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阿鼎按捺不住寒冷给自己带来的孤寂,把同床的明理吵醒后又跑去敲阿雪的门,最后下楼拍响了明澄的房间。明澄从来睡眠就浅,在听到他三步并两步地往下跳时发出的声响就已经醒来,并待着他来敲门。

    明澄让阿鼎进来,问他其他人有没有起床,阿鼎说他们都醒了,但是还没起来。明澄则让阿鼎上去把他们都叫起床,阿鼎便接受指令一般,兴奋地跑了出去。

    他穿好衣服,将床头柜上的日记本放到了抽屉里便去洗漱了。阿鼎还在催着二人起床,但似乎并没有成功让他们穿衣起床,便又跑下来向明澄求助。明澄说“把明理的被子掀掉,如果他敢打你,你就告诉我”,阿鼎又跑上去了,但他哪敢掀掉明理的被子,只是拉扯了他的被子一番,而明理也被烦得受不了,于是坐起穿衣服了。阿鼎又跑进了阿雪的房间喊她起床,阿雪让他打开电热炉后便让他出去了。

    几人在不同的卫生间洗漱完后,便下到一楼。几个男生等着厨房里的阿雪做早餐。昨日还剩了些饭菜,阿雪在微波炉那等候着。

    客厅中几人都看着阿鼎摁的动画台。明澄似乎对昨夜那阵忧伤还留有一股余波,他想问一问弟弟明理的感情史,支开阿鼎让他去楼上看书,还把手机也给了他。

    “高中时你勾搭的我那俩同学怎么了,还在联系吗?”

    明理尽管是情场高手,但突然的不合时宜,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

    “我就是问下,你把她俩怎么了,给人甩了吗?”

    “也没,你怎么问这个事?还有一点联系。”

    “什么算是还有联系,我是问你,你对她俩做了什么,现在她们和你什么关系。”

    那两个女孩是明澄的同学,曾经以学习委员的身份到家中辅导差生的他。他不敢不配合,她们好心的背后是父亲对老师的请求。开朗的明理自然会与她们相识,而面对不可救药的明澄她们也“移情别恋”致明理了。

    “偶尔在节假日才联系,怎么了,你还在耿耿于怀吗?。”

    明澄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是怎么保持和她们两个同时交往的,我记得她们好像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就是带她们一起去玩啊,一起同她们说情话给啊。”

    “她们不知道你和她们两人都有关系吗?”

    “知道啊,但她们好像并不以为然,又好像在暗地里较劲,不让我发现似的。”

    “真是廉价啊,你说是吧。”明澄鄙夷道。

    “那是你这么想,我可不认为。你不知道吧,她们很优秀,可当她们与我在一起时,就会刻意选择我想做的事,好似在争着我的拥有权一样。实际上她们更像是在挑选我一样,我才是被她们选择的商品,但正是有她们这样的存在,我才显得高贵,而不是她们的廉价衬托的。与她们在一起时,其实最不自然的就是我,常会被她俩的暗自较劲而波及到呢,我这是精神折磨啊。”

    明澄不管怎么听他说的这段话,也难以找寻到道理的立场,便冷笑着对着他说道:“那你从她们的身体上获取了什么呢?”

    “这是什么话,感情不是相互的嘛,难道我是刻意才做这种事的吗?这都是水到渠成的,是由事情到达了某个临界点才会发生的事,就像空气湿度饱和了会下雨一样,是自然界的定律,没办法改变的。”

    “那你经常换女人是为什么?不是满足于自己的欲望吗?”

    “我承认这些事做起来会有一丝快感,但这不就像吃饭那样有饱腹感吗,和睡觉那样有舒适感一样吗,又有什么欲望之说。至于经常换女性朋友,那是因为她们与我并不合适,差一分一毫都不合适。”

    “那你觉得那些被你丢弃的女生是怎么样的想法?”

    “她们开始都会不敢想象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伤心哭泣,最后当我说出绝情话时,她们更是不知所措,便一再追问试图挽留。你也知道,很多东西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即使是用言语表达了,她们也不一定能与本人有相同的理解,所以我就试图以不再联系让她们慢慢开始了解自我,而不是让她们一再追问到底是哪里错了。就这样,她们大多数都没有再追问于我了,看来是了解了自己哪儿不合适。像这种东西,那一定是先了解自己,然后才去了解他人,这样的话就不会犯错误了。”

    “为什么都是你提出离开的?”

    “那是因为她们并不懂爱,所以才是我提出来的,这也证明了她们对爱持有愚昧的态度。总是想着以低贱的愚昧换取高雅的情趣,这不就等于用高价买到劣质品一样吗,让人只要看见了这见劣质品,就感觉是被欺骗了一样。试问谁又愿意花重大的投资去关照一个不值得的物件呢。你看世间万物不都是这样吗,优胜劣汰,给那些本该淘汰的动物有活着的机会,那就会使优良者多一份威胁,即便是优良者不去招惹,但你也会发现,那些淘汰品会去争夺那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物资。即便是平等,那也是生命平等,只是在死亡时不予代替物而已,那你认为淘汰品也会这般认为吗?他们会在遇到这类事时,选择他人为牺牲,因他们并不懂得这一条价值观,所以才变成所谓的淘汰品。因为他们总会以天性为借口,而天性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又何须强调呢;他们不以非天性品质为荣并以此学习,又怎么会对世间优胜或趋势做出贡献呢,那不就是在阻隔文明的向前吗。拥有天性的人并不算人,将人的天性控制住才算人。拿为人说事的人,又怎能算人呢,因为这都是每个在行走的人都拥有的啊。”

    “你似乎在为你的行为做修饰,你以那不为名状的感情去试探她们,最终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就将她们丢弃。你就像个未有播种过的人,却咀嚼着粮食,最后却评价南方的米相比于北方的米要糙。你所认为的欺骗不过是因你随手播下的种子,在发芽长大时,以欺瞒做肥,那颗种子又怎么会结出良好的果实呢。即便你是真心实意培养感情,在结出果实时却仍然不符合你的心意,你还是选择了抛弃,这只是因为你投入的感情还不够罢了。你否决天性自私的同时,也将你的情感一并丢弃了,这样又怎会获得真正的爱呢。即便是你有一天真正遇见了,那也会被你习惯性的舍弃而撒手的——不对,一个没有性格、感情的人又怎么会有习惯呢。或许你只是不满足,不满足于她们个人不能够完美拥有你想要的人格,但这也暴露了你的天性。你之前还说不以天性做准则,但这也是被你贪婪所驱使的啊。”

    “哈哈哈,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那我就不用这样应付着他们的愚昧。”

    “如果她们当中有人拒绝你的要求,那她才更有可能合适于你,或许她能看穿你的本性。”

    “我现在有点儿明白摒弃天性的意义了,原来摒弃天性的意义就是以天性为准则而作参考。”

    “以所谓的道德为准则,实际上也偏离了天性,而无天性却也不以为人。”

    “和谐的意义就是如此吗?”

    “或许如此吧,谁知道呢,反正你我这样的人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剩饭剩菜一起放锅里翻炒了会,阿雪从厨房里出来了,大声喊着客厅的二人来吃饭。阿雪盛了两碗在桌上,兄弟二人准备端的时候被他打了,而后将饭端到了客厅叫上阿鼎一起吃。

    几人吃完后,阿雪也迟迟没有去厨房洗碗,不知是不是二人在客厅说的话被她听见了。明澄识趣坐在她旁问她怎么了,她则说今天不想洗碗,眼睛却瞪着明理。

    明理自知理亏,便去厨房把碗洗了,又切了盘水果放在阿雪旁。阿雪似乎并不买账,坐到别处了。明澄在一旁想缓解气氛,便让阿鼎去写作业,也让阿雪看着他写,她便带着阿鼎去了楼上书房。

    “阿雪有说想去哪儿上大学吗?”

    “她说她想去北方上,但父亲好像并不想让她去到那么远,想让她去南方上。”

    “这可不好办了,当年姐姐去到北方,毕业后就嫁出去了,父亲好像对此很不高兴,所以才会不同意吧?”

    “或许是其中一个原因吧,但父亲说更想让她留在身边。你说父亲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从来不关心前程,却如此关心阿雪这个外姓人,从小到大都是那么关照。”

    阿雪是原来兄弟二人的母亲捡来的女孩,从小便在老家与明理和祖辈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时父亲在城市发展稍有起色,便将母亲与明澄、姐姐带在身边。那时他不过是学前年纪,阿雪则在襁褓,阿雪、明理没来是因为担心人多照顾不周全。后来母亲去世了,二人更是没理由生活在城市,最后还是明澄让父亲把他们接过来的,在他初二那年。

    “她知道这事吗?你没告诉她吧。”

    “应该还不知道,你说是不是父亲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对母亲有亏欠啊?”

    明澄听罢不再作声,思考着父亲对母亲的所为,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亏欠二字,至于阿雪好,那只不过是人之常情,又怎么会有补偿之说。

    明理见他没有回答,便换了个问题继续追问过往的事:

    “我们家以前条件那么好,母亲是怎么死的啊?”

    此话如同惊雷,使他浑身都不自然,不知是令他想起了什么。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过去的事还是不要提起了。”

    脑海中闪现出母亲的声音,在他耳旁环绕,同魔咒一般,禁锢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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