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封陵钰进屋放下手中的布包。
“钰儿回来了。今天先生教了什么?”路剑清迎了上来,“娘给你炖了汤,晚上可得好好补一补,这些日子又瘦了不少。”
“咳咳……爹和娘这些日子没好好歇过,才是真的瘦了,晚上该好好补补的是你们。”封陵钰笑着,“先生教的那些东西我很早便会了,直接在学堂将先生布置的作业完成,回来的晚了。”
说完,又忍不住喉咙的痒意,手虚虚的握拳抵在嘴边,轻声咳了起来。
路剑清拉起封陵钰的手拍了拍。
封陵钰打小便时不时的咳嗽。好在只是身子比较虚,倒也不是什么大病。
闲暇时也会跟着封晋原习武,虽然依旧不时的咳嗽,身子骨看着薄弱,但终究是强健不少。
晚饭时,封晋原才出现。
路剑清看到他正准备开口,便听他说道:“已经都好了。”
路剑清温婉地笑着:“吃饭了。”
说着给封晋原盛了碗饭,放在了封晋原面前。
一家人其热融融,路剑清炖的那碗汤,一家三口分着喝完,一滴没剩。
封陵钰紧闭双眼,紧皱的眉头召示着他睡得并不安稳。
封陵钰猛地从床上坐起。
梦中封晋原和路剑清被人刺穿胸口的恐惧还在心头。
爹娘。
封陵钰起身穿鞋,随手抓起床头的外套,边穿边往门外走去。
突然他听到仓皇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路剑清苍白的脸出现在房门前。
“娘。”
看着路剑清毫无血色的脸,封陵钰着急的喊道。
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话还没出口,就被路剑清拉着跑了起来。
路剑清带着他来到家中的药房。
封陵钰被路剑清推进房中,只见路剑清紧张地往外张望了两眼,才终于放下心的关上了门。
接着她来到药柜前蹲下身摸索了一阵,不知她拨动了什么机关,只见药柜分成两半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秘道来。
路剑清慌忙地抓住封陵钰的手臂:“钰儿,不管你等下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答应娘,不要发出声音更不要出来!”
说话间她将封陵钰推进秘室,并封住了封陵钰的穴道,在封陵钰惊慌说着“不要”的时候,再次拨动机关:“听话!明天……至少明天再出来……”
药柜慢慢地闭合,封陵钰看着秘室外路剑清露出的脸越来越小:“娘——”
随着封陵钰最后一声娘,药柜重合,将封陵钰与路剑清隔绝。
路剑清盯着眼前已闭合的药柜,手抚在一格抽屉上,缓缓地将脸贴上药柜,像是贴在封陵钰的脸上。
钰儿,原谅娘可能没法再陪你了……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整个药房恢复了安静。
路剑清抹掉眼泪,瘫坐在地静静地等待着。
不久药房的门被撞破。
人和门一齐跌落在地上,发出闷哼声。
封晋原捂着胸口,费力的想要坐起。
“晋哥。”
路剑清站起身来踉跄着扑到封晋原身旁,扶起封晋原,抬手在封晋原的几个大穴上点了几下,接着慌乱的在衣袖里翻找着。
封晋原拉住路剑清的手,摇了摇头。
多年的夫妻,路剑清怎能不明白封晋原想要说什么,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她摇着头再次低头翻找着。
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落在地面清冷的月光被遮盖。
黑夜中走出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
“不要浪费时间了。”
开口这人,声音沙哑,听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封晋原和路剑清两人抬头齐齐望向面前的黑衣蒙面人。
看着开口之人的眼神,他们突然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人。
“是你!”路剑清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封陵钰站在秘道里,眼睁睁看着药柜闭合,却无能为力。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今晚慌乱的一切告诉他这并不简单。
他努力的按着封晋原教他的法子调起气息,他越是着急就越力不从心,最终还是岔了气,却也误打误撞,冲破了穴道。
他不顾已有些发麻的四肢,贴近墙面手在墙上轻拍着,倒让他找到一处小洞,他透过小洞往外看去,封晋原受了伤,靠在路剑清肩上,而他们面前站着两个蒙面人,接着便听见路剑清厉声问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东西给我。”稍矮的蒙面人蹲下身,将手摊在路剑清面前。
路剑清看了看面前的人,又看了眼怀中的封晋原,犹豫间,只听见封晋原断断续续道:“别……给他……”
蒙面人站起身来,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等他再次睁眼,眼神一变,杀意尽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身边从进门以来始终没有说话的蒙面人抬起手中的剑,长剑一挥,举手投足间两条人命在他手中了结,封晋原和路剑清的身体沉沉的倒在了地上。
长剑挥向喉咙,鲜血喷洒,封陵钰好似那血要溅到眼睛,猛地闭上了眼,两只手死死的捂住嘴巴,将呜咽声吞回喉咙,眼泪止不住地从紧闭的双眼中落下。
爹……娘……
烟雾顺着小洞飘进密室,封陵钰被呛得难受。
他顺着小洞望去,只见外面火光满天。
好在这间密室一开始建造便是为了避难之用,路剑清时不时的更换里面所需之物。
封陵钰四下看着,来到桌边,撕下衣袖的一角,将桌上的水壶拿起,将那块撕下的布料浸湿捂住口鼻,开始寻找出去的开关。
出去或许还有万一之一的可能,一直留在此处,再未烧到密室之前,自己便会被这源源不断进来的烟雾呛死。
爹他必是拖着那黑衣人许久,才能让娘有足够的时间将自己藏于这密室之中。他若是不做打算,拼命一试,也太对不起他们拼死护住自己了。
早前封陵钰也是不懂,封晋原与路剑清从不与人交恶,何必建这避难之所。路剑清摸着他的头说他还小,将来定会明白他们的用意,这密室此生用不上那自然是最好。
此时封陵钰有些明白了,这江湖变幻莫测,即便是一生与人为善,但总有人觉得你碍了他们的道,就如他的爹娘。
天无绝人之路,天空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没一会儿,雨越来越大,冲刷着大火。烧到药房时,火被雨水浇灭,雨水落到已被烧毁的木头上,发出滋滋声。
晨光微薄,零零散散的落在封晋原和路剑清的身上。
屋外一片狼藉,屋内一片荒乱。
封陵钰站在药房中,茫然地看着四周。
封晋原和路剑清双双倒在地上,已没了呼吸。
鲜血伴随着时间凝固在地面。
窗户纸上还印着斑斑血迹。
封陵钰挪动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脚往父母身边走去。
明明往日只要稍稍大步地走两步就能到的地方,此刻却显得好远。
终于来到父母身边,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封晋原和路剑清面前。
压抑了一整晚的咳嗽再也克制不住。
心像被一只手抓着拧成一团。
他咳着,无声的哭着。
晨光被覆盖。
封陵钰抬起头,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人,晨光将这个男人染成橙色,有些看不清脸。
“要不要跟我走?”灰衣男人伸手将手摊在了封陵钰面前。
封陵钰没有说话,眼里带着防备,他压下胸口的痛意,冷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要不要跟我走?”男人将手往前递了递,又重复了一遍,“跟我走,我教你武功,帮你报仇。”
这时封陵钰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这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人,看着约莫三十来岁,气质文雅。
他看着身前早没了气息的父母,身侧的手用力地捏成了拳头:“好。”
封陵钰遥遥的望向远方。
良久,他捏了捏胸前的玉佩,像是有了些勇气,转身随着灰衣男人步入山门。
山门斑驳,顶上连门匾也没有,内里却是豪宅一座。
为何说是豪宅,只见这房子之大,假山假水做的栩栩如生,弯弯绕绕的道路之多,没一个月的时间细走细看,迷路也说不定。
封陵钰跟在男人身后,走了好久,来到宅中的大堂。
大堂中坐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童,低着头喝着茶水,见人进来,也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