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终于成功把话题扯到了我身上。
但是关于中国的话题。
卢卡斯兴致勃勃问了好些关于中国园林的事情。
我哪懂这些。
硬着头皮说了些小时候去苏州园林隐隐约约记得的一些东西，卢卡斯很快就看出来我其实什么都不懂了。
“你是在中国长大的吗，格林小姐？”卢卡斯问我。
怎么滴你质疑我啊？
“如假包换，先生。我是在中国出生长大的。”
德拉科在一旁开口了：“实不相瞒，其实莉莉丝和我是远亲。”
“哦？”卢卡斯好奇地扬起了他修过的秀气的眉毛，“马尔福家族有在中国的血脉？”
也对，他离开巫师世界多年，不知道我的事情。
“不是的。我是和布莱克家族有关系。”我说。
卢卡斯看上去已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了。
“德拉科的妈妈是布莱克家族的，她的名字是纳西莎。”
“纳西莎？”卢卡斯仿佛想起了什么，“是三姐妹里最小的那个吗？”
德拉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卢卡斯扬起嘴角，若有所思。
他看着德拉科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
“原来你是纳西莎的儿子。”他感慨道，“我离开的时候，纳西莎还没有你现在大。”
“你认识我妈妈？”
“我只见过她一次，她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孩子。”卢卡斯笑道。
真可惜德拉科像卢修斯。
“你和纳西莎是什么关系？”卢卡斯转头慈眉善目地问我。
“我的祖母是纳西莎的父亲的表妹。”我欢快地答道，“或许你注意到了，我姓格林，这是我祖母的姓氏。”
卢卡斯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急迫地问道：“你的祖母是？”
“玛格丽特格林。”
他猛然站起，失声叫道：“这绝不可能！”
虽然每个人听说玛姬格林是我祖母都会很惊讶，但是还从来没有人有这么大反应。
我和德拉科都吓了一跳。
卢卡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了下来并向我们道歉。
“因为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长得很像她。”我无力地解释道。
“原谅我的冒昧，小姐。”卢卡斯问，“你的祖父是谁？”
我耸耸肩：“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我祖母姓的原因。”
他一下子变得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怎么证明你是玛姬的孙女呢？”他问。
我指着德拉科：“他可以证明。”
“我爸爸是这么告诉我的。”德拉科说。
“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呢，从中国？”卢卡斯不依不饶。
我歪着头反问道：“你在指责我是骗子吗，弗雷奈先生？”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很牵强。”卢卡斯的眼里满是迷茫：“玛吉和我差不多的年龄，我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可你已经十二岁了。”
“我的祖母十八岁生下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十七八岁就有了我，我们家只是碰巧生孩子都很早。”
我一边解释，一边在心里痛骂卢修斯。
“你说玛姬十八岁就生下了你的父亲？”卢卡斯瞪大了眼睛，“她十八岁就已经失踪了。”
“有传闻说她是怀着孕离开的。”我被他的追问搞得头都大了。
卢卡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找补道：“但是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我的祖母已经去世了，我猜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
“真相就是……”卢卡斯缓缓说道，“你在说谎。”
我慌乱了一瞬，很快平复了下来。
在场的骗子不止我一个人。
德拉科在一边为我说话：“她没有说谎，这些都是我的父亲可以作证……”
“我恐怕我要请你们离开了。”卢卡斯不等他说完，就下了逐客令。
德拉科还想继续说服他：“弗雷奈先生……”
“德拉科。”我打断了他，“可以请你先离开房间吗？我有事情单独和弗雷奈先生说。”
德拉科还没有反应过来，卢卡斯开口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小姐。”
“先生，就算你选择不要孩子，不代表玛姬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你们会做出相反的选择一点都不奇怪。”我故作玄虚地看着他的眼睛，“毕竟你们是相反的同类人。”
卢卡斯的眼睛有一丝动摇。
“我个人非常欣赏你和玛姬的友谊，在那样的环境下，你们相似的……偏好，把你们联系到了一起。”我着重咬着“偏好”两个字，“我很想和你多聊聊。”
他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
卢卡斯看向德拉科：“或许你应该让我们单独谈一会。”
德拉科用眼神向我询问。
我对他点了点头。
“我会在花园欣赏你美丽的杰作。”德拉科不情愿地离开了。
“让我们开门见山吧。”卢卡斯还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你和玛姬都是在柜子里的，是吗？”
卢卡斯沉默了一会，问道：“是什么让你看出来的？”他问。
我有些无语。
这简直就像是斯内普扎着双马尾问我是怎么看出来他是男的。
整洁的衬衫背心，修理好的面部毛发，行为举止中的过于优雅，对于艺术审美的追求……这完全就是把gay三个字母刻在额头。
兄弟你简直就是刻板印象本象啊。
我如果看不出来才有问题好吗。
“我只是碰巧有非常准的直觉罢了。”
如果只是上述刻板印象，我还不至于直接粗暴地下结论。
毕竟这些并不能让我分清他到底是being gay还是being British。
主要是一看见他我的gaydar就响个不停。
而我的gaydar是很准的。
卢卡斯依旧在震惊中没有走出来，他眼神闪烁，沉默不语。
我继续说道：“在赫敏问你怎么和玛姬成为朋友的时候，你避而不谈，就是因为你们的友情是建立在这上面的。我说的没错的吧？”
他突然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我请求你，没有人可以知道。”
赫奇帕奇肯定是有正直，但很显然他们没有多少骨气。
不至于就这样来求我保密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快五十岁还没出柜吗？”我惊奇地问道。
所以他活到快五十岁从来没找过男朋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卢卡斯满脸困惑，“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也是一脸懵逼：“为什么啊？你喜欢男的碍着别人啥事了。”
他突然很奇怪地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小姐。”他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我是同性恋。”
我点点头：“我知道啊。”
“你现在不是在用这件事威胁我吗？”
我摇摇头：“我没有啊。”
我可能是一个很烂的babysitter，但是我也不是人渣啊。
“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卢卡斯皱起了他秀气的眉毛，“在马尔福先生面前暗示你知道我的秘密，逼迫我同你谈话。”
“你这不已经说出来了吗，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同意和我谈话啊。”我真的觉得这个男人有些莫名其妙。
卢卡斯大惊失色：“你不打算用这件事威胁我告诉你玛吉的事情吗？”
我也大吃一惊：“这件事有这么大杀伤力吗？”
我只是想暗示他我知道他和玛姬都是gay，以此让他把我当回事。这种相当于头发颜色的事情还能用来威胁人的吗？
卢卡斯也被我整迷糊了：“没有吗？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不足以成为威胁的把柄吗？”
“不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矢口否认。
卢卡斯皱起鼻子思考着，似乎是在试图被我带歪后重新找回自我。
半晌，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一件大事。”
我挑了挑眉：“同性恋对你来说是一件大事？喜欢男人对你来说是一个把柄？这太奇怪了，我喜欢男人喜欢了十多年，从来没觉得这是什么可以用来威胁到我的事情。”
“这不一样，你是女性。”卢卡斯说。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区别。”我耸耸肩，“女人可以喜欢男人，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多姿多彩的。”
“多姿多彩？”卢卡斯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是的。”我点点头，“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爱，这种多样化正是让世界变得五彩斑斓的重要因素，也是我认为这个世界令人惊叹的地方。”
“你不觉得……我是异类吗？”
“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的人喜欢男人，有的人喜欢女人，有的人不喜欢人，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只要你自己接受自己就可以了。”
卢卡斯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我就像看到鬼一样。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额……总之，我成功得到你的注意了，我们可以聊一聊关于玛姬的事情吗？我对于她的事还有很多疑点……”
“你不能！”他突然喊道，“你不能在我逃离了三十多年之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呆呆地望着他。
“你怎么敢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像野兽一样嚎叫起来，“这是我的整个人生都在对抗的事情，你怎么敢告诉我，这不是什么大事！”
我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不知道我面对过什么！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告诉我我只需要接受我自己？”
“我很抱歉……”
“抱歉？你很抱歉？你抹杀了我三十多年的挣扎得来的平静，你还很抱歉？”
“弗雷奈先生。”我正色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知道有一个当初和你一样在挣扎的女孩，她并没有和你一样有逃离的机会。”
卢卡斯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了，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并没有说你所对抗的事情不值一提，我只是想说，这种事情不应该被对抗。它不是异类，也不是困境，它只是你自己。
“恕我直言，先生，你并没有获得平静，这件事依旧在折磨着你，你到现在都没有停止挣扎。”
卢卡斯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哀伤，仿佛想起了让他不愿回忆的往事。
“或许，你本来就不应该挣扎，因为这是真正的你自己。你该对抗的不是自己，而是所有因为这点而歧视你的人。
“不要说我不懂歧视。我是个中国人，我们现在在英国，就在几个小时前，有人还认为我是德拉科的仆人。
“我说我认为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时，我只是认为同性恋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于同性恋所遭受的迫害，挣扎，我认为，这些都是大事，是我们必须正视的东西。”
他静静地听我说着，眼里泛着泪光。
“继续你的反抗吧，但请不要反抗真实的自己，而是去反抗所有有偏见的人。不要用他人的无知来惩罚你自己。”
我结束了我的演讲。
卢卡斯看着我，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他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如果玛姬坐在这里，她会跳起来给你鼓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