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对战训练的休息间隙里，有马贵将学着天羽真理的样子，和她一起靠坐在训练室的地上，递给她一瓶刚从自动贩卖机中买来的饮料。气喘吁吁的天羽真理懒洋洋地接过蒙着一层水汽的易拉罐，自然而然地侧头去看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而脸泛着微红的有马贵将。

    他额前的刘海被顺手捋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经常掩盖在碎发下的、细长锋锐的眉毛。没有了那幅平时带着的框架眼镜的遮挡，他银灰色的瞳仁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在训练室白炽灯的光线下，仿佛有一种金属般的色泽。

    天羽真理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气泡饮料在她手中发出一声拉长的“呲——”声，易拉罐表面上的水汽凝结成小水滴，从凸起的边沿滑落到她的手上，带来一丝凉意。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有马贵将为了训练而特意换上的紧身衣前胸，而视线稍微向下移动一点儿，就是少年形状分明的腹肌轮廓。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紧身衣的束缚下既被掩饰，又被强调，随着少年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而在与紧身衣成套的运动短裤下，露出半截大腿来，久经锻炼的肌肉紧实饱满，让人忍不住猜测摸上去的时候，是否能感受到血液流过的热力和筋脉有力的弹动。

    出于某种渐渐苏醒的本能，少女赶紧移开了视线。可少年的姿态却像是在刚才的一瞬间抓紧机会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却模糊不清，介乎于真实和想象的边缘，让她忍不住再看一眼去确认一下。

    而察觉到天羽真理视线的有马贵将，在此时向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咳。”天羽真理掩饰性地喝了口饮料，快速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挨的打，顺手按了按身上现在还隐隐作痛的位置，才顺利从刚才奇怪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伸出一只手臂，从被草草堆到角落的背包中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熟练地引开话题：“这周末和我一起去调查？”

    “有新的线索了吗？”鉴于天羽真理的查案方式中掺杂了太多他难以界定的部分，所以实际上并不怎么着急的有马贵将，干脆选择把整件事情都交给天羽真理处置，只是在需要向CCG申请帮助，或是像现在这样提出要拉他当查案工具人的时候，才会顺带着过问一下案件的进展。

    “还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指向性线索。这次轨迹还原涉及到的受害者是本地政府职员，在和异地恋男友短暂相聚后，部分尸体被抛弃在两人所住的旅馆后巷。受害人的男友已经接受过CCG的传唤，目前已经排除嫌疑。他的笔录中交代了两人几日内的行踪。我对比过了，由于受害人及其男友都是东京本地人，所以他们的行动轨迹和之前来东京旅游的受害者几乎没有重叠。”天羽真理简单交代了情况，就由衷地发出感叹，“真是难搞哦。”

    有马贵将点点头，算是赞同天羽真理的判断，然后又问道：“那需要我去做什么？还是帮你拍照？”

    “受害人是两人结伴出游的嘛！因为之前有受害人是独身女性，所以我个人觉得案犯的筛查标准多半不在是否有男性伴侣上。不过万一呢？既然要还原，那就要认真还原！”天羽真理毫不犹豫地说。

    “……”有马贵将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少女。

    和有马贵将“你看我相信吗？”的眼神无声对峙了一会儿，天羽真理终于显露出了一点心虚。她快速看了一眼紧闭的训练室大门，合上手中的笔记本，下意识地向有马贵将的方向凑了凑，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一些。

    “他们的轨迹里有一家猫咖哦，里面有一只超可爱的小猫，我给你看看！”天羽真理说着把手里的笔记本翻到了本周应该复原的受害人轨迹那一页，上面贴着的打印照片里，趴在桌子上布偶猫一脸不耐烦，人性化地皱着眉毛。

    有马贵将的目光凝在照片上，不由得向天羽真理的方向倾身，略微低下头，去仔细看她的笔记本。他这一低头，距离天羽真理就更近了一些，几乎要与少女额头相触。

    “真的很可爱是吧？”虽然有马贵将脸上还是没有太明显的表情，但天羽真理却高兴地笑起来，“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你不喜欢吗？”有马贵将不答反问。

    天羽真理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喜欢呀，这家店里其他的猫猫我也喜欢，好想去看看啊！他们还去了游戏体验厅，正好我也想试试新出的主机呢。”

    有马贵将把目光移到少女神采飞扬的脸上。在这样的距离下，少女身上的果香味护肤乳存在感鲜明。他被这丝丝缕缕的香气引回注意力，尽量自然地向后撤身，与少女拉开足够的空间后，由衷疑惑地问她：“你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

    “当然啦。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好玩东西啊！”面对有马贵将的疑惑，少女无比自然地反问他，“有马前辈想要做什么呢？与案件无关也没关系，反正我们都是要出去的，有很多自由活动时间。到时候一起去呀？”

    有马贵将闻言，竟然仔细地想了起来。他想得非常认真，猫咪照片带给他的柔和神情渐渐从他脸上褪去。过了好一会儿，天羽真理看着他如此严肃、如此努力地思索着这个在她看来完全可以即答的问题，轻松的笑容也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和他如出一辙的困惑与凝重。

    两人在充满不解的面面相觑后，还是天羽真理率先打破沉默：“有马前辈一时间想不出想要做的事情吗？没关系哦，可以到时候再想嘛！”

    “嗯。”有马贵将用一个简单的音节回答她，然后在接下来的后半场训练中，都有些微妙的心不在焉。虽然他下手的力道和准头完全没有因此就减弱一丝一毫，完全还是压着天羽真理的弱点猛击，但这件事就这样被天羽真理默默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