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从年关,至今,即将迎来樱花赏,江户川乱步熬过了这艰难的三个月,从有意识至今,他尝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沮丧。多么可怕,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他的第一本推理小说,他曾以为会轰动世界的巨作,他向世界宣告他的神来之笔的《石头的秘密》,他甚至为了这本小说,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绝对会出彩的笔名‘江户川蓝峰’。

    但是,现实,如此残酷,狠狠地拍了他好几巴掌。

    一开始他在西阵织梨的劝慰之下,也觉得是营销的问题,于是加大了广告宣传,甚至还让西阵织梨专门给他制定了一系列宣传,包括在西阵织梨的两篇新作《理想之路》和《自由之路》的宣传里打广告,以及织田作之助的新剧本宣传中打广告,甚至还在广播电台做了问答宣传,但这一切都石沉大海,没有掀起半点水花,更别说畅销了,《石头的秘密》是完全滞销了!

    江户川乱步已经凌乱了。

    西阵织梨:“……”

    这也是谁都没想到了,很诡异的现象。

    明明之前中原中也刚开始写得很生硬的几百字的文章,都有人捧臭脚;甚至连整天想当鸽子精的织田作之助如今也小有成就,不止在无赖派小说界有名声,甚至今年在短短两个月内迅速成了剧本界的人气新人。

    所以,别说江户川乱步想不通了,就连西阵织梨也想不通。

    也许,问题出在这个笔名上。

    西阵织梨思来想去,还是提笔给江户川乱步写了一封信,在信中用三十六种理由全方面阐述了他这篇《石头的秘密》不火的理由,其中包括玄学,人的运气,笔画不吉利等等,总而言之就是因为笔名不行,建议下次笔名用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和父母正好都到乡下闲居,如今他坐在书房的桌案前,转头就能看到窗外盛放的樱花,以及郁郁葱葱的灌木,整治黄昏之际,夕阳金光笼罩在樱花与绿叶之上,隐约带上了些许神秘色彩。

    江户川乱步打开信封,仔细阅读起来,他越看越觉得信封内容十分无厘头,为了安慰他,竟然连这种强行拼凑的理由都写出来了,看来,这位从他崇拜的推理作家转为他笔友的西阵织梨,已经理性蒸发了,这么扯的理由都搬出来了。

    江户川乱步看了觉得又好笑又辛酸,但心中原本因为《石头的秘密》滞销而产生的阴霾,都散去了。原本还想着改变营销策略销量会有所变动,没想到竟然世事难料。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现象,他隐隐也觉得西阵织梨所言是正确的,也许问题真的出在这笔名上。

    沉思片刻,江户川乱步,决定提笔开新书。

    这次的笔名,他决定用他的原名: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以黄昏为背景,字里行间勾勒出诡异的气氛,不知不觉间,他将此刻的心境也写入其中,文字携带着微妙的忧伤与无奈,故事情节扑朔迷离,强烈的悬念,随着事件发展,随之而来的严谨冷静理智的推理判断,他越写越沉迷其中,每写下一个字,他都有种“是的,就是这样的”的念头,仿佛这篇文章已经萦绕在他灵魂深处,此刻,他已经不是在写小说,而是在剖析灵魂,你的、我的、他的、世界的,无数人的灵魂,仿佛摊开摆在他眼前,随便他翻阅。

    他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独属于他自己,荒诞而又诡异的幻想,他的灵魂已经沉浸其中,痴迷上瘾,流连忘返。

    他一气呵成,写完了这本,他突发奇想的推理小说,写完后,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填充完整的满足感,非常诡异。

    江户川乱步决定为这篇十几万字的短篇推理小说命名为《二钱铜币》。

    森鸥外终于从这令人窒息的、晦暗绝望的军部秘密拘押处出来了。

    将他领出来的人竟是他曾经的上级,夏目村上。只是他当初为了得到实权背刺了这个上级,转投保守派,没想到他前脚刚进入保守派的势力范围,后脚就和保守派一起,被一锅端了,而那笔要发放给‘死亡军团’的抚恤费,他至今半毛钱都没看到,他竟然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被牵连,而原本如苍天大树难以动摇的保守派更惨,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

    森鸥外如今的样子十分狼狈,许久没有梳洗,胡子拉碴,身上的军医白大褂也变得发黄,皱巴巴的,只是他依旧身姿挺拔,步伐坚定,神色除了有些阴郁之色,但却还是精神奕奕,他已经在想着如何从老上级这里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了。

    作为森鸥外曾经的上级,夏目村上表面带着微笑,心里在骂人,他根本就不想捞这个黑泥还背刺他的下级,当初他和同事打赌,说森鸥外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不会背叛自己的信念,转而投向保守派那群腐朽的门阀,结果当天就被打脸了。

    要不是上面的人传信,让他过来把森鸥外捞出来,他绝对会让森鸥外在这秘密拘押处自生自灭,最好到老死都不要出来,一看到森鸥外,他就觉得自己的脸很痛。

    夏目村上准备将森鸥外带回军部,办理退役手续,虽然他很想让整个军部都见见森鸥外现在落魄的样子,但是转念一想,最终丢的还是自己的脸,所以他还是忍下那口气,把森鸥外带回宿舍,让森鸥外先洗漱整理一下形象。

    森鸥外本来已经准备好备受冷遇,甚至可能会被老上级按着打一顿,最坏的打算是直接被军部除名,从此人生一落千丈,但是他预想的这些结果都没有到来,他的老上级竟然只是带他去梳洗修整。

    但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不安,他宁愿迎接他所畅想的未来,也不想在这种捉摸不透中沉沦,太可怕了,这种未知的未来。

    森鸥外机械式地梳洗,让军部随行的理发师给他剪头发刮胡子,换上新的军装和白大褂,他的头脑却在上演着各种推算风暴,他的老上级从出现到现在的行为,都不符合平日的表现,按照夏目村上性格,现在应该见到他第一面就暴躁如雷,森鸥外甚至想过他眼前这个夏目村上是个假货,但对方的各种小习惯的行为又非常符合夏目村上本人的习惯,森鸥外想了许多可能性,最终都化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迷茫。

    当夏目村上带着森鸥外前往那条,他所熟悉的,通往食堂的道路时,森鸥外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夏目长官……”

    夏目村上直接打断他的话,表情严肃,微笑地看着森鸥外,低声怒道:“闭嘴,接下来,不要说半句话,也不要用这种表情面对我,拿出你以前杀伐果断的冷静气势,记得要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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