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太阳下不是阴影（Sow视角）
“最近你想的事情，只要去做，就会成功。”
Jimmy给我占卜以后，特别神秘的告诉我，那是一张太阳牌。我对Jimmy的魔法没理由的相信。想做的事情老实说，并没有。我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学校活动，我几乎没有其他爱好。随着年龄增长，朋友还是只有Jimmy和May两个。
不过很快，我在抽屉里找到了那本笔记本。手指触摸到封皮的一瞬间，我感觉到长久沉寂的血液开始缓缓流动。像是冰箱的冷冻层好不容易遇上停电一般，好几年不变的冰霜，终于有松动的迹象。
我开始时不时想起Zac，那个教我打棒球的中国男孩。
“喂，拍了广告的美女。”
高二的学生，因为体格、性格等多重纬度的考量，出现了民间霸权者。似乎是出于自己地位的巩固，或者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他们总是不断侵略其他性格好的同学容忍的边界。
May在高二就被星探看中，出演了一款饮料广告，几个喝水镜头中的一个。因为广告商花了大价钱投放，那款饮料十分畅销，歌曲也很洗脑。
我从老远就看到了那几个混混，在他们包围May之前，大跨一步走到她身边。
“Sow，没事的。”
“男朋友？这么没眼光，怎么找了个四眼田鸡啊？”带头的那个人嘴里吐着屁话，后面的小弟从看到May开始就哼唱那款饮料的广告歌。
“走调了，你刚唱的歌。”我提醒道。
“就这样？然后那些混混就走了？”Jimmy吃着煎饺，满嘴油腻。
“嗯，不然呢？”
“Sow是泰国的（罗罗诺亚）索隆吧，身体里感受害怕的器官是不存在的。‘苦难什么的，我本来，就打算走上阿修罗之路！’”
Jimmy闭着一只眼睛，学起海贼王里的武士。‘三千世界！’，边喊边挥舞着煎饺。
“皮要破了，都是油啊！Jimmy！”
“最近堵我的人很多，他们都做不出什么事来，只是吓唬人而已。”也许是May已经开始工作的缘故，她总是轻描淡写的把学校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一笔带过。
“哇，May，你刚才那表情，像女王。”
“是吗？我是怎么做的来着？我再做一遍，快拍下来啊。”
Jimmy吮掉手指上的煎饺油，在May的催促下用无名指和小指夹着手机，费劲的点拍摄模式。
说真的，我有时候很疑惑，为什么Jimmy和May不是一对情侣，难道是因为有的地方太过相似？Bella阿姨说一个锅配一个盖，他俩可能是两只一模一样的锅。
“May，最近你很有人气嘛。”
校运动会，正逢周年校庆，学校的一些有名的毕业生会回校参观，电视台也会来采访。拉拉队的人选角逐火热。May的呼声不算低，但并不是最高的那一个，而拉拉队的主舞，只有一个名额。
原本是老师内部选拔主舞人员，不知为何校园的BBS论坛里，掀起一阵民意投票热潮。投票只是学生自己的狂热意淫，毫无作用。但因为投票发布者像新闻报道一样，严肃的贴了每位候选人的三张照片（生活照、艺术照、学生证照片），所以这个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线上活动，成为了学生间的狂欢。
May的票数显示为781票，排行第二。离第一名还有大约200票的差距，每个手机号只有一次投票机会。
“Sow，你投了没啊。”
“还没，一会儿投。”
“我来给你算一算。”Jimmy拿出一副扑克牌，让May从里面盲选了两张。一张K,一张Q。
“看来，这回是第一。”
“真的吗？”原本May完全不相信Jimmy那些神神叨叨的做法，这次却有些开心。
一周以后，那个混混又出现了，堵住了正在厕所的我。
“厕所不要抽烟。”
“你可能还不了解情况，是3班的Sow吧。”
“嗯，你要做什么呢。”
我个头已经窜到180，低头看着他。还记得May给这些人的定论，‘只是做不出什么事的小混混。’
“我们做个交易，我能让May这次投票第一，但你不再是May的男朋友。”他这么说着用力的踹了一脚厕所门，顺便拿了把厕所的拖把，象征性的折断。
“成交。”
果然那天开始，May的投票突飞猛进，不过三天就反超第一名100多票，遥遥领先。最终也如愿以偿的成为民意票选第一名。
很快校园论坛的第一页，全部是关于May的讨论，那个混混像是不用上课一样，每个关于May的帖子都回复，校园网络上甚至默认了May是他女友的事实。只是这样的情形没有持续多久，随着May果断拒绝他的告白，贴吧里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不是关于May，而是关于我。
“听说Sow在外面玩的很花。”
“看了昨天的视频吗？那个女生说被Sow，还那个了？”
“听说Sow老早就被甩了，还一直缠着May。”
班级里的人像池塘里的金鱼，那些帖子发什么，就会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在我看来，金鱼是没有攻击力的。
自然也有脑袋清醒的人，没有成为谎言的奴隶。
“Sow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他最近一定很难过，晚上也睡不好觉。”
确实，最近我一直沉浸在ins和推特这类社交平台里，叫Zac的人太多了，我一个一个联络，晚上到两三点也不睡。
“Sow，上课怎么能睡觉！”
“对不起，老师。”
“失恋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老师拍拍我的肩，同学们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那么这节班会课，我们就讲青春期的恋爱吧。老师跟你们分享我当年的故事。”
我听着老师沾沾自喜的说如何被初恋甩，第二次恋爱又如何因为异地恋最终不了了之。真奇妙，他说着喜欢，但是完全看不出任何恋慕的表情。说到悲伤的情节，也只是脸谱一样搞笑的表演。老师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我摸着那本夹着创可贴的书包。如果老师那种逗弄一样侃侃而谈的态度是喜欢，那我的心情算什么？
我翻开笔记本，看着那张褶皱明显的留言纸。
“Jimmy，你说怎么办？”
“主要我们不知道是谁，完全没有头绪啊。”
星期天，我们三人聚集在咖啡馆，讨论这次的网络事件。
“这个ID也是给May拉票的那个ID吧，”Jimmy这么说着，然后问我最近是不是蒜吃的比较多，所以运气不好。“你是对他喷了蒜末吗？”
“今天就是来说这个的？”
我头都没抬，不停刷着手机。
“Sow，你在干嘛呢，最近天天刷ins，推特，也不见你发东西。看什么呢？”
“在论证你的理论。”
“你真对他喷蒜了？但现在道歉也没用，网络言论发酵的很厉害，学校里的人，像疯了一样，May解释很多遍也没用。都把你当成臭虫一样了。”
“Sow，你打算怎么办？我知道你不在乎，如果被别人看到了，父母朋友什么的，他们会相信的吧。”
May的话像一声惊雷，从天灵盖击中我。这些虚无的发言，会真实的影响到谁吗，或许未来可能影响到谁？
我抢过Jimmy的手机，确实，这些帖子里连我的照片都无所顾忌的PO了出来。
“需要一次性解决掉这些才行。”也许未来某一天，会被Zac看到也不一定。虽然算得上幻想级别的画面，但强烈的不安袭击了我。Zac如果看到了，会觉得难受吧，‘竟然碰到了这样的人渣’之类的想法。
“你为什么讨厌我。……太阳好大，我回去了。”
Zac下午给我打了第一通电话，握着手机的手一直颤抖着，我开心的说不出话来。
喜欢这个词，像是要侵略的冲锋号。孩子说喜欢玩具，是要把玩具占为己有。喜欢某个人，大抵也有类似的心情。Zac当然不会知道，比起‘喜欢’那种强势又自信的发言。留给我更多的是讨厌。
讨厌他让我空虚的等待，也讨厌对他来说平常的时间，却使我后面数年的生活，更淡而无味。
追逐着一阵风，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样奇怪的心情，Zac一定不想知道，但对于他的请求，我没法不回应。
【我在你家楼下。】
【来我家干嘛？找我吃饭？我今天出不来。】
【回答你的问题。】
【现在不想了，我想睡觉。】
【我在楼下等你。】
我带着口罩，看到二楼的窗户打开了一边。Zac湿漉漉的脑袋探了出来，像是刚洗过澡的样子，我举着手机示意他接电话。
“你要干嘛。”
“现在下来。”
“你在演电视剧吗？”
“那我上来了。”
“喂喂！下来了，下来了！我已经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