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颂宜和柴明檀都愣了一下。
柴明檀愣是因为他没想到乔妄已经大胆直接到这个地步了。
而他支开他要说的话，不用动脑子就能想到是什么。
柴明檀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乔妄面不改色，注视着席颂宜。
席颂宜的目光下意识就想去寻找柴明檀，但又觉得这样很奇怪，毕竟在别人眼里柴明檀是方怀的壳子，她这样做的话只会让别人误会她和方怀有什么。
她克制住自己转头的冲动，问他：“很重要的事吗？”
乔妄：“你不会不懂的，小席。”
“……”
席颂宜这下转过头了，她看向柴明檀，耸了下肩道：“那方老师，我们明天……或者晚饭再一起吃吧。”
柴明檀点点头，没出声阻止，只是嘴角挂的那抹笑让席颂宜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定音的。
果然，等乔妄带着她进了饭店后，没有五分钟，柴明檀就在隔壁落了座，神色格外自然，像是没看到两人一样。
乔妄看着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体面的微笑了：“方老师，不是说好不一起的吗？”
柴明檀闻言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疑惑地问他：“你也没包场啊？”
乔妄一噎，转回头没再打算搭腔了，但柴明檀不愿意就这么闭嘴，继续道：“应该也没有条例明确规定不准我进来用餐吧。”
席颂宜扶额，觉得柴明檀自从中了那个药之后就变得格外幼稚，不像一个神仙。
乔妄隐忍着没说话，把菜单递给了席颂宜，明显是要把柴明檀当空气的意思。
怼了他两句的柴明檀心情好了一点，就坐在他们隔壁桌光明正大的偷听。
虽然已经知道了乔妄要说的话，但亲耳听到他说出那句“你愿意和我交往吗”的时候，柴明檀还是很不高兴，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席颂宜，但对方根本没有在看他。
但席颂宜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答应想害她的人，她委婉地说道：“抱歉，我只把你当偶像。”
“一点喜欢也没有吗？”乔妄眼神近乎卑微祈求地看着她。
席颂宜不知道乔妄是因为药效还是演的，但这个眼神确实让她心软了那么一秒。
她摇摇头，没有开口。
乔妄垂下眼，再抬起时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他又问：“是因为方怀吗？你喜欢他吗？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席颂宜赶紧摆手：“不是因为他。”
“可你们明明就很暧昧。”乔妄变得不依不饶起来，似乎非要席颂宜亲口说出他们有关系才肯罢休。
席颂宜不喜欢这样无理纠缠的人，她不太高兴地说：“我说不是因为他你不相信，我说不喜欢你你也不相信，那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乔妄？”
乔妄被她的反问唬住了，脑子宕机了几秒，等回过神想张口解释的时候，席颂宜又打断了他，“乔妄，我回想了一下我们接触的始末，你给我一种带着任务接近我的感觉，现在我想问问你，你是和什么人打了赌吗？比如几个月之内拿下我这样的赌约。”
她知道不是因为这个，但她只是想举个例子提醒他一下，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耍。
“不是这样的……”乔妄有些无力的辩驳，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说得对，至少他最开始的目的不纯，但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席颂宜看他这反应，知道他应该也开始被药效影响了，确认了这点之后，席颂宜便把场面收回来了一些：“我相信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不喜欢别人总是无端纠缠，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吧，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柴明檀不太懂他们之间突然的争执，但他能听出来席颂宜狠狠拒绝了乔妄，嘴角往上扬了扬，他心情颇好的又点了两个小菜。
乔妄苦笑了一下，说了声好。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了，走的时候席颂宜等了一下柴明檀，就让乔妄一个人先回去了。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席颂宜和柴明檀并肩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柴明檀没什么好瞒着她的，说道：“去另一个片区找找线索。”
“那你有帮手吗？”
柴明檀嗯了一声：“有很多。”
“都是神仙吗？”
“对。”
“哦，怪不得不需要我帮忙呢，我一个凡人也确实帮不到你什么。”席颂宜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并不高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柴明檀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了？还因为乔妄刚才的话不高兴吗？”
席颂宜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柴明檀沉默了，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人类在纠结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会纠结成这样。
席颂宜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现在还有必要披着方怀的皮在我身边吗？而且你还要去找线索，时间只会越来越紧。”
“你在纠结这个？”柴明檀看了她一眼。
席颂宜闷闷地回答道：“一半吧。”
“那还有一半呢？”
“连乔妄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哦，你不想被人误会。”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和方怀有这种传闻，真的很诡异，我一个实习生和带着我的前辈传出这种言论，我很不舒服。”
柴明檀顿了顿，像是在细品她话里的意思。
半晌，他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席颂宜有点生气。
柴明檀问她：“所以你是因为和方怀之间的关系被误会不高兴？”
席颂宜还没开口，柴明檀又继续问：“还是因为我披着方怀的皮和你传出流言不高兴？”
席颂宜被绕晕了，疑惑的啊了一声。
“就是——”柴明檀停下来，微微歪着头，眼里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如果是柴明檀和席颂宜被人误会在一起了，你也一样不高兴吗？”
席颂宜感觉自己有几秒钟耳鸣了，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她眨眨眼，看着同样注视着自己的柴明檀，鬼使神差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现在的心情确实是大阴天，柴明檀的话、他的假设，好像让她产生坏情绪的原因精准到了点。
柴明檀不愧是月老，他很会抓重点，席颂宜发现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和方怀传出了暧昧的言论而不高兴，而是因为，和她天天在一起的人明明是柴明檀，却被误会成了另一个人。
明明和她看起来很暧昧的应该是柴明檀，要传也是传柴明檀和自己疑似在一起，为什么是和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意识到这些的席颂宜有些凌乱，她不太明白是出于什么样心理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但看柴明檀的表情，这应该是一个会被他逮着说三年都不会乏味的事情。
但柴明檀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这样问她，她也不得而知。
所以她问：“这个答案重要吗？”
柴明檀盯着她盯了几秒，然后移开了目光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随便问问。”
两个人的答案都很明显，但谁也没再继续下去。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更何况……
席颂宜偷瞄了一眼柴明檀，这人的药效还没解开，她没有陪他一起上头的必要。
这样一想，席颂宜感觉自己被凉水浇了个透，一下子就从那种混沌的感觉中脱离出来了，神清气爽，就是还是有点生气。
柴明檀明明知道自己被药效支配，还要拉着她一个凡人共沉沦，简直恶劣。
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起起落落，柴明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刚刚没有药效迷惑他，但他还是问了超出界限的话，但看出她的答案之后，自己因为乔妄口出狂言而憋闷的心情一下就消失了。
他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凡人，所以坚持认为是灵药在搞鬼。
一定是的。他收回目光，眼中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定了。
-
虽然上回的谈话没有结果就结束了，但柴明檀还是顺了席颂宜的意，第二天没再借用方怀的壳子。
席颂宜在看到方怀本人的时候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柴明檀今天并没有来。
席颂宜心里升起失落感，她很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但这种时候并不是她说了算的。
一整天，柴明檀都没有出现。
第三天也无事发生，第四天也是。
生活好像回到了它原本应该的样子，没有柴明檀，没有月老，没有法术。
她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大学生之一，每天过着为了学分而苦苦实习的生活，还要忍受真正的大前辈对她实力的沉默以对。
她想去找柴明檀来着，但总觉得这样很没面子，而且真正的方怀回来之后她几乎都没有可以喘息的时间了。
乔妄比她好不到哪去，两个人也没有精力去扯其他有的没的，每天合力完成方怀布置的任务就是他们一天的全部，席颂宜感觉他们都快处出战友情了。
第六天是个阴天，中午的时候下了几滴雨，很快又停了，席颂宜早上出门很急，没来得及带伞，她一下午都在祈祷别下雨，但老天还是没有遂了她的愿，在她下班的前半个小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无奈地叹口气，合上了电脑。
乔妄看了她一眼，问道：“没带伞？”
席颂宜摇摇头。
“那我送你吧，我带了。”乔妄说的很自然，再加上两人最近关系有所缓和，席颂宜也就没拒绝。
“那就麻烦你了。”
“小事。”
两人并肩走到公司门口，乔妄撑起伞，看了席颂宜一眼，然后拽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伞不算大，靠近一点吧，这样不会淋到。”
席颂宜有所怀疑他是不是在借势，但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犹豫着又往他那靠了靠。
就在两人要迈入雨幕中的时候，席颂宜的卫衣帽子被人从后面揪住了，她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退到了身后拽她帽子的人的怀里。
她向后看去，视线撞进了柴明檀没有温度的双眸中，里面装着席颂宜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的情绪，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像血雾一样的东西缠绕着柴明檀的瞳孔，像在蚕食着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