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逐流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蕊似大病了一场,躺在睡网里,黯然神伤。

    布烺远远观望着,虽也动过恻隐之心,但还是决定让她离开。

    花蕊收起了那套华丽的行头,没心情妆扮了。身穿一件湖蓝色的纱裙,散了发髻,在头顶随便盘几根辨子。淡雅的妆容,让人倍感凄凉。

    天下之大,谁可相依?

    “你出去之后,将这些东西变卖了,换一居所,开始你新的生活。”布烺又提来一箱子珠宝,算是仁至义尽。

    忽然,花蕊跳下睡网,面对着他。

    “你可知道,就算只是睡在你的花园里,我都可以高枕无忧;你可知道,当我爱上你的那一刻,之前所受的苦,都不觉得苦了,只因能和你相遇!”梨花泪,萧萧下,她的深情眷恋,让再心如钢铁的人,也能变成绕指柔。

    “花蕊!”布烺明显被感动了,留还是不留她,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瞧我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亏你看得上!”

    “我看上的不是你的外表,是一颗温柔的心,关心我呵护我。在这人心险恶的世间,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你太年轻了,我俩不适合!”布烺坚决不同意,十分抵触。

    “虽说我年纪尚轻,可我心智已成熟。我确定,你就是我今生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人!”花蕊坚定地向前跨了一步。

    “那也不行!”布烺却后退了一大步。

    “为什么?”花蕊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我被困在这方圆之内,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你朝朝暮暮长相厮守!”

    “你走!让你离开是为你好。”布烺突然又变得冷酷无情,他知道花蕊无依无靠,这时候随便一个人对她好,她便会爱上那个人。

    这种爱是盲目的,她甚至对对方都不了解,只会导致她跳入另一个火坑。

    事已至此,花蕊只好俯下身去取花荫下的箱子,哭声如泣如诉,“我来的时候历经了艰难险阻,出去也一样,只会剩下半条命。你给我的这些财物,也会别人抢走,恐怕我连性命都保不住,你觉得是为我好吗?”

    简直是逼她去送死!一个弱小者举目无亲,若又遇到坏人,后果不堪设想。布烺一心想让花蕊远离他这个祸害,才考虑不周的。

    前途未卜,怎不令她担忧,只感到天都要塌了,天旋地转。花蕊这才刚起身,就一个趔趄站不稳,差点摔倒。

    幸亏布烺及时拉稳了她,但立即又松开了她,免得她又误会,“你不走也行,不过必须得跟我保持距离,我们俩只能以师徒的关系相处。”

    “难道是因为我是一个逃难者,只是你花园里的不速之客,你才不接受我的。”花蕊心有不甘。

    “同是天涯沦落人!问题不在你,在我——”布烺怆然离去,留给花蕊一个落漠凄凉的背影。

    事与愿违,花蕊一屁股坐在睡网里,独自垂泪。

    布烺终于忍不住,主动来看望花蕊了,坐在她对面的玉塌上,看她的眼神却不同了,爱意闪烁。

    口是心非的人!花蕊又逮到了一线生机,“你明明很喜欢我,为何你宁可孑然一身,也不肯接受我?”

    “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为何会被囚禁在这儿吗?你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怎么就认为我适合与你共度一生?”布烺又端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范儿。

    他宁可忍受寂寞,也不涉足情爱,莫非真有苦衷,花蕊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道:“难道你以前真吃人了?”

    布烺不作回答,只淡淡一句,“我是你师傅,明天正式授艺,你到石桌那儿等我。”

    布烺正儿八经地收徒授艺,他要传授花蕊配毒知识,有一技傍身,看谁还敢欺负她。让她拜师,她倔犟地说不,那她想怎样?

    花蕊双手托腮,俏皮地戏逗他,说想和他双宿双飞。

    她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度吗?她倔犟的性格可真像一个人,布烺想起了梳流仪,于是他在花蕊身上拼命地寻找梳流仪的影子,模样完全变了,还会是前世的那个人吗?

    布烺叫花蕊先打开盖嗅一嗅,石桌上那几瓶毒药的气味,再给她讲毒药的成份。花蕊不是想学艺,是想猎人,都不认真学。

    同意她留下,她也安分了几天,给她几分和颜悦色,她就蹬鼻子上脸,又开始放肆了,真把布烺气走了。

    “我已经斩断了情丝,今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梳流仪一直活在布烺的心中,他在院中漫无目的地遛达,不想面对花蕊,更不敢看她那一往情深的双眼。花蕊尾随其后,窃喜着,还以为人家没发觉她呢。

    讨厌的跟尾鸟!

    一眨眼就不见了布烺,急得花蕊满院子的找。布烺不忍心她找得辛苦,就主动出来了,他忽然闪现的样子,贼吓人!花蕊慌忙躲在树干后面,缓缓伸出小脑袋瞅他。

    布烺伫立在原地讪笑着,无语。

    天天如此,真缠人!

    除了花蕊每天在花丛中跳舞那一阵儿,剩下的时光,便是追着布烺跟她玩捉迷藏。

    后来,干脆布烺哪儿都不去了,躺在玉塌上喝闷酒,拎着酒壶,目光随着花蕊而移动。

    她去折柳枝了,她又回到了石桌前,用细柳条编织了好几个果盘。

    她挺忙的,不过也会抽空看看他,一笑嫣然,抱歉!人家不是故意要冷落他的。

    完工后,花蕊伸了个懒腰,也躺在睡网里休息,与布烺遥遥相望。螭龙玉塌早被他搬到了远处。

    花蕊侧卧着,单手支着脑袋。罗衫滑落,露出一抹杨柳腰,光洁如玉。看她搔首弄姿,挤眉弄眼,难道是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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