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之前磕在哪里了，或者在睡梦中摔下床来了吧？”胖子感觉事态有些严重了，但他还是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你说笑呢，我这一周都是待在屋子里，没有外出，能磕在哪？磕得这么厉害，我还能不知道？”第五瞅了胖子一眼，他觉得这个二哥这辈子有点和他不对劲，老怀疑他什么的。“我更不可能从床上摔下来，我睡的是有护栏的大床，从来也没有从床上摔下来过。”
“这么看起来，还真有些特别了？”胖子再也轻松不起来，他顾不得第五的那点不满的小情绪，看着东升道：“怎么会这样，伙计？”
“他是大哥，怎么成了你的伙计……”第五不高兴。
“我还是二哥呢。”胖子爱顶嘴，立即反驳第五。
“我注意道，我们一进来，你就好像认出了我们。你怎么会认得我们的？”
东升沉思着，神情严肃，他并不是要做出这个样子，而是很多问题还没想清楚，他就不便多言，现在又有什么在他脑子里一闪，便立即抓住了。
“嗯，我不是在梦中见过你们吗？虽然在梦里你们年龄要大得多，都是三四十岁了，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是你们来了。”
“为了确认，所以，你问了我们那么多怪问题？”胖子随口道。
“那不是怪问题，那是梦中的你们告诉我的。”第五很认真地道。
“我在梦里和你们待了很长时间，其实我感觉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所以我们融洽如一人。在闲暇的时候，还聊聊你们的一些隐私。当然，那白胡子老汉说得最直接。”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们要来卖瓜呀，还说其中有一个人姓王。所以，我一醒来，急忙派‘一条蛇’他们再去买瓜，买所有的瓜，再贵也要买。还有，我让你们当场来取钱，也是想见见你们。”
“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见面就相认呢？”胖子道。
“我哪敢呀？两个从来没见的梦中人，突然来到面前，也太巧了吧，你敢认吗？而且年龄还差这么大。所以我一开始只是震惊，再震惊。我回过神来后，才想起要问你们一些问题试试。”
“你的梦也太准了。”东升说，“我也曾经爱做很准的梦。”
“我也……”胖子做梦也很准。
“也不完全准。”第五有些困惑地说，“那白胡子老人说，这两人会送我一棵大树，一棵好大好大的树，但你们并没有什么树。”
他这一说完，胖子和东升则大为震惊，胖子甚至跳了起来：
“树呀，你是说树？！”
“如果我们真是几生几世的兄弟，那棵树当然也是你的。”东升觉得这事一句话说不清，急忙抓住另一条线索。
“你说你在梦中突然想起来，我们是好多辈子的兄弟？”
“是呀，我记起来了。”第五看了看屋子一角，那里有个垃圾桶，垃圾桶里堆着西瓜皮。“我第一次怪梦醒来之后，就火烧火燎地催着‘一条蛇’他们再去买西瓜，然后我看见桌子上还有两块刚才没来得及吃的西瓜，我就又吃了起来。”
“你又吃上梦瓜了？”胖子好奇。
“我这次运气没有那么好，先吃了一块，打嗝着，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后我又吃了剩下的一块，还是没有感觉。”
“梦瓜被吃完了？”
“我正心有遗憾，而又心急火燎时，突然，我的脑子一沉，这次沉得特别厉害，我立马又睡着了。”
“这次你的梦？”东升一直追着问梦。
“我全想起来了。”第五眼睛看着前方，眼光有些直直的，好像看得很远很远，口里缓缓地重复着：“我全想起来了……”
“全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和你俩的几世人生，几世兄弟。”
第五的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这种表情东升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表情里有悲壮，有激动，有焦虑，有忧伤，还有一点喜悦，是终于想起了兄弟们的喜悦？
“……”
第五的脸变得很魔幻，那种脸上各种表情的不断变化，有时在哭，有时在笑，有时写满问号，有时又布满感叹号……有那么一瞬，他居然是双眼微红，语音中带着哽咽……胖子再不敢有什么怀疑，东升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第五现在还在演戏，那他也太会演戏了。他演戏总得有个什么目的呀？这是东升这大半天一直都在寻找的答案，但他找不到答案。找不到他演戏的目的，只能说明，他没有演戏，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的是真的，那梦是真的吗？东升还是想再试试。
第五把他俩认定为大哥二哥，是因为他在梦中见到了比他俩现在年纪要大得多的两位，然后，见到他们后，他通过问他俩谁是子时生的，谁在阳光下头上冒青烟，谁爱做有鸟在身边飞来飞去的梦，谁的屁股上有个大胎记……这些“暗号”都对上之后，再加上之前白胡子老人的梦中指点，第五才肯定无疑，认定他俩是他大哥二哥再世了。
有没有这些所谓的奇事，都是他早就打听好了的呢？有没有只是巧合？有没有更多的原因，是他前面的那个梦，给了他一种心理暗示，然后才有一系列的“吻合”？……
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而且，还是那个理，如果不是真的，他苦心孤诣地要认这两位老大老二，有什么好处呢？……
想了半天，东升感觉有点头疼，没有，真的没有，根本找不到这一切的利益指向。
那就只能相信第五说的都是真的了。
第五说的是真的，那梦就是真的吗？
也就是说，那梦里的事实真的吗？
“你要不要说说，我们这几生几世都干了些什么？你不是都全记得吗？”胖子说。
“别忙，我们先吃几个西瓜吧。”第五建议道，见东升二人没反对，他就冲门外吹了一声口哨。“这瓜你们卖这么贵，可别浪费了。”
“既然我是你二哥，他是你大哥，这瓜钱好像就不好意思收你的了。”胖子语气不那么肯定地说。
胖子这句无心的话，却让东升心里一动。
这个第五闹腾了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哭又是拜又是叫大哥二哥，还讲了这么半天的故事，莫非就是为了这，为了赖掉这点西瓜钱？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第五还真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了。
那他该是一个多么疯狂，又多么无聊的人了。
想到这，东升感觉身上一阵子发冷。
他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摇了头。
他不相信人性有这么恶。
“来，大哥，吃瓜。”第五已经叫人开了两个瓜，他先捧了两块，一块给了胖子，一块给了东升。
“我们不会撞大运吧，我们会不会吃上梦瓜？”胖子嘴贱，说出了三人的希望，也说出了三人的恐惧。
“吃。”东升看第五时，他已经也拿了一块，一口下去，红红的瓜瓤顿时缺了一大口子，真是又快又狠，比猪八戒吃瓜还爽利。
见第五开了头，他也就不客气，这大热天的，吃瓜谁不会？
他吃得不慢，胖子更是不服输，他之前在山上吃自己的瓜心疼，现在这瓜可是卖出去了，吃别人的瓜，他一点不心疼，最爽快，几口下去，一块完事。
“再来！”第五指着桌子上的盘子，盘子里的那些西瓜，盛情邀请，他的手里已经拿上第二块了。
“咦，怎么回事？我……梦……”东升正要也拿一块，突然听见胖子出声惊讶，抬头一看，胖子摇摇晃晃的，快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东升也感觉不对了。
是胖子在摇？还是自己在晕？
东升感觉身上发软，一股浓烈的睡意突然袭来，就像一把软绵绵的大锤砸在了他的头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升微笑着，从梦里醒来啦。
他听见胖子正在兴高采烈地和第五说，他俩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中他仨坐在一起，正在一边吃西瓜，一边说刚才做的梦。
“不是你两个做了同一个梦。”东升揉揉眼睛，发现了一个秘密。“是我们三个做了同一个梦。”
“你也做了同样的梦？”
“嗯，我梦见我们仨坐在一起，一边吃西瓜，一边在讲自己刚做的梦。”
东升一说完，三人面面相觑，这里面蕴含了太多的信息。
“在梦里，我告诉你们，我梦见找到你们了。”第五说。
“我也在梦里告诉你们，我那座山变成金山了，到处都是钱。”胖子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我在梦里，我在梦里告诉你们，告诉你们……”东升突然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好像在梦里，也是吞吞吐吐的，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第五和胖子相互看看，好像都明白了什么似的。
其实，他们肯定不知道，东升在梦里，也没告诉二人他梦见了什么。
他梦见了郑艳，那个一身阳光的女同学，他俩还做了点不好意思说的事。
东升也很奇怪，这朵班花，刚刚还见到了，怎么在梦里又遇见了；在现实中相见还好好的呢，怎么在梦里，自己就那般卑鄙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