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

    柳语竹跑出来后才停下来喘了口气,脑海中全然是方才在隔壁房间听到的对话,今日来与喻同心对交的人本是她,遥夜是不在东都了,这是她给她的任务,可没想到她竟是这个意思。

    对啊,的确不是她干的,但是她无异于助纣为虐,遥夜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让她知道,她逃不过,她必须成为她的刀,没有软肋的刀。

    她要她挥向所爱之人。

    绝不可以!

    柳语竹握紧了拳头,她想起了除夕那日她许下的心愿,既然遥夜不肯放过薛宁汐,那她如何都要护着她。

    此时连柳语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半点没把喻同心质问原枫的话放心上,或者说,听完五娘的话,她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碍于吏部尚书的面子,陛下已经下旨令喻同心去东都外礼佛一年,虔心悔过便算罢了,其余人一律杖毙。

    喻用心又在茶馆待了一会儿才回家,一进门便看见父亲面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跪下。”

    兄长一脸恨铁不成钢,见她的视线投来别过头去不看她,母亲则是十分担忧,欲言又止。

    喻同心身子还没好全,动作缓慢的跪在了青石板上,“女儿知罪,还请父亲责罚。”

    “你当真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喻尚书蹙紧了眉,语气中皆是嘲讽,“我喻家向来光明磊落,不想竟养出你这样手段狠毒的女儿!”

    这话便说难听了,喻夫人忍不住开腔护短,“老爷,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心儿也是一时没想开,她品行端正,怎么会害郡主?”

    喻尚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不会?郡主从未得罪过她,她今日能因为郡主与原枫走得近害郡主,明日还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败坏家门的事情!”

    “这如何能一样?”喻夫人急了,“原枫也不是什么家世显赫之辈,心儿能看的上他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还瞧不上他才是个正四品少卿呢!”

    “住口!”简直不可理喻,原枫是新起之秀,陛下极为看重,前途无量,人品又好,即便不是也不可为了维护女儿抹黑旁人,“你没规没矩的给原枫送香囊时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有过多责备你,你后来也没有做得太过分,我便不再上心。”

    喻同心垂着脑袋不说话。

    “郡主虽不算温婉贤淑,但她得体大方,天性善良,以大局为重,若不是郡主大度不同你计较求过情,你以为丞相能放过你?你以为南宫易朗会善罢甘休?还是你觉得陛下会怜惜我这个苦命的父亲对你从宽发落?”

    看着妹妹摇摇欲坠的身体,喻大公子终究还是心软了,“父亲,妹妹如此冲动俱怪儿子没有约束,还请父亲一并责罚。”

    喻同心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可兄长说出这席话时她眼眶便湿润了,她软下腰身叩礼,头磕在了地上,也磕在了喻尚书的心上,“父亲,都是女儿一人的错,与兄长无关。”

    她何尝不明白父亲在失望什么,只是他只字不提日后在朝廷上文武百官会如何看他,只怕她会做出更糊涂的事。

    事发时她只是害怕,可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她不该不顾父兄,让嫉妒支配,成为了一个卑鄙的人。

    到底是自己女儿,再生气也还是会心疼的,可若不骂醒她,只怕她要害了自己一辈子。

    他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你和郡主是一样的,但如今我才知道你比郡主差了如此之多,你如何就比不上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这样的比较已经成为喻同心的禁忌了,她再也支撑不住了,站起来,流着泪大声的对着父亲吼道:“不要再拿我同她比了!我从小到大什么比得过她?我是喻同心,不是薛宁汐!能不能别再逼我成为她了!我不要做她。”

    喻尚书还没来得及骂她冥顽不灵,她便继续道:“我会接受一切惩罚,我会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父亲。”

    简槐归朝之日正是薛宁汐和亲出嫁之时。

    薛宁汐正无聊的与自己对弈,侍女说穆辰兮过来了时候她还有些错愕,但也没有收拾,谷雨看着姑娘不动于衷,默默的退下了。

    “辰兮哥哥万福。”她站起来行礼,笑靥如花。

    他们坐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容,说话均是温声细语,和以前一样,少年和少女模样都愈来愈出众了,却早已不似从前那样般配。

    “我已经彻查了那个要害你的人,遥夜在渝州,之前的果然是她为了混淆视听放的假消息,你们此行必过渝州,我怕她又有陷阱在等你。”他有些无奈,很自然的担心。

    薛宁汐已经习惯了他为自己着想些,不以为然的道:“辰兮哥哥且宽心,兄长和原枫会保护好我的,我自己也会武功,不至于叫她胁迫。”

    他一直掌握着他们的大致动向,甚至连如何应对都已经想的八九不离十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简槐会摆这一道,对薛宁汐下手。

    想来也是因为他还太年轻,还护不住自己身边的人,此时他竟不知自己只顾喜欢与否便离开她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穆辰兮无力的笑起来,他笑得还是那么好看,一语双关,让她有那么一瞬间认为,他后悔了。

    但她很快就从幻想中挣脱,笑靥如花道:“都会过去的,我们都尽力了。只是辰兮哥哥,遥姑娘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剿灭夜幕阁想必已经打草惊蛇了吧。”

    穆辰兮知道自己逾越了,顺着她的话说,眼里看不见一丝眷恋,理智占领全部情绪,“他们未必猜不到我们和亲是将计就计,能一举缉拿最好,若又中了她的计我也认了,但这个祸患不容姑息,遥夜助纣为虐,害的穆樱不得安稳,如果放任无疑是放虎归山。”

    他对她没有半分真心,却能与她将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作为储君,谋略深远的同时他也学会了逢场作戏。

    “兄长定会为辰兮哥哥拔除祸患的。”眼前的穆辰兮又熟悉又陌生,她垂下眸子,盯着略显凌乱的棋盘,“辰兮哥哥,陪宁汐下一局棋吧。”

    她棋艺很差,也许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尤其爱对弈。其实也是不肯服输罢了。

    穆辰兮知道他们的谈话到此便是结束了,他们身份不复从前,与她单独待久了终究对她名声不好,他站起来,“不了,我要去忙了,改日再来。”

    “辰兮哥哥,你不必自责,”薛宁汐也起身,松松垮垮别在她发间的粉白色小花还是颤落下来,花瓣摔散,簪头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她莞尔一笑,“宁汐已然放下了。”

    他也笑了,只是眼里含着泪。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应该想到她能明白他此番心思的。他的确有些后悔,他以为他是放过她,现在看来却好像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如果他不去追逐更好的“太子”,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或许他们不会这样。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她应该穿着那一身衣裳嫁给自己,做他宠爱万千的太子妃。如果有如果的话。

    可他们却背道而驰,愈来愈远。

    持子之手成了童言无忌,终是搁下了。

    但薛宁汐并不这样觉得,他一直对她很好,为她着想,这么些年来她一直被他好好的爱着。走到这一步是无可厚非的,感情消磨殆尽时他也没有想过再去消磨她。

    他们都在尽力将对对方的伤害降到最低,他没有隐瞒,她也没有纠缠,他不必后悔,她也没有回头。

    他们不会走到最后,但他们都会在以后会遇到更爱的人。

    因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都值得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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