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甯

    高慈从蔡进年轻时便追随于他,是蔡进的铁杆心腹。

    “听闻高大人可以左右两只手写字,今天与大家展示一番如何?”

    听到蔡进让他像街头卖艺般当众表演,高慈表情上也没有什么不悦。当下用左手和右手分别写下了‘天下为公’四个大字。

    两只手写的字其实很相似,但是在行云之中却别有一番不同的滋味。

    “诸位请看,高大人左右手就可以写出这样相似,但是却不完全一样的字迹。或许这书信是杨大人用左手写出来的字也不一定。我身边有这样的人,自然对这证据深信不疑,这才相信了杨大人的罪名。”

    “简直不可理喻。杨秀为官这几十年,从未听说过他左手会写字。”

    蔡进油盐不进,“那王大人又如何证明这不是杨大人左手写出来的字呢?”

    王俊明明知道蔡进在诡辩,但是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什么来反驳他。

    乔翊齐知道这是蔡进的惯用手法,转移话题,模糊重点,混淆视听,便不想在这上面让他大放厥词,将话题重点转移了过来,“即便如此,也该上报朝廷,由太后定夺,再定杨大人的罪,而不是由你蔡进一个人把杨大人家满门灭口。”

    蔡进瞧他对军权死盯着不放,突然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二皇子在朝臣之中根基颇深,倘若提前上报,走露了风声,二皇子提前销毁证据事小,狗急跳墙让其党羽集结起来逼宫,危害了陛下与太后的安全可怎么办?”

    “二皇子有什么党羽?”王俊听得眉筋直跳。

    “死了的杨秀先不说,如今为二皇子和杨秀说话的不就是么?”

    那意思好像是谁再在这件事上为杨秀争辩,谁就是二皇子的党羽?顿时把王俊气得火冒三丈。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二皇子的党羽了?”王俊看了一眼乔翊齐,虽知道蔡进是要用话激得王俊和乔翊齐不能再与他争辩,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哦?王大人承认自己就是二皇子的党羽了?”

    “我若真是同党,事已败露,我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这里据理力争。老臣为臣上对得起先帝陛下,下对得起天地良心,岂会被你这奸佞之辈黄口白牙的平口污蔑!还请太后明鉴。”王俊难得暴脾气的时候,还能理清头绪,条理清晰地反驳了回去。

    王俊这人,先帝还真的向她提到过,这人是个口快心直的武将。年轻的时候与杨秀一起征战川蜀,被杨秀救了一命,从此唯杨秀马首是瞻。好在杨秀此人也是正直有谋略的,先帝才容忍了两人结交。太后此时心里还是忌讳二皇子出现在杨家的事情,对于王俊,心里是偏向蔡进的,所以对王俊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杨大人是否真的是二皇子党羽且先不论,蔡大人私自动用城中守兵,置陛下娘娘的安危于不顾,着实该罚。请太后娘娘收回虎符!”乔翊齐又一次把蔡进绕远的弯子拉了回来。

    朝中众人共同目睹了蔡进如何圈圈绕绕的回避交出虎符一事,这时齐齐开口,“请太后娘娘收回虎符!”

    太后看到众臣齐声请求,心里暗喜,若能趁此机会,将洛阳城中的兵权收拢回来,自然是件大好事。正要开口应允,忽听得蔡进说道,“臣受先帝所托辅佐陛下,陛下年幼,但自陛下登基之日起,臣每日殚精竭虑,护陛下周全。太后安坐后宫,不知外朝险恶,若不是臣洞察事实,若二皇子真的得了逞,陛下与太后如今安在?若太后真的听了外人挑拨,将虎符安置于后宫之中,外事来犯,却无人为太后警醒,岂不酿成大祸?再者,太后得了虎符,日后必会惊惶度日,臣也不愿见太后每日劳心,愿意为太后分忧!”

    太后心里虽然对昨晚蔡进自作主张的行为生气,但是见二皇子死了,心下的石头也落了地。心里对蔡进的不满,并没有这些官宦士族多,此时听得蔡进说话颇有气势,也有些道理,正犹豫着时,乔翊齐点醒她。

    “娘娘,朝中并不止蔡大人一个忠臣,若真有外事来犯,又岂会个个都瞒着娘娘?相反,昨夜不止臣一人要进宫奏明情况,若不是蔡大人用兵威胁,娘娘又岂会今日早晨事毕了才得了消息?若是虎符在娘娘手中,昨晚最先知道洛阳城中事情发生的必定是娘娘了吧!”

    太后恍然,蔡进先斩后奏,杀了她的眼中钉,她是不恼的,但是对她封锁消息,这确实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心里有了主意,“蔡大人,众位爱卿所言有理,你今日就将虎符交出来罢!”

    蔡进看势不可逆了,才不甘不愿的说道,“娘娘要掌控洛阳城,臣将宿卫军虎符交由娘娘掌管也是应当的。只是牙门军常日驻郊外,若有人欺上瞒下,军中生事,娘娘在内宫不知,会酿成兵祸啊!所以牙门军虎符臣斗胆,请娘娘三思!”

    “好,就按你说的做罢!”太后点点头,她一个后宫妇人,确实不便掌管牙门军。她不像其他后妃,在外朝中有外戚替自己时刻传递城外的情况,牙门军若真在她手里激起了兵变,以后就再没有她说话的一席之地了。

    眼看昨晚杨家的满门悲剧就要这样结束了,王俊说道,“昨晚的事不可就此作罢。太后娘娘,既然杨大人写给二皇子的信还有存疑,请太后容我留下这些信件,将这件事情再查个明白。”

    二皇子都已经死了,太后对于真相其实是无可无不可的,不过此时见王俊紧咬不放,若不答应他,又要听他和蔡进你来我往的好不烦人,而且如此也可稍微制着蔡进,所以也点头应允了。

    回到家中,乔翊齐才将昨晚和今□□会之上所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对姜忻说了。

    “正如王大人所言,造反之事牵涉甚大,若真是蔡进伪造杨大人笔迹,也定是由他亲自或者至亲之人、心腹之人代写。”姜忻分析着疑点。

    “不错,这字笔力深厚,必定出身不低,非寒门中人一朝一夕练就的,他的心腹大多出身不高,有如此功力的几乎没有。蔡进字如其人,狂妄不拘,让人见之生厌,也写不出如此秀美的字来。所以应该是其至亲之人所写。蔡进有三子四女,老大老二都已成家,在户部和吏部行走,他们的字迹众人都识得,也肯定不是他们代写的。有两个女儿听说分别嫁到了荆州和徐州,自然也不是她们。剩下一个幼子和两个女儿,没人见过他们的字迹。”乔翊齐拿着一张从王俊那里要来的书信,指给姜忻看。

    “这字迹……”姜忻细细端看,忽然开口,“我或许知道是谁写的了。”

    “夫人知道?”乔翊齐飞快地转向姜忻,右眉高挑,惊喜地问。

    “若是你的推测没问题,这字迹倒是像蔡进的小儿子蔡甯的。三年前,他母亲宴请各家夫人和女儿,实则是炫富之余,为他选妇。蔡甯看着倒是有些不羁,但是他母亲给我们看了他写的诗,却藏着股幽怨之气,那时我心里讶异,不知这公子哥缘何藏怨,所以看的很仔细。我记得他的字便是这样精致内敛,秀媚圆润。”

    姜忻将那书信折好递给了乔翊齐,“其实他的字与这字不太相像,应该是刻意模仿了杨大人的笔迹。只是给我的感觉相似,也或许他家其他两个女儿也会写出这个感觉。而且时隔三年,记忆已经做不得真了,若是能拿出他的字迹,对照一番才好确认。”

    “蔡家人口虽多,治家却甚严,自从有人向高家泄了他的秘密后,听说若再有泄了主子一言一行的,全家处死。哪天我去拜访一下蔡进,看能不能接触到他那幼子。不过,”乔翊齐自嘲的摇了摇头,“如今能不能进得去他蔡家的高门,还不一定呢。”

    “对了,他那幼子如今娶亲了没?”三年前十七八的年纪,按理应该娶妻生子了,只是如今三年过去了,却听说蔡夫人至今还在打听谁家女儿貌美,姜忻不禁疑惑的问道。

    “我才不关心谁家有没有娶妇的事情呢!”乔翊齐好笑的摇头,“不过我没听说过谁家又成了他的姻亲,想来他的幼子应该还未娶亲。”

    “哦,这样啊……”姜忻忽然眼前一亮,“我心里有个主意,前几日沅儿还拜托我为宁蕙公主注意些好儿郎,不如趁此机会,邀请来洛阳城中所有的未婚男女,来一场相亲大会。”

    “相亲大会?”

    “就如古籍里所描写的,上巳节踏春,男女相会,选定伴侣,”姜忻越说,眼睛越亮,“我预备在馨园中重现一场上巳踏春,到时候也会考察一番他们的才学,咱们既能为宁蕙选个好儿郎,也给咱们滢语挑个好夫婿,还能辨认出到底是谁为蔡进代写的,岂不是一举三得?”

    “踏春?哈哈,夫人,如今都秋天了,”乔翊齐毫不留情的嘲笑她,看姜忻眯着眼睛瞥他,忙转移话头,“蔡家的三个孩子会来吗?”

    “我有办法让蔡夫人动心。”姜忻得意又神秘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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