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天宁二十三年。

    夏日炎炎,不仅把地面烤得炽热,就连人的嗓子都要冒烟了,好不容易吹了点风,结果风都是热的。

    路边有个茶摊,卖水的大娘忙着煮水倒茶给过路的客人。

    “大娘,给我来一碗水。”

    卖水的大娘应了声,提着水壶倒在碗里,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过,卖水的大娘不禁抬头,是个青衣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谢谢大娘。”青衣少年笑着道,随后发现茶棚里已经满人,便向着不远处的大树底下走去。

    青衣少年坐在大树下后,喝了几口水,抬起衣袖擦了擦鬓边的汗,又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吃。

    这天气真热啊!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进城?青衣少年正想着,忽然间身旁又多了两人,看来也是来乘凉喝水的过路人。却听到旁边人的对话。

    “这天可真热!快点喝吧,今晚还要赶着入城呢!”其中穿灰衣的男子道。

    另一个较黑的男子听了有点不满意了,“急什么,你没瞧见日头正烈着。”

    “行行行,就歇一会。”灰衣男子答道,随后又看向青衣少年,疑惑道,“小兄弟要去哪里”

    青衣少年不答反问,“你们可知这里离入城还有多久?”

    “原来小兄弟也是要入城的,正好,我们兄弟俩今儿也是要入城。这里到入城少说也要半日的脚程。”灰衣男子顿了顿,又道,“既然小兄弟也是要入城,不如就跟着我们兄弟俩走吧,我们带你入城。”

    青衣少年笑了笑,“那就有劳两位大哥了,兄弟我是第一次出门,人生地不熟,只好麻烦两位大哥带一带路。”

    灰衣男子挥了挥手,浑不在意道,“不碍事不碍事。不知小兄弟叫什么?”

    “在下姓贾,我叫贾明。”青衣少年答道。

    灰衣男子也回道,“我叫陆五,他叫伍六。”说着,他又拉了拉较黑的男子道。

    “陆兄,伍兄。”贾明道。

    天逐渐变黑,城门将要关闭,有几个人赶在城门关闭前入了城。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在城外过夜了。”贾明拍了拍胸口道。

    另外两个人正喘着气,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能跑的。

    “陆兄,伍兄,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贾明问。

    陆五答道,“去找家客栈,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几人落脚客栈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贾明回房不久也熄灯躺下。出门在外,总有人会不安分,这不,伍六和陆五两人可不是在图谋不轨。

    “大哥,咱们都跟了那小白脸三天了,再不下手人都要跑了,回去如何交代……”

    “人肯定是不能放跑的,这几天我们都看到了,他就是一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柔弱的,我们要抓他,不用费那么多力气。”男子说着,目光狠意流露。

    两人正在暗自商量,一盏烛火被风吹得晦暗,火苗摇曳。窗外不知何时开了一扇,窗边停靠着一只青蓝色的鸟了,青鸟的脑袋不停地望向四周。

    倘若青衣少年在此,肯定会认出这两人,可不就是伍六陆五。两人商量好后,一阵风扑灭了最后一盏烛火,青鸟早已不见。

    黑暗中,有一根小竹筒捅破窗纸伸进来,一股白烟似的东西也随之飘进房里。过了好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人拿着绳索,一人提着麻布袋走进。

    拿绳索的刚刚点好灯,提麻布袋的望向床榻时,一时惊讶地发出声音,拿绳索的低声骂了句,听声音却是陆五的,灯亮起,也照了伍六的脸。

    原来这俩人是个人贩子。

    “人呢?跑哪去了?”陆五也望向空空如也的床榻。

    伍六走到床榻边,摸了摸床榻上的被子,凉的,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凉气,还未继续出声,便听到身后传来声响。

    “这么晚了,两位大哥不休息,可是找小弟有什么事吗?”贾明倚在门边,看着俩人问道。转而看向俩人手上的东西,眉梢微动,故作惊讶道,“哟,这是什么呀?”

    陆五有点磕磕巴巴,“这、这……”

    明知故问,伍六想着,面露凶狠,“大哥,别跟他费话,咱们一起把他绑起来。”说完,合着陆五一起冲向门边的人。

    一刻钟后。

    “说吧,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贾明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一杯水,望向地上手脚被缚的俩人。

    俩人虽然手脚被缚,嘴巴却紧紧地闭着,死活不肯开口。

    “既然都不想说,那我只好……”青衣少年从伍六的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烛火照映下,刀锋锐利,“杀了你们。”

    两人听到这话,再观他神色,知道这不是吓唬他们的,心里隐隐惶恐,原以为是个弱的,却不曾想碰上不该碰的,如今再想已经是晚了。

    青衣少年见两人面露恐惧,唇角微勾,被绑着的两人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既然怕死,为何不好好交代呢,难道你们真的想去地府到阎王爷那里报道吗?”说完,贾明双目紧紧地盯着陆五的眼睛,少年面容无害,眸中如渊似诡,慢慢地引诱着,“你们是谁?谁让你们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陆五目光空洞,没有挣扎,开口道,“我们是奉命四处搜寻人并带回楼里,不论男女,好看即可。我们正好见你独自一人,且看你像是被家里保护得好好的公子爷,一副未曾谙事的模样,更是好骗,重要的是你又长得如此绝色,与姑娘家相比亦有过之不及,带回去能领不少银钱。”

    少年越听眉头越皱,没有忽略掉他口中的绝色,“还要挑好看的人抓,抓了人以后带去哪里?”

    陆五说得有些挣扎,似要醒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花月楼……”话音刚落,两人的嘴角皆流出黑血,目光瞪大,满是不敢置信。

    青衣少年猛地冲出窗外,一眼望去,也只能看到远去的身影,随即再也看不见。青衣少年低声暗骂了一声,转身回房,地上只留下一些血迹,人却不见,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两人是死了的,只是不知是何人做的。

    少年喃喃道,“花月楼。”

    翌日清晨。

    “卖糖葫芦喽,卖糖葫芦喽!只要三文钱一串,快来尝尝啊!”

    “卖包子喽,新鲜出炉的包子。”

    城里的集市好不热闹,到处都洋溢着生机。

    “客官要哪个包子?我这里的包子都是新鲜着的,只要两文钱一个。”青衣少年正好路过包子铺旁边,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不禁多瞧了两眼,随后又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有点郝然地摆了摆手,“不用了。”

    店家的并不恼,只继续呼唤过路的人。

    那青衣少年不是何人,正是贾明,或者说是司静绾。贾明,假名,当然是个假的名字,出门在外总是要个心眼的。

    她路过包子铺后走进一家茶肆,茶肆内早已人满为患,小二穿梭在客桌之间,时不时拿起肩上的搭巾擦汗,掌柜的手拨算盘对照账本……

    好不容易她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小二就来到了跟前,边倒水边问,“客官是要吃点什么?”

    “一碗阳春面。”

    “好咧,客官您稍等。”

    “啪!”惊堂木拍下桌案,堂中热哄哄的人都安静了,只见台上说书人一手握着惊堂木,一手慢悠悠地放下茶盏。

    “话说前朝有位公主,不仅生得绝色,更是前朝大梁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想要求娶琅環公主的人数不胜数。琅環公主又是何人,岂会如此随便嫁与他人,不过若是琅環公主开口,情况或许会不一样……”

    “转眼公主就到了十五,还未来得及找到心仪之人相守终生,就香消玉殒了。”

    “当日大梁皇城沦陷,大梁公主亲眼目睹亡国,自然也心生痛恨。”

    说到这里,台下不禁响起惋惜声,说书人拿起一盏茶润了润嗓子。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了,忽而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后来呢?”

    众人一惊,望向声音的主人,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眉目如画,眸子里像是蕴藏着山间里散不去的云雾,让人捉摸不透。

    司静绾自问了那一句便不再出声,一双清眸望向台上的说书人。

    “小兄弟,你没听清楚吗?那个琅環公主都死了呀?哪里还有后来?”

    司静绾瞥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那人正要开口,却听说书人又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司静绾低头吃面,心里却在想着刚才的事。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对这个时代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是个架空的朝代,棠。名字听着倒是和历史上的唐同音,巧的是当今圣上也是姓李。

    说书人说的琅環公主也就是前朝大梁的公主,大棠也是一百年前建的国,当年大梁建国不过八十多年,先后换了七个皇帝,在位最长的不过二十年,最短的不过三个月。大梁后期,各地势力蠢蠢欲动,梁朝最后的皇帝只有三岁,外戚把持朝政,滥杀无辜无数。最后还是高祖李成带人推翻梁朝建立棠朝。

    她三年前拜了个师父——柳褐。柳褐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但是在教她术法的事情上一点都不马虎,所以她昨晚在客栈时才会使用出摄魂术问那俩人。当时她知道学习法术的时候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有术法存在,更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妖魔存在,且没想到后来她要靠这个谋生计,如今她也算是个天师了。

    她学了三年,有所成时柳褐才让她下山。柳褐爱酒,一有钱就去换了酒,她下山前,柳褐就只是给了她十文钱。好在一个月前,她刚刚下山,帮一家大户人家收了一头妖,得了十两银子,才不至于没钱饿死。

    她活了两世人,没想到这一世会这么差钱,以前她倒是不觉得钱有多重要,现在她才知道钱有多重要。

    经过昨晚一事,她更是心生警惕,听那俩人口气,似乎还干了不少这样的腌臜事。

    长安不愧是棠朝的都城,她刚刚入城所看到的这番景象和茶肆无不彰显热闹。

    “你有没有听说,花月楼的红烛姑娘今晚要上台了。”

    “真的?走走走,去看看。”

    “急什么?现在不是时辰还早着吗?”

    司静绾正吃着面,冷不叮地听到旁边桌两个男子的花月楼,花月楼?是那个花月楼吗?红烛姑娘?这又是什么人?

    不禁转头问那男子,“这位大哥,请问那个花月楼是什么地方?红烛姑娘又是谁?”

    男子听到她的问话,没有马上回话,只瞧了她一眼,问,“小兄弟是外来人吧?”见司静绾没有回答,只当她是默认了。

    旁边的男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花月楼是咱们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什么样美人没有,不仅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就连歌舞也是一绝的都有,这样的地方,哪个男人不心生向往?”

    另一个男子接着道,“红烛姑娘更是二者兼之的当红花魁,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跳舞也是极好的,加上那副绝色容颜,足以让我等倾慕不止……”

    眼瞧着面前的男子说着目光越来越亮,听得她更加想要去一睹美人风采了,可偏偏,她没有钱。再者,这花月楼应该就是昨晚那俩人提过花月楼了,她更是要走这一趟了。

    她现在也是顶着为别人斩妖除魔的本领谋生计,说到底,她现在要到哪里去找需要她斩妖除魔的地方呢?

    她思索期间,方才的男子早以离开。

    司静绾也不再停留,起身走出茶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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