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战死

    “让令郎乔昀泓来本王军中为质。”梁王深知,这些世家大族最看重的就是继承人。

    “王爷可否让我替代我儿?”

    “本王只相信令郎。”

    姜忻随即思量了起来,其实梁王的防备并没有错。梁王带兵围杀他们家,还杀死了他们家这么多部曲,她心里面自然不肯真心为他考虑,只想着拖延时间,等待随园的援兵来。待到那时,她自有法子让这梁王早早地一败涂地。

    “夫人若依计行事,本王保证令郎不会有任何危险,事成后还会你家封为国公。”看到姜忻低头,不禁又怀疑起她在拖延时间,心下也不耐烦了起来,“夫人也不必再思量了,本王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令郎就会来换夫人,夫人按计行事即可。”

    “来人!”梁王紧接着便吩咐人在乔府门前大喊,“乔家大郎,快来换你母亲回去!”。怕他听不清楚,还特意用箭绑了个信书射到了箭塔里。

    果然没一会儿昀泓便进了来,一眼看向了自己母亲的方向,疾步走过来,“母亲您没事儿吧?”

    “我的儿,怎么他叫你,你就来了呢?”姜忻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脑子里飞速地闪过了许多念头。

    “母亲,这本来就是我希望的。”

    看母子两个说得难舍难分,梁王在一旁提醒道,“夫人,一定要按计行事,别忘了令郎。”

    “臣妇不会忘。”姜忻只好无奈答道,见梁王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仿似姜忻再拖延时间,就立刻要攻了乔府,自导自演实行计划去,只好放开了昀泓,临走前又说道,“等陛下的下落有了消息以后,我才会放火,不然就会提前引来其他王爷。”

    “好。”梁王思索了一下,接着抚掌笑道,“果然让令郎来才是对的。”

    姜忻喟然,匆匆行了礼就回来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梁王传信,在司马府见到了宿卫军统领马惇。姜忻和乔翊齐也瞬间捋通了其中的关系,当今皇后,陛下之妻是京兆王妃的侄女,大司马是京兆王的女婿,所以两个人联盟了。

    那么前段时间在汉中王游说众臣立六皇子的时候,洛阳城中那股紧接着游说大臣立大皇子的应该也是司马府的人。

    姜忻和乔翊齐准备依计行事,乔府门口虽然看起来还有许多兵士,其实梁王已经悄悄撤离了。果然火势起来后,就有不少人前来查看。梁王还派人装模作样的用他的声音大喊,“乔翊齐!你们竟敢欺瞒本王!”

    外人不知乔翊齐和他的夫人到底与梁王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火燃烧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整个乔府被烧了三分之一,还发现了梁王烧焦的尸体,和他的紫金铠甲。

    最后也果真如姜忻所料,梁王成了最大的赢家。

    第二天梁王简简单单就宣布继承大统,将祭祀仪式推迟,恐怕也是担心再出了六皇子继位那一幕,除了册封太后、皇后,还封了乔翊齐为赵国公。

    “老爷被封了国公了,夫人不开心吗?”残云在一旁将要带入宫中的画像以及附着的小册子整理着问道。

    “陛下记了咱家的功劳,在众人眼中咱们就成了陛下的铁杆心腹。如今陛下得位不正,咱们不就成了野心家们的眼中钉了吗?这又有什么好处呢?”如今的宗室都杀红了眼,再没了以前的体面和谨慎,在这个时候成了皇帝的心腹,当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姜忻自从清沅相中了大司马之子宋逸晨,便让残云收集与宁蕙相配的郎君的资料。如今终于又太平了些,便拿着去找清沅。

    清沅看到母亲拿来的这些画像,很是开心,突然想到昨夜又被灭门的大司马一家,“宁蕙就是命苦啊,前几年因为她父皇的事蹉跎了,好容易相中个大司马家的,八字没一撇,他家就没了。”

    “娘娘看一下,这个是李太尉的嫡长孙,这个是嘉阳侯的嫡四子,都是挺不错的。”姜忻拿出画像安慰清沅。清沅翻看了一会,心里却始终觉得比不上大司马家的那位,只因那两个孩子看起来确实互相有意,单这一条就胜过其他人千万倍。

    “母亲,您觉得大伯家的那个孙子怎么样?”清沅忽然又想起来,在馨园玩游戏时对宁蕙献殷勤的乔若望。

    当然不怎么样了,姜忻正想着怎么措辞。

    清沅又补充到,“母亲,我还是觉得大伯家的若望好,知根知底,还是咱们的本家。而且门当户对,两个孩子谁也不辱没了谁。”

    姜忻叹气,“沅儿啊,你不知道。血缘关系亲近的两个孩子,生下来的子嗣多会有些隐疾呀。”

    清沅一愣,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许多人家都讲究亲上加亲的,便是有隐疾的,也定祖上不德,从未有人说过不能近亲结婚,“怎么会?”

    “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姜忻只好扯了句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清沅呆了一会,细细回想起自家的姻亲,确实没有亲缘关系近的,这一点是因为游戏毕竟是现代的,自然不会近亲结婚,不过这也刚好佐证了姜忻的说法。

    既然母亲怀疑近亲结婚不好,自然有她的道理,清远才做了罢,又去仔细的翻看起了手中的几个画像。

    “这个是李太尉的嫡长孙?”

    ……

    只是没有太平多久,一夜之间,天都变了。

    本该是春耕的好时节,却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春旱,汲汲待水的农作物还未长成,便要枯死了。

    幽州境内的匈奴人杀了中山王在中山国自立,并州氐人杀了西河王在西河国自立,并州西面的羌人攻破了冯翊郡、弘农郡,沿着洛水往洛阳来,东部鲜卑攻破了幽州的昌黎郡,西部鲜卑攻破了金城郡,匈奴自西海往西长驱而入。

    皇帝急得焦头烂额,濮阳王、南阳王、安平王却威逼当今下罪己诏,因他德行不足、谋权篡位,才招来天怒民怨,才致民变蜂起。

    乔府却升起了白幡,二郎死了,在分兵支援太原王镇杀氐人时,拓跋鲜卑由平城攻入雁门。二郎苦战不敌,在粮草用尽的第十四日才等来了太原王之子林兆兴的救援。

    只是那个时候,二郎已经死了。

    “二伯被那高贼射中了肩膀,谁知那奸贼竟然在箭上了毒,成玉出去求药,也再没回来过。”右袖管空荡荡的甫华,一张色若死灰消瘦的脸上挂满了阴郁和不符合年纪的漠然,“二伯中了毒后,七叔带人守城,被高贼设计围杀在护城河里,十三叔准备挖地道去找些粮草时,被高贼活活埋在了里面。”

    姜忻心痛的都已经没有知觉了,好半天才喘过气来,“你二伯有一种药……”

    “二伯的药早就没了,”甫华凛如霜雪的脸才如皲裂了般,有了丝情绪,“鲜卑高贼攻打雁门时,上党的一群羯人也突然在夜里偷袭勾注山的粮仓,跟着二伯的都尉李泰拼死抢回了一些,本以为他必死无疑了,却被二伯救了回来。中间二伯出去偷营时差点没回来用了一颗,最后一颗……给我了,当时的军医说我的右臂流血太多,可能会死,所以二伯给了我。我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颗了,我不知道……”

    “好了,我的儿,你的祖母不会怪你的!”甫华的母亲谢霁恬实在听不下去了,将甫华的头一把搂住,“别说了,别说了,能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了……”

    “不怪你,不怪你……”怪我,怪我当时为什么玩的时间不能再长些,多积攒几颗起死回生丹,怪我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药给二郎,怪我为什么同意了二郎去北边,怪我为什么玩了这个游戏,又为什么穿了进来激活了这个世界,这个注定要成为乱世的世界。

    “语儿,”姜忻忽然想到了滢语,“你姑姑呢?”

    “姑姑……”甫华突然激动起来,“姑姑跟乔祭那个贼子走了!就是羯人抢走粮草的那天!或许就是那贼子把羯人引来的!不是因为没了粮草,二伯也不会冒险偷营,七叔也不会明知是个圈套还要博一条生路出城,十三叔也不会被贼子生生活埋了!”

    说着整个人发指眦裂,挣开谢霁恬的怀抱,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因为那贼子,我们没粮草,吃树叶、吃树皮、吃草根、吃土,还吃死人肉!……”说着脸红筋暴,干呕了起来,“我吃了人!!吃了人!”

    整个人魂摇魄乱地发起狂来,谢霁恬抱他不住,撕心裂肺地呼唤他的名字,直到甫华突然晕死了过去,才声泪俱下地把人架走了。

    “乔祭……”清心院的人渐渐都走了,姜忻呆呆的坐了一夜,僵硬的麻木从脚底蔓延到了嘴边,扯了下冷涩的嘴角,“当时我该杀了他,我该杀了他的……”

    “不关夫人的事,夫人,寅时了,您也去歇歇吧!”只留残云在一旁陪着姜忻,听到自家夫人丧魂失魄说着自责的话,不禁心疼的安慰了她一句。

    “残云,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疲弱的声音却透露出一股坚定。

    残云无法,看着姜忻仿似不可动摇的神情,道了一声“是”就走了,快出房门时,残云回过头,只见夫人那瘦小的身形端坐在偌大的厅堂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与凄凉。

    “语儿,我的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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