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京暮拿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讯息之后，他不再停留。走之前对陆建明放下一句话：“要是让我发现你揪着刚才那个……不放，你知道后果的。”

    陆建明小鸡啄米一样乖巧点头：“懂的懂的。”

    姜京暮上下打量一眼，似乎在评估了一下他的可信度，转身离开。

    那个人指的是全斗心，姜京暮此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陈警官跟在他的身后，见姜京暮真的要走了，紧跟着快步凑近到他的面前问道：“姜哥，真的不把陆建明带回去吗？”，人证物证斗齐活了，再加上有安企部作为中间方做监督，后台再硬他们也没法再放他跑了。

    姜京暮侧眸看了一眼自家的小蠢货，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声叹息：“干的人是陆建明，被抓有证据的也是他，最后关的也是他，那这背后设局的人是不是就没了？”

    小陈警官缩了缩脖子，总感觉夜总会这边空调开很大，怎么凉飕飕的：“……您不是要盯王局吧。”

    见姜京暮没回答，小陈警官瞥了一眼姜京暮，他大哥还是他大哥，暗自点了点头。

    看来今天过来真的只是来问个话，除了干了一场架，来去宛如一阵风，过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大哥吃肉他喝粥，大哥搞定帮主他去打小弟，要是有事了……不管了，他大哥一定会保他的！

    莫名的，小陈警官昂首挺胸地就自信满满跟在了姜京暮的身后。

    姜京暮半响后才无声冷笑，是他，但绝对不可能只是他。

    这一笑又让小陈警官脚步一滞。要不说让姜哥平常就这么冷着一张脸呢，笑起来比谁都可怕，被姜哥盯上的人可惨了！

    姜京暮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出员工通道，原本吧台处的小酒保已经不见了，但有两个女人在门口看起来在等候他们，时不时还张望两下，见到是他们出来，还吁了口气。

    彩英不放心全斗心，往员工通道这边张望时还用一只手扶着全斗心，见到两位警官出来，可算是放心。

    等两人走近了，彩英才笑笑：“我还担心会有反转呢。”

    小陈警官咧嘴笑笑：“怎么会，打架我可在行了，别看姜哥这么清瘦的样子，他揍人也可疼了！”

    估计山原帮那班人还躺在地上吧，不过……装死的也挺多的。

    全斗心的脖子上还有深深的指纹红痕，脸色苍白依旧，但已经比先前好上很多。

    她的左手还握着一杯温水，应该是彩英替她倒的。

    彩英见年轻的便衣警察在打趣，知道是为了让她们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在看他们暴揍了山原帮一顿，还救了斗心姐姐之后，彩英已完全放下了原先在夜总会里见客游戏般的调笑模样。

    全斗心眸中有泪光点点，声音还带着没有恢复好的沙哑，上前走近一步：“谢谢你们救了我……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小陈警官瞥了一眼不做声响的姜京暮，一般到这种时候出力最多的姜哥都不再说话，活跃和打圆场的就成了自己。

    小陈警官摆摆手：”没事没事，做好事不留名。“

    最后在两人带着恳求意味的视线下，小陈警官一叹：“我姓陈，这是姜警官。”

    全斗心声音慢慢，朝两人点头：“谢谢你们，陈警官，还有姜警官。”

    彩英也跟着道了声谢谢，要不是帮他们带了路，也不会这么及时就把姐姐救了下来。

    姜京暮颔首，他停在这里是有目的的，他与全斗心对视：“听说你是为了一个学生问陆建明事情？”

    全斗心把视线落在这个面容冷峻的青年身上，眼神淡漠，下颌如锋利，虽然不说话，但是他所做的行为又比任何冷酷的词挨不上边。

    直呼陆建明的名字，看来姜警官未必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但就凭他救了自己一命，全斗心已经对他全然信任。

    她没有多想就点点头：“是的，如果您问的是幼儿园那天的情况。我是在场的，所以如果你需要问，我愿意出面指认……”

    姜京暮轻轻摇头：“我想问的是，你是为的谁去问陆建明这件事。”

    按陆建明所言，一个小姐，一个大学生，这两个看起来像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全斗心一顿，她刚想说是朋友，却又咽下了这个词：“是……我的邻居。有一天晚上楼上动静有些大，听起来像被人查了屋子，于是来我这边躲了几天。他有跟我说，他的几个朋友就这么被带走从此消失了，有一个侥幸在工厂里逃出来的朋友跟他说，有一个记者拍到了证据，他很想找到那个记者，但同时他会成为警方的眼中钉……”

    她还很清晰记得，自己开始的时候面对这些事情，只有对尹泉今无限的指责。

    站在一个低视角上，在嘲笑他堂堂一个大学生混成了这个模样，在嫉妒他拥有这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匹配上的资源。

    可是她全斗心只活在一个狭隘的世界里，不知道现在真正发生的事情。她所面对的只是夜总会的客人，上班下班，她在消耗着自己廉价的生命企图去换置自由，却对生命的自由一点都不了解。

    全斗心慢慢回忆：“那天我们正好在聊天，正好我又在现场，一聊就对上这件事了。而且幼儿园绑架案还登了报纸，指向性还是很明显的。”，虽然抹去了名字，版位也只是在边角，但足够用姓氏和职业对上名号了。

    她和尹泉今都揣测那个孩子的家长就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谈到这里，全斗心的内心充满了极度的后悔。

    因为当天她在场的。

    可是她害怕了。

    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脚步的停顿是因为看到了比自己年纪更小的女孩，竟直接冲了上去。

    是青春的热烈，是她胆怯到不曾拥有的勇气。

    在那天之后，这个画面一直在她脑子里梦里循环播放，哪怕是在梦里也不曾消失。

    全斗心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想要赎罪。

    她抽出一天的时间，下了班之后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伪装了声线去举报自己看到了山原帮的绑架，看有没有可能警局内部有正义感的人能把他扣下来。

    可是并没有用。

    在陆建明进了警察局之后，她有一丝庆幸是不是自己的罪孽减轻了那么一些，然而没有几天时间，陆建明就出来了。

    尹泉今说的是对的，这边人心都黑掉了。

    那一瞬间全斗心的世界又蒙上了阴霾。

    在夜总会撞上面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过思考，就直接冲动地找上了陆建明，问什么他还能出来……

    确实是她太过愚蠢，当缺氧的时候，意识却比之前的每一分更加清明，明明白白知道生命逝去的流动性。

    然后……然后姜警官和小陈警官就来了。

    姜京暮颔首，他说她怎么能把这两件事串起来，要是中间有一个了解情况的学生，那就怪不得了。

    他问：“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见到全斗心犹豫的神色，姜京暮补充了一句：“你发现，不抓他，只是问问。”

    全斗心睫毛微颤，紧紧盯着姜京暮好几秒，才缓缓道：“尹泉今，全南大学的医学生。”

    姜京暮嗯了一声，就从她们身边推门而出。

    夜晚的风已凉，从面颊蹭过，温柔地像在亲吻，平复激斗后的心情。

    见老大要走，小陈警官连忙对两人扔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你……你照顾好你姐，我们先走了白白。”，前一句对全斗心说，后一句则是对彩英。

    应该是她姐吧，护这么紧张的样子。两姐妹因为缺钱才迫不得已干这一行，确实也挺可怜的。

    这么一想，念头转瞬而过，小陈警官走出夜总会，紧跟上了大步在前的姜京暮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