待祁雪放下碗,不再添了,周行牧才开口道:“还喝吗?”

    祁雪摇摇头,正想唤小荷进来收拾汤盅,就见周行牧把碗里剩余的姜汤都倒回汤盅里,随即端起汤盅一口气喝掉了。

    祁雪微微睁大了眸子盯着周行牧滚动的喉结,惊得说不出话——那可是她刚喝过的!

    周行牧压根没注意到祁雪的面色,他喝完就将汤盅和碗勺收拾好,转身端了出去。

    周行牧前脚离开屋子,小荷后脚就溜了进来。

    “小姐,王爷说什么了?”

    祁雪愣愣地,半晌说不出话,小荷提高声音叫了她两句,她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来送姜汤。”

    “送姜汤?这么看,王爷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先前是我误会了......小姐若是能同王爷打好关系,交易早日达成,便能早日除了这些眼线,到时候在王府里我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小荷道。

    祁雪一句也没听进去,只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子,小荷见了便问:“小姐怎么了?嗓子疼?”

    “没......没有......”祁雪回神,慌张地抚了抚衣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小荷,“还是没有阿浮的信吗?”

    小荷摇摇头道:“那日小姐出中都前,我让小竹将信带去丞相府了,宁小姐应当是收到信了......许是回信被嬷嬷们拦下了?”

    “待王爷处置嬷嬷侍卫时,你一定要细细检查,是否有阿浮的信被拦下了。”祁雪道。

    “好的,我一定找到宁小姐的信,宁小姐同小姐如此亲厚,收到小姐离都的消息,定会回信的,小姐放心。”小荷回道。

    待洗漱完躺在床榻上,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祁雪心中却还在想着周行牧的事。

    孩童时期祁寒英也会吃她剩下的食物,待长大了些,家中情况好转了,剩下的食物也不再珍贵,便尽数扔去了。

    这是第一次有外男当着她的面用她用过的碗,吃她剩下的食物,且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祁雪只要一想到周行牧毫不犹豫地喝完了那些姜汤,就觉得脸颊发烫。

    她平复了一会儿,闭上眼放缓了呼吸。

    正在她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时,忽而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祁雪脑中还在挣扎,门口却传来敲门声。

    祁雪有些迷糊地想:这么晚了,小荷还有什么事情吗?

    往常小荷半夜敲门,祁雪若是不应,小荷便知道她已经入睡,会自行决断是否进入房中。

    此时祁雪实在困乏,于是躺在床没动,等着小荷自己进来。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祁雪知道有人进来了,可仔细一听,脚步声却不对,她一下子惊醒了,坐起身往门口望过去。

    周行牧见祁雪醒了便定在了原地。

    “......王爷?”

    ......

    中都祁府。

    祁寒英推门急匆匆往府里走,问一旁的小竹道:“夫人睡下了吗?”

    “还没有......”小竹疾步在祁寒英身侧跟着道,“自小姐出嫁后,夫人夜里总是睡不好......”

    祁寒英听了,又加快了脚步。

    “娘,有阿雪的消息了!”

    许清源连忙起身来迎:“是阿雪来信了吗?”

    “不是阿雪的信,是我手下铺子里的人进了北都城,传来了阿雪的近况。”

    许清源思女良久,哪里还等得,忙接过信纸来看,细细读过后,她松了口气。

    “这北都王爷不常在府中,府中又无长辈,想来阿雪是不会受什么气的,只需提防着宫里跟去的那些......”许清源放下信纸道。

    “我的人进不去北都王府,探听不到更多消息,我想着再过些时日,近了年关,宫中也缺人手,等皇上将我们这边的眼线撤了些,我就悄悄北上去看看阿雪。”祁寒英道。

    许清源点头,拉着祁寒英的手,眼中含着泪道:“甚好甚好......到时不必急着赶回来度岁,一定要将阿雪的情况问清楚,中都这边有娘呢。”

    祁寒英朗声应下。

    “对了,我去备些东西,到时你给阿雪带去......”许清源说着便转身去翻柜子。

    祁寒英笑道:“可不能带太多,我也有些东西要给阿雪,若是东西太多,路上会不方便。”

    “对对......”许清源停下翻柜子,转身去同祁寒英商量带什么。

    母子俩在中都着急忙慌地挑拣东西,另一头的祁雪也陷入了慌乱中。

    祁雪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现下府中都是皇上的眼线,王爷回府自然是要和自己同屋休息的!

    “若只是一夜,我会在书房待着,但此次我会在府中多留几日,所以夜里我们需要待在一个屋子里。”周行牧说完,小荷便抱着被子进了屋子,在书案边铺好。

    祁雪点点头,她心里清楚,她同周行牧已经是夫妻了,就算周行牧夜里要同她圆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何况现下根本没有在一张床榻上。

    她侧卧在床榻上,盯着房中的小火炉。

    炉子摆在床榻边上,本是给屋中唯一的主人祁雪取暖的,不知小荷是忘了还是怎的,铺好被子后竟忘了将炉子往书案边挪一挪。

    正在祁雪纠结要不要起身挪火炉的时候,周行牧说话了。

    “我在房里,你睡不着?”

    祁雪摇了摇头,想到烛火已经熄了,于是又补了一句:“不是的。”

    等了等,没听到周行牧的声音,祁雪又问:“你冷吗?”

    “不冷。”周行牧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更沉了。

    祁雪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再想挪炉子的事了,渐渐地眼皮也快合上了。

    原以为和除了兄长以外的男人同睡一屋会很难入睡,结果没一会儿她便睡沉了。

    听着祁雪均匀的呼吸,周行牧也松了口气,窗外似是又开始下雪了,从窗户外透进微微白光来。

    就着微光,周行牧坐起身,目光扫了一遍书案上的书,内容很杂,其中竟然还夹着几本兵书,他讶然抬头望了一眼祁雪——她还睡着,呼吸安稳。

    他伸手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兵书,开始琢磨祁雪:中都来的大小姐、前朝皇后一族最后一支血脉,礼仪克制但交易时又很大胆,心思聪敏但手脚不是很灵活......

    ......

    翌日一早,雪停了,祁雪醒来便往书案处望——周行牧已经出去了,被褥也收了起来。

    祁雪近日总是紧着心神,夜夜不得好眠,没想到昨夜竟睡得那样熟,醒来后也神清气爽。

    洗漱完,时辰还早,祁雪问小荷:“王爷呢?”

    “王爷和行莽在后院打拳。”小荷道,“小姐要不要去叫王爷来用早膳?”

    两人行至后院,转过回廊便看见周行牧双腿分开站立,拉着弓瞄准了靶子。

    他站得很直,肩膀打开扯住弓箭,身姿挺拔,宽肩窄腰。

    这是祁雪第一次见周行牧用弓箭,他盯着靶子的眼睛黑白分明,除了眼尾能看见一点双眼皮的褶皱,其余完全绷成了单眼皮,但线条流畅干净,多了一丝狠厉却不会破坏美感。

    “咻!”

    箭离弦直冲靶心,中靶后箭尾还在颤动,足见力道之大。

    周行牧垂下弓,望向祁雪,方才的狠厉消失不见。

    “王爷,该用早膳了。”

    周行牧颔首,转身收拾弓箭。

    将后院收拾好了,祁雪正准备与周行牧去用膳,忽觉脚边有异动,裙边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似是什么活物,她没敢低头看,只吓得往周行牧身边靠。

    周行牧看着突然贴近的祁雪——少女闭着双眼眉头紧皱,似是怕自己叫出声来,用手捂住了嘴,可即便如此害怕,她也没有碰到周行牧,两人只有衣摆微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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