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猛然回过神。面前的男子温柔地盯着我，微笑并不能掩盖他的一脸倦态。

    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青蛙脸。

    刚刚在幻境里，他举着魔杖粉碎整个世界的疯狂样子，和现在他微笑的脸重合起来，显得是那样的不真实。

    “我只是，进来看看。”我张望着四周，这个房间和之前比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这里是哪里？”我问。

    “这是有求必应屋。”他说，“我不建议你没有事情就在这里闲逛，你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

    他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

    似乎完全不知道，我刚刚进入了他的世界，并且亲眼目睹了他摧毁了它。

    这就是他最近为什么身体这么虚弱的原因吗？

    他在镜子里创造了一个自己的世界。

    可是他不能完全掌控这个世界，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毁掉它，再重建。

    那个女人真的是他的妈妈吗？他应该有一个妹妹的，艾米是他的妹妹吗？

    我想要开口询问，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他在那个世界里最后撕心裂肺的样子。

    如果他知道我偷窥到了一切，他会不会讨厌我呢？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问出来。

    “哈！在这里！你这只不老实的老鼠！”斯内普在我的身后大喊。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他就已经拎着我的后领把我提了起来。

    “我在禁闭室门口等了你半个小时，小姐，半个小时！斯莱特林扣十分！因为你的不守时！”

    见斯内普生气到自己学院的分都扣，我大气都不敢出。

    “西弗勒斯……”青蛙脸弱弱地想要替我说话。

    “噢，威廉，你今天看上去气色真好。”斯内普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和你的镜子约会结束了吗？我相信你坚持下去的话最后可以和它葬在一起。”

    青蛙脸闭了嘴，低头盯着镜子的底部不说话。

    斯内普依旧拎着我，完全没有要把我放下来的意思。

    “那么，小姐，我们走吧，禁闭室总是会在那里的，无论你让我等待半个小时还是半天。”他提着我走出了有求必应屋。

    在一路人的瞩目下，我被斯内普提溜到了禁闭室。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已经丢脸到麻木了，斯内普似乎也消了大半的气。

    他松开了抓着我衣领的手，顺手拂了两下被他抓皱的地方。

    他的手无意间擦过了我的后颈。

    “他认为那是她的儿子……

    “把她藏起来，把他们全藏起来，我求你。”年轻的斯内普脸上写满了绝望，他双眼含泪地企求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巫师，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你会给我什么作为交换呢，西弗勒斯？”邓布利多问。

    “Anything.”

    斯内普的脸突然凑近，他年轻的面庞迅速老去，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恶狠狠地看着我。

    “你怎么敢！”他大吼道，并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抵在禁闭室的门上。

    “先生……”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什么？”他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记忆……”我感到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就在我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他手一松，放开了我。

    我惊魂未定地握着自己的脖子。斯内普一脚踹开了禁闭室的门，拉着我的胳膊把我丢了进去。我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刚撑起胳膊坐了起来，就看见他大步迈进禁闭室，锁上了门。

    “我想我们得聊聊。”他一脸阴沉地说道。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压迫感，他的眼睛像狼一样蓄势待发，似乎随时准备好要把我撕碎。

    很显然，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这些经历，我得说些什么，平复他的怒气，免得他一气之下把我灭口了。

    刚才看到的斯内普的记忆碎片正好可以证实先前他告诉我的事情：他确实是邓布利多的人。

    而我的猜测也得到了证明：他是为了莉莉波特而背叛伏地魔的。

    但那根傲罗的魔杖……线索太少了，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也说不定。

    “我相信你，斯内普教授，我明白的。”我说。

    “明白什么？”我的先发制人一下子给他整不会了。

    “我明白你选择了正义！”我对他露出欣赏的样子，“虽然你在年轻的时候误入歧途，但是在最伟大的巫师的引导下，你最终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斯内普皱起眉头：“这是你从我的记忆里知道的？”

    “噢，先生。”我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绝对没有想要窥探你的过去，这是我最不想做的事情，我尊重隐私，这是我的原则。”

    斯内普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我连忙打断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可以看见那些东西，我从来没有想要过，请相信我，斯内普教授，在我已经相信你的身份的情况下，我不需要侵犯你的隐私来证明我已经明白的事情。”

    “因为我知道……”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是个好人，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好人。”

    斯内普眼神里的凶狠渐渐平息了下去，他俯视着我，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在今天，你都见过谁？”他缓缓地问。

    “很多人，先生。”我在脑海里飞速地回忆着自己的一天，“今天在魔法史课上，和中国魔法课上，见到了很多人，还有在有求必应屋遇到了莱利医生。”

    “夏莲。”斯内普像是看见猎物的鹰一样，“你见到她了。她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咽了口口水，稍微冷静了一些：“她……她认命我为课代表了。”

    “什么？”他一头雾水。

    “就是中国魔法课的课代表。上课帮她收发材料，协助维持课堂纪律。”我企图让自己的新职位听起来没有那么像跑腿的。

    “所以她让你在课上帮她打杂。”斯内普讥讽道。

    我没法反驳，只能点了点头。

    “还有呢？”他继续问道。

    “还有……她邀请我去她的职工宿舍，说想和我做朋友。”

    “呵，朋友。我假设你们在她的房间里成立了友谊，她给你这位新朋友吃什么用什么了吗？”

    “她给我泡了茶，弹了首琵琶。”我已经大概明白他问这些是为什么了。

    夏莲对我做了些什么，让我可以看到碰触到的人的记忆。

    “看你的表情，你已经明白了。”斯内普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讨厌和你说话，你懂得事情，格林。”

    “可我不明白。”我困惑地望向他，“我明明是个麻瓜……”

    夏莲的话突然在我脑海里响起：

    “……在中国没有麻瓜的概念。如果要硬套的话，那么答案应该是……没有。”

    “我不是麻瓜吗，斯内普教授？”我问道。

    “你就是麻瓜，格林，你决斗时喝下的那瓶药只有麻瓜能喝。如果你是巫师的话，在喝下那瓶药之后你会变成一尊石像。”斯内普残忍地说道。

    “可是夏莲说，中华五千年，巫师的血统早就和麻瓜融为一体了……”

    “一对姐妹都可能会有一个巫师和一个麻瓜。”斯内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Muggle means non-magical.”

    “可是哑炮……”

    “哑炮出生在魔法家庭，不算non-magical。不用再争辩了，就算你身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巫师血统，没有魔法并且不是出生在巫师家庭，你就是麻瓜。”他很明显不想再和我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我干脆顺着他的逻辑说下去：“那我是麻瓜，我为什么可以拥有这种魔法？”

    “这不是魔法。”斯内普冷冷地说道，“这是视野（vision）”

    “麻瓜也会有视野，他们在某种情况下也可以感受到未来，只是通常，他们叫它第六感。麻瓜的视野不会太强，拥有强大视野的巫师被称为读心者（mind reader），而从来没有麻瓜能成为读心者。”

    “那么我……”

    “你看到过去的视野被打开了，但你不是读心者。”斯内普轻蔑地说道，“你依旧只是个麻瓜。”

    我现在可以看到我所触碰到的人的过去，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新能力，我才能看见青蛙脸在镜子里建造的世界。

    一个疑惑已经解决了，可是一个新的问题也产生了。

    为什么夏莲要这么做？

    “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看什么。”斯内普见我不说话，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了下来。

    我还坐在地上没有站起来，他的视线差不多和我的齐平。

    斯内普伸出手，捏住了我的脸。

    “现在因为我封闭了我的记忆，所以你没有办法解读我的心。”他说，“但你要学会，如果我不封闭，该怎么样去避免读到我的记忆。”

    “为什么我们不能不管它呢？”我问，“这是个很酷的能力。”

    “因为如果你不能控制一个能力，到最后这个能力会吞噬你。想想吧，现在你无法控制地去解读每一个碰触到你的人的记忆，以后就是你所看见的，在你周围的，甚至是你之前见过的留在脑海里的人影，所有人都记忆一起涌进你的脑子里，你会连自己的记忆都分辨不出来，自己是谁都不再知道。”

    “那么……我该怎么做？”

    “不用担心，我会指导你的。”他低沉的声音抚慰着我惴惴不安的心。

    “斯内普教授，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你现在人生的意义，也就是保护哈利波特。

    那你为什么要特地耗费精力，来帮助我呢？

    斯内普静静地看着我，他黑色的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我看不透他的想法。

    “因为我可以。”他说。

    我不解地望着他。

    “我见证了无数男男女女的死亡，只是最近，只有那些我无法帮助的。而你，是我可以帮助的。”

    我热泪盈眶。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谢谢你，教授。”我衷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