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下午槿娘就来了宫里,她扶我于院内慢步而行,笑着忆着以前她带我出宫玩时的画面。

    “那会你初来此,对什么都好奇,喂,婠婠,你可记得我那时带你骑马去郊外玩?”,槿娘问我,面容难掩欣喜,我笑回:“当然记得,那会,姬发都不曾带我出去玩,唯有你。”,槿娘大笑,而后掺着我更用力了。

    我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其实我自个儿也能走。”,槿娘撇撇嘴,道:“我扶着你,怎么着也比你自己走稳当着些。”,她说着有理,我也就顺了她的意。

    “这宫里,怎么都比不了宫外那般自在。你在此养胎,也真是委屈了你,憋闷无聊。”,槿娘望着头顶的四方天,淡淡与我说道。

    我笑着回她:“希望不是一辈子都在这。”

    槿娘扯扯嘴角,语气得意:“说不定我们小少主,不日就带你回西岐了!”

    我倒真希望如此,因为我真的不喜欢这里,尤其孕后,压抑感就越来越重了。半晌,槿娘才缓缓问我:“婠婠,四大伯侯要入宫觐见一事,你可知?”

    我当然不知,莫说我就是个质子妃,想必姬发这个质子都不知晓此事,我问槿娘:“为何突然召四大伯侯入宫?”,槿娘摇头,只说是大王与他们有国事要商,旁的她也不知。

    无非是场鸿门宴。

    这些日子,一则事情接着一则的,换了谁人都会多想的。宫中谁人不传,大王自平定冀州后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有人道,大王是被苏美人蛊惑才如此。蛊惑与否,不过都是他内心恶念悸动。真不知殷寿还要做出多少错事来,现在宫中多留一时,就多一分危险。

    我拍拍槿娘的手:“一切事情都会有变数,若宫变,你就立刻出宫,不必留在此陪我。”

    槿娘只说没事,她说自己武功高强,留在我身边,姬发也能放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愿她为我付出太多惨烈代价,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一切结果,都要待四大伯侯入宫后定分晓。

    当晚噩梦羁绊,醒来后对所梦之事所记不多,眼泪倒是沁在枕头上了不少。

    梦中有人向我道:近日宫中,要有血灾。

    我见无辜之人惨死,爱我之人离我而去,我惶恐去追,怎料如何都追不到。直到醒来发觉是梦后才得以放松下来,若梦是预示,那这次所梦之事,是对着四大伯侯入宫所示吗?我心里害怕,又觉得无限悲哀。

    龙德殿内,气氛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殿内看去,四大伯侯坐于席桌前,身旁死了二三宫人,有人惊呼,亦有人想逃,不过都未能保命,其余人则黑压压跪了一地。

    殿内四下安静,落针可闻。殷寿一声令下,竟逼子弑父。

    质子各走到其父面前,踌躇许久,然只有鄂顺笑的释怀。

    北伯侯死于其子之手,其子继承爵位。

    东伯侯无奈“自戕”,其子继承爵位。

    唯有鄂顺,转身冲到殷寿面前,却死于殷寿之手。

    我忽想起曾学过的一句话,便是,人间正道是沧桑。鄂顺到死都未能合眼,即便如此,都没能唤醒那些依然相信殷寿的人心,何不凄凉?

    殷寿眼神沉沉看向鄂顺的尸首,冷哼了一声:“你父亲伪造卦象,做决定吧。”,眼神未看向姬发,实则这话就是对姬发讲的。

    姬发重重跪地,颤抖道:“姬昌之罪,虽杀不足以解恨,此次叛乱之事皆为姬昌捏造卦象所起,他乃首犯罪大恶极,若现在就杀了他只会让天下人不明真相,必须要让他公开谢罪!”,叩首片刻,又道:“只有如此才能让天下人都知道,是大王当机立断拯救了殷商!”

    父亲的卦,何时错过?姬发心知肚明。

    大王看向姬发,冷冷道:“来人,把姬昌压入地牢。”

    后宫中都在传,四大伯侯谋反未果,四人去,三人死,一人被押入地牢,听候发落。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所以让四大伯侯入宫一事,不过就是殷寿的圈套,无论他们是否真的有谋反之心,都难逃一死,因为他们并不认同殷寿这个人可以称王,所以一切早已成为定局,那是死局,死局,不可改。

    晚间姬发回来的时候,冷汗浸湿了他的衬衣,姬发说,被押入地牢的伯侯,就是父亲。我大惊,又强行让自己冷静,幸于父亲还活着,不幸于,地牢阴冷潮湿,父亲年迈,恐难受其罪。我让嬷嬷帮他换好了新的,而后又放了热水让他去洗洗身子。这几天他精神紧绷,能放松放松最好,若不能,就当是暖暖身子了。

    嬷嬷备好热水,我让她搬来绣墩放在木桶旁边,我起身走到姬发身旁,坐稳,握上他的手。

    姬发神情悲痛,久久不肯开口,我抚上他的脸,温柔唤他。

    “夫君。”

    仅仅一晚,四大伯侯只剩父亲一人,情同手足的兄弟惨死龙德殿,尸首还要被挂于城门示众,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从小就崇拜的人,得此结果,姬发怎会无伤痛之情?

    半晌,姬发抬头看向我,我见他眼底泛着泪,眼神干净如清河。

    “婠婠,我到底该怎么办?”,他声音哽咽,嘴唇微颤,无措的看向我。

    我为他抚着背,温柔安慰他:“再过一天,你自知晓。”,姬发似懂非懂,但并未过问其中之意,只是将头埋在我颈肩,合眼后低声呜咽。

    次日姬发临行前,我亲自为他穿了甲,无非是忌惮昨日所梦,宫中有大捷,若他回不来,也算是做最后的告别。槿娘觉得我俩腻歪,退到殿外去了。

    “宫内怕是有大动荡了。”,姬发开口道,而后握上我的手,轻贴在他脸上。

    我点头,淡淡道:“放心着去吧,莫伤了自己,不必担心我。”

    他不舍笑笑:“怎不担心。”

    我打断他:“那就好好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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