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念念不忘，必有回响3（sow视角）
“哇～Sow！~~”
“Sow今天是不是超级帅！”
“是！！～～～”
“那用最最最大的热情喊出你们对他的喜爱吧！”
“啊啊啊啊啊啊～～”
主持人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尖叫起来。真的很吵，但我笑着看向大家。我不能皱眉，他们不是来看我皱眉的。
自从高中被发掘，作为演员入行已经4年多。我还是不太适应这种气氛热烈的粉丝见面会，我确实爱听摇滚乐，但那并不是这样完全嘈杂和尖锐的声音。陌生的人一起叫着我的名字，不远万里赶来和我见面，没人在意我是不是曾经的‘班级石头人’，我知道怎么自如的和粉丝交流，怎么在公众场合礼貌的微笑。
但今天的商场活动，确实有点太吵了，就在大门附近同时有乐队演出，不知道是谁这么安排，没有错开里外两场活动的时间。
“哦咦！我们粉丝的热情可不能输给外面的乐队哦。”主持人这么说到，在场参加活动的人就更大声的喊叫起来。
……
“别往后退了，Sow，你的粉丝在看你呢。”
May歪着头凑到我后背跟我说话。
“……嗯。”
“哦咦！！！！Sow跟May好亲密啊！”
我听到前排的粉丝小声嘀咕，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专门面向她微笑。她很快忘记了刚才的抱怨，脸红的拿着扇子遮住脸。
“平时那么高冷的Sow今天好宠粉啊！”
“因为每一位都对我很重要。”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Sow!!~~~”
“呀～～啊啊～“
‘嘶嘶嘶’门外音响的鸣叫，超高频的声波突兀的强袭过来。机械的杂音打断了人群的呼号。
“怎么了？”May疑惑道
“嗷？外面乐队的音响出问题了吗？”主持人也轻声问着，大家纷纷往门外的乐队看。
我看到一个带着帽子的鼓手，穿着黑色的宽松无袖体恤，他开始了一段快节奏的Solo，而那边舞台上的其他乐手像是没有预料到他的举动，他们朝自己舞台前的观众致歉，却没人阻止这个鼓手。他复杂的交错鼓棒，沉浸在节奏中。如果我没理解错，这段观赏性极高的独奏，带着一股莽撞的恨意。
“鼓手好像蛮帅的。”
我听到有粉丝小声讨论，我不介意粉丝们喜欢其他明星，我没法为他们的人生负责。生活调剂品也不应该只有一个。
我也看向那个鼓手的脸，帽子太低了，我看不清，但他的皮肤很白，身形挺拔。手臂上薄薄的肌肉线条很不错。
但下一秒，我感到呼吸停滞，再也无法这么游刃有余的做客观评价。
“额……感谢我们的鼓手Zac的表演，下面由我们……”
Zac……Zac？
我不知道有没有听错，但那位主唱没有再讲第二次他的名字。我的心脏跟着刚才鼓点的余韵开始震颤，手指不可控制的微微蜷曲。思绪像吸铁石的一极被无限拉近另一极的乐队舞台，死死钉在那个黑色的无袖T恤背后。
“Sow听的很入神呐，Sow也会打鼓吗？”
“……额，不会。他打的很不错。”
主持人Cue到我互动，我才尴尬的回过神来。我知道他是Zac的概率像在两个国度看到同一颗星星一样那么渺小，但我止不住的走神，想更多看看这个鼓手。他们的皮肤一样白，鸭舌帽没有遮到的头发是纯正的黑色。Zac会打鼓吗？我努力回想那个遥远下午，他围着我做自我介绍时候说的话。
我从没这么迫切的想快速结束工作。
“Sow的性格就是这样，住在自己的世界里呐，对吧，Sow。”May突然帮我解围，刚才主持人问的话我一句也没听到。
这支乐队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表演，我抱有的最后一点天真的希望随着第一句歌词而消失，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是首轻松的泰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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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星星悬挂在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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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孤独而沉默的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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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允许改变它们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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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甚至不曾见过它们
我抱歉的朝主持人笑笑，然后投入到这场活动中。
“Sow，一会儿去聚会吗？”
“不去了，我想在这儿休息一下。”
“在化妆室休息？”
“嗯，现在不想动。”
“好吧，我看你今天的精神状态也不是那么好。那我去了啊，Jim这家伙估计也会来，如果一会儿你休息好了，可以直接过来。”
“好。”
外面的乐队还在演出，主唱的声音蛮温柔的。这次的化妆间安置在商场一层的闲置办公室里。透过玻璃我可以看到这个叫Zac的鼓手的背影。
“Sow，我得走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记得带口罩啊。”
“好，Aof哥。我自己呆一会儿就走。”
休息室很快只剩我一个人。我把椅子翻转，手臂交叠在椅背上，垫着下巴。这个鼓手很有意思，演奏慢歌的时候，会看着天空。我看到他嘴角的笑，甚至快跟印象里的人重合。
我抬起手指，合着鼓点，在椅背轻轻敲击节奏。
我曾无数次回想那个下午，在空闲时间躺在草坪中央等待太阳下山。
曾无比流连梦中那颗有斑驳泥土的棒球，又在醒来后沉默着翻看那张纸条。
曾在搜索栏不停输入相同的字母，执着地把网页上所有的信息翻看一遍。
曾在社交平台找寻有相同名字的中国人，然后紧张的发出询问，又石沉大海。
‘Sow，试一试吗？当艺人的话，会有更多人生的可能。’
也许应该让更多人看到我，而不是徒劳的寻找和等待。
……
There\'s no need for you to say you\'re sorry
你不用说对不起
Goodbye I\'m going home
再见我要走了
……
主唱显然在唱最后一首歌，保安来敲门说商场不久要关门了。我换好衣服，最后看了一眼鼓手便起身去洗手间卸妆。
“嘭。”这个专用的洗手间门被打开，我从镜子里看到是刚才的鼓手。他低着头朝我示意就往里去了。
我听到他满足的叹息，真的要感谢他，我今天过的很愉快，但我不小心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他在跟我说话，他的泰语好像不是很好，还是说玩乐队的人都有自己说话的方式。
“……”如果是在厕所合照，那可能不太行。我抱歉的说到，“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拍照。”
我这么回复他，毕竟现在，我连隐形眼镜都卸掉了，我看了看他藏在帽檐底下的脸。
“……你想跟我拍照？”他这么反问我。
他不认识我吗？按理说参加商演的乐队应该对娱乐圈还是比较熟悉的。
“你是刚才的鼓手？”我问到。
“嗯。”
“你们乐队叫什么？”我随口问了一嘴。
“叫Buuu，主唱是Tah哥，就是留小胡子的那个，他很厉害。键盘是kat……”
他突然侃侃而谈起自己的乐队，兴奋的说了一堆话，那样子像极了那个下午，围着我的那个人。我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不敢移开眼睛。
“那你叫什么？”
“啊？我啊？”
“嗯。”我又开始紧张的吞咽口水。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低下头，但现在我不会移开一秒钟。
“……我可以先洗手吧？”
“……不好意思。”
我站到旁边，看到他拿下鸭舌帽。跟那个下午一样随意的撩起刘海，露出白皙的额头。我想象过很多见面的场景，预演了无数次我们的对话，但此刻我一个都想不起来。我确定他就是Zac，是我过去7年里那个短暂又长久的回忆的主人公。
他比以前高很多，脸部更有棱角，鼻梁更英挺，头顶的暖光照着他被水打湿的侧脸，空气变得像风一样肆意窜动，一切因为他而鲜活起来。他在用胳膊擦脸，我需要做点什么？
“你……需要这个吗？”我指了指纸巾。
“……额，不用啦。”
“……”
“谢啦。”
“……喂”
我可能吓到Zac了，他显然没有认出我。等我再想叫他，Zac已经走了。我带上口罩追出去，万分庆幸商场已经关门，我看到他在玻璃门前徘徊，出口只有一个侧门的紧急通道。
“走这边。”我带着Zac穿过漆黑的商场。
“这回真的真的谢谢了，超级感谢！额，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Zac的泰语竟然意外的不错，这回我不会再止步于一个口头承诺了。
“你……你有ins吗？”
“没有。”
“推特呢？”
“没有。”
“那……line呢？”
“……没有。”
讨厌我吗？我皱着眉头问到，“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茫然的看着我，“我们不是才见面吗？”
“你不认识我？”我拉下口罩，靠近Zac的脸，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希望他能认出我来。
“对不起啊，我不认识你，有机会再认识。但是现在真得撤了，有人在等我，拜拜。”
他突然拍了我的肩，就飞一般的转身跑走了。我没法让他立刻记起我，我的样子也和7年前不一样了，甚至不再习惯带眼镜。
我看到他在路口左右转的样子，还想跟他说右转，他就像听到我没有说出口的话一样，消失在右边的马路。
脚印踏过每一米的草坪，数了一遍又一遍周围的不能称之为茂密的树丛，我知道那块草地的清晨，也知道那块草地的日落和黄昏。
因为我曾无数次，无数次，在空闲时间独自跑到草坪，久久无法离开。它成了我灰暗生活里的一点甜味，不至于全是无聊的痛苦和麻木的腥味。
但现在我呼吸着夜晚的风——清甜的风，宇宙中有数亿颗星星，闪烁着微不可闻的光芒，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却找到了7年前相同的那一颗。
没错，我现在就能清晰的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