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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不会跑的傻子

    跌落到面包车连座里的时候,苏糖觉得世界都安静了。眼前漆黑一片,鼻尖是难闻的汽油混合着劣质香水味,她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鸣笛,反而是卸下了一天的疲惫。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

    “马哥,真的要都毒哑吗?”

    “你只要把人绑到烂尾楼这里来就可以,药他们已经去弄了。你要是怕,绑完就走,连累不到你。”

    “没有马哥,我就是问问。”

    “......”

    前座传来几声对话,苏糖猜电话那头应该就是那天给申薇下哑药的男人了。跟自己猜的一点也不差。

    但还是有点遗憾的,怎么就只是哑药呢?如果能是什么,不会感觉到痛、睡一觉可以死的药就好了。

    她想着。

    前半生琐碎的时候她没这么想过,泥泞里挣扎的时候她没起过念头;可是当一切都好起来了,生活开始简单而自我,郁梓澄跟她表白,郁礼彻底读懂了颜润之后,她却觉得繁重而足够了。

    反正一切没了自己都还可以继续运转,反正该办的事也都办的差不多了,颜颜会幸福快乐,郁梓澄...也会接触到下一位更相配的小姐。

    好像经受不起太多的爱意,她只适合生活在层层叠叠的压抑里。

    一路颠簸着去往那群人的目的地,身边偶尔会传过来申薇悄悄挣扎的声音。她又有了些微一点儿的惭愧,哑药就哑药吧,最好是能只下一个人身上;申薇和自己不一样。

    ·

    “怎么了澄哥。”

    “跳跳,小糖有跟你联系吗?”

    郁梓澄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其中的慌乱却是一点儿也没被洗去。

    这个时候郁礼才刚回到家不久,和颜润两个人正窝在沙发里,“没有。她下去广场的时候,我不是看见你车在后面跟上了吗?”

    “当时是跟上了,我还故意发信息问了她到家没,她跟我说临时有点事还要去一趟公安局。后来上了单行道不方便,我就先去了公安局,可是等了很久都没看见她们。”郁梓澄在那头解释,听筒里呼啦啦还传出了一阵风声,“后来我回车去找,一路上也没看见,她手机也打不通了。”

    “你先别急澄哥,小糖经常开静音,也可能是没注意到。”

    “我现在已经在公安局了,但是未满24小时不能立案。跳跳,你帮我联系一下临瑶印象城最近的这个公安局,让我能进去调一下那段路的监控。”郁礼的慰藉话他是一点没听进去,甚至连这通电话都抱有明确的目的。

    “好,我先挂断,你稍等。”

    “嗯。”

    郁礼知道事情正当急,也没再多劝他什么无用话,而是改拨另一通电话办妥了他交代的。等放下手机再回神的时候,才发现颜润已经扯着她的衣角,直愣愣看着自己很久了。

    他的手指腹在黑色布料上摩挲出了绯红,眼睛从郁礼接起电话开始就一刻也没再从她脸上离开过。

    “是说小糖吗?”

    “嗯,”那个眼神,甚至盯的郁礼不是很敢给出真实的回复,“澄哥已经在找了,你别太担心,也可能只是没接到电话。”

    “姐姐,你可不可以带我过去。”

    “什么?”

    “带我过去,去那个公安局好不好。”

    “...可能要等一下,我先联系司机过来。”郁礼不太放心他这时候的状态,没敢自己直接去开车。

    “好。”

    也庆幸他眼下还算克制,还能等来司机接两个人上车。就是当车子真正驶离栖上,朝着公安局开过去的时候,颜润靠在郁礼怀里,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姐姐...”

    “嗯?”

    “小糖不可以有事。”随着他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他的眼泪,滚圆而凌冽,“谁都可以出事,小糖不可以!”

    他说着,好像又在末句出口后才意识到话里的极端,“可是这是真的姐姐。如果是你,我愿意陪着你一起消失;但是小糖,她不可以有事。”

    郁礼搂着他,又伸手替他抹干净泪痕,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郁礼是重要的,但最重要、最不能出事的永远是苏糖。

    她没有因此不虞,而是在心里笃定了一件事情:苏糖今天晚上说的话,一定掺假了。

    “颜颜,没事的,小糖不会有事。”她转神,抚着颜润开始狠狠颤抖的背脊许诺。

    “她怎么会不见呢?她那个性格,她又不会得罪谁。”可颜润大概陷进的太自我,没怎么听清郁礼说的,只是一个劲往自己的小缝隙钻,“她......是不是杭宇风,姐姐,是不是杭宇风连她也不打算放过?杭宇风见过她的。”

    郁礼想说不会的,杭宇风的事自己最近一直在查,他还没那个手笔能分神到苏糖身上。

    但颜润显然没想要得到她的回答,慢慢缩起自己,挣离郁礼,靠着车门退到了角落缩着。他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的状态,孤寂的似乎一切都会是吞吃血肉的潮水。

    “是的,肯定是的,沈宵也是,小糖也是...他们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他说的话越来越不对劲,脊骨透着单薄,声线扯着嘶哑和颤抖,微弱的好像随时可以消失的萤火。

    郁礼伸手想要再次去触碰他,却在刚沾上一点点边沿时就得到了一阵猛烈的回缩。她愣住,心口像笔毫蘸着酸涩轻轻划过,也跟着一瞬收缩,“抱歉。”

    她说。

    但一切就是那么奇怪,她的安慰和许诺颜润听不见;她的轻轻一声抱歉却被听见的格外清楚。

    是,就是了。如果没有自己,兴许沈宵就会如愿跟郁礼般配,兴许小糖就不会活的那么累。

    一个接着一个的念头冒出,让他感到越来越合理,又越来越不舒服。心底另一道声音就驱使着他,探手捂紧了被郁礼触碰过的那一块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那一块,却又觉得没错啊,郁礼和沈宵,本身就是那样的般配。自己又凭什么觉得这个想法刺耳呢?郁礼的喜欢吗?可是郁礼没见过,不喜欢真正的自己。

    郁礼不喜欢自己......

    “没关系。”他想着,想过太多,最后只能死死捂住那一块回答。

    声音轻小,因为绝大的力气都被用来压制了将要抽泣。

    “没关系什么?还真敢不让我碰了。”可是郁礼已经不再是跟那天晚上一样的,那个因为没见识过而担心、而束手束脚的郁礼了。

    她直接靠近,坐到了颜润最近旁,一点点掰开他反抱着身体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背后肩上。于是后者就又一整个的,被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颜颜。”她贴着颜润的颈侧,想要阻止孤寂,“应该由姐姐来说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这里。”

    眼泪的炙烫感已经来的要比上一次更熟悉,怀中人躯干的放松叫郁礼知道,其实靠近他真的很简单。

    “姐姐......”

    “嗯。”

    “我和小糖,已经认识十一年了。”他说着,攀紧了郁礼的肩头,“没有她,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他的颤抖作了安静,于是车厢只剩下了他的声音,“十四岁的时候,我在酒吧跳舞,有个常给小费的客人要求我跟他合照。我没办法不同意,也没想到这张照片带来的会是一场更荒唐的捉/奸。”

    “他的夫人骂我是婊/子,拖着我进巷子殴打,而他只会看着热闹。他会看我裸露的皮肤白不白皙,会看我脸上的表情是否有趣,会看我还有没有留下的价值;但他绝不会出手阻拦,只会挂着肮脏的矜贵开口再多挑拨几句。”

    “他的夫人想要打断我的腿,是...是小糖替我挨了那许多下。”他的哽咽到了极最,断了好久才艰难的重新续上。

    “那个女人,她抓着石头,她就抓着石头生生砸断了小糖的腿。”

    “可是苏糖,就是一个学不会跑的傻子。她只会一瘸一拐的偷偷带着我上楼,进她家喝一杯热水;明明她都已经疼的全是冷汗了。”

    “我带她去小诊所打石膏,她还不好意思让我花钱,跟我推阻了好久;最后是因为她身上凑不够那么多的钱,才松了口。”郁礼听着,感觉到背后的手好像透过衣服布料,已经深深抓进了皮肉里,“第二天开学报到,她都是杵着拐杖来的。”

    “可是她还是学不乖,非要靠近我。”

    “高三那年,颜流原发现了我跳舞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害怕的,他要捅去学校,我就破罐子破摔,跟他吼着我喜欢男人。可是苏糖,她就是个傻子。”

    “她一个人去找颜流原,找了好多次。她跟颜流原下跪,求他不要把我的事情捅去学校,说我是多么多么的乖、又是多么多么的好;她追着颜流原,一天天,一次又一次的下跪。”

    “...要是早知道,会让她跪下那么多次,我就不逞那个能耐跟颜流原吼了。卖个乖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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