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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生机救末年(3)

    雪虐风饕,天地浩然一色,一片冰冷的白色里,他就那样静静抱住她,仿佛雕塑,再没有半点声息,任凭雪花落满衣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齐歌已经彻底丧失抵抗的意志时,突然之间,一声悲愤的长啸,几乎要响彻云霄。

    “——啊!!!!!!!!”

    连绵不绝的回音里,玄色的人影抱着一袭红衣,摇摇晃晃地从白茫茫的雪地间站起。

    两行赤红的血泪,自他的眼眶流出,划过苍白的面颊。

    “从前我以为,忠君、爱国、修身、平天下,桩桩件件,都比个人情感来得更重要。”

    他放下苏盈,伸手摘除代表王侯之尊的冠冕,漆黑的发散落在肩头,衬着斑斑血泪,愈发可怖,犹如灭世的灾神。

    “天下与她,我只能选择前者。可如今我明白了,为天下苍生而舍弃一人,从来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若天下安危仅仅只系于一人身上,一人苦而天下兴,一人死而苍生幸,这样的天下苍生,又有何意义?”

    “你们都说红颜祸水,灾星乱世,为君者,应摒弃七情六欲,斩断所有世俗尘缘。”

    “可到头来,真正祸乱这个世间的,从不是什么妖女灾星,只是一颗又一颗充满野心与欲望的人心。”

    “而我,不愿自欺欺人,更不愿与世沉沦。”

    雁云关一战,伏尸七万,他从尸山血海里捡回一条命,为国家倾其所有,最后却要亲眼目睹挚爱惨死于面前。

    此生无缘又如何,身份悬殊又如何?

    再来千遍万遍,他依然会爱上她。

    多年前的雪地里,那个小小的孩子,跪在母亲的坟茔前,一字一句地立誓:

    “自今日起,我以洛川为姓,以孤绝为名,不慕富贵,不贪权势,只求护得身边之人,一世长安。”

    一世长安……

    如果齐歌无法做到,那他宁可孑然一身,重新成为洛孤绝。

    他扬起手,以金线绣出五爪龙纹的华丽外袍被凛冽的寒风吹远,洛孤绝一席单衣,以剑为倚,眉宇冷傲。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太子遗孤,不再是天命贵胄。

    无论身体里流淌的血脉如何,此生此世,他只是他自己。

    看到眼前这一幕,星耀派掌门双眼微眯,捋着胡须沉吟不语。

    ——就在洛孤绝重新站起来的瞬间,他发现原本黯淡的紫微星重新明亮,却再无六吉禄马相会,也无四杀并照,如孤君在野。

    这意味着……此后皇权帝业,就此断绝。

    面对风雪中那个犹如灾神降世,浑身上下散发着寒冷气息的玄衣人影,周围士兵迟迟不敢上前迎战,颜舜华气急败坏,厉声呵斥:

    “一群蠢货,他都是一个废人了还怕他做什么?”

    “给我上!杀了他!”

    颜舜华一声令下,同时再度弯弓搭弦,瞄准洛孤绝。

    离弦之箭如金蛇般袭来的刹那,洛孤绝不躲不闪,十几年前的那个雪夜,齐光月下一剑,再度浮现在他眼前。

    “瑶池阿母如相问?不叹浮生叹长生。”

    寒星孤月下,长发散乱的青年白衣仗剑,且歌且舞,衣袖带起漫天纷飞的雪花。

    原来,所谓过眼云烟,并不是真正的心如死灰,而是向死而生,哪怕身处绝境,心底也蕴藏着无限不屈不挠的希望!

    洛孤绝紧握住纯钧剑的剑柄,血脉里仿佛有什么在缓缓流动,灼热而滚烫,一股温暖的力量盈满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原本寸断的经脉再度畅通。

    他闭了下眼睛,重新睁开时,目光坚定。

    随着洛孤绝拔剑的动作,雪亮的寒光自乌黑的鲨鱼皮鞘里一寸寸出现,剑气如虹。

    纯钧剑彻底出鞘的一刻,洛孤绝踏步向前,没有任何复杂的招式,仅仅只是简单的迎空一斩,凌厉的剑气卷着雪尘排山倒海而来,势威如龙,一剑破天!

    “这是……惊云九剑……”

    “他竟然悟了最后一式……”

    曾经参加过数十年前围剿齐光的各大掌门齐齐一惊——想不到山穷水尽的绝境之中,洛孤绝竟然能够领悟惊云九剑的最后一式“过眼云烟”。

    随着金箭的一分为二,颜舜华始料未及,下意识以持剑的姿势,将金弓横于胸前抵挡,同时步伐一移,向旁边闪去。

    但没等他躲开,剑气已至跟前,金弓脱手飞出,竟在剑气里炸了开来,裂成无数碎片!

    同一时间,颜舜华整个人被抛飞出去,然后重重落地,“哇”的一声,吐出口赤红的鲜血,染在纯白的雪地间,分外触目惊心。

    洛孤绝看也不看颜舜华一眼,很快,雪白的骏马上,那个玄铁般沉毅的身影搂着一袭飘荡的红衣,杀出千军万马的重围。

    暗翼七卫见状,立即跟上,护送洛孤绝而去。随着马蹄的起落,红色的裙角在风里飞扬,仿佛猎猎飞舞的旗帜。

    颜舜华半跪在地,恨恨地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怒声道:

    “人呢,还有人呢?沈临渊在哪?!”

    一个近侍喏喏回答:“回……回公子,刚刚传来的消息,沈、沈将军……被杀了。风炎部……风炎部撤兵了。”

    “什么?”颜舜华微微一愣。

    “听说北疆六部里最弱小的秣禾部,突然袭击风炎部的后方,抢了他们的草场。风炎部措手不及,沈将军正好被陛下派去与风炎部议和,然后……然后就被杀了。”

    气急之下,颜舜华再度呕出一口鲜血,他支起身体,扶着石柱,勉强地站起身来,厉声命令:

    “即刻传令回帝都,调动所有的羽林卫,给我追!”

    一路纵马疾驰……

    夹杂着雪花的冷风迎面扑来,洛孤绝却浑然不觉,数个日日夜夜,他餐风露宿,只是不停地催促着骏马快一点,再快一点。

    前面就是神医谷了,只要到了那里,苏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距离神医谷的谷口还有数百米时,洛孤绝突然勒住缰绳。

    肆虐的风雪里,隐约可见前方密密麻麻站着无数士兵,锃亮的铁甲反射着雪光,佩有羽林军的标识,仿佛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花夜忧心忡忡。

    “要硬拼吗?”令狐提议。

    洛孤绝沉吟不语,就在此时,身后再度传来利箭破空声,回首望去,来时的路也已经被羽林军堵死。

    “只能放手一搏了。”沐尘神情凝重。

    坤厉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和这帮兔崽子拼了!老子不信,老子纵横西州这么多年,难道还会死在这里不成?”

    就在羽林军一步一步逼近,缩小包围圈时,突然之间,砍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伴随着滚滚的马蹄声。

    不知从何处杀出一支小队,将羽林军的方阵冲得七零八落。

    “——还好赶到了。”

    随着一声长长的“吁”,为首的汗血骏马停驻在面前。

    那马背上的英气少年,眼神明亮如星辰,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唇角勾起,翻身下马,一撩衣摆,屈膝下跪:

    “怒潮军十四营校尉萧怀光,拜见王上!”

    时隔五年,再度见到萧怀光,洛孤绝竟有几分认不出来。

    他从前便听说流光海一带,有支名为怒潮的军队,相传为云中沈氏所有,专为保障出海船只的安全。

    怒潮军在剿灭流光海一带的海寇上居功甚伟,杀敌最多的十四营也因此名声鹊起,没想到十四营的校尉居然是萧怀光。

    “不废话了,这里有我,快走!”萧怀光催促道,“我们沈天星沈将军说了,宁杀国贼,不杀忠臣,天塌下来,他会顶着!”

    沈天星……

    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过往的记忆渐渐复苏,洛孤绝想起来了,沈天星就是五年前的七绝大会上,那个和自己第一场对战的星耀派首徒。他竟同自己一样,投身戎马。

    洛孤绝不再推辞,向萧怀光一点头后,提起缰绳。他正准备往神医谷的方向继续前进,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远的啼鸣,循声望去,赤红如火的鸟儿拖曳着雪白的尾翼,在他头顶盘旋。

    ——重明?

    重明鸟松开爪子,一只玉简笔直地坠落下来,洛孤绝伸手接住玉简,只见上面写了寥寥几个字,笔力遒劲:

    “跟着它,去南荒。”

    想起什么,沐尘出声:“主上,传说南荒幻花宫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禁术,以陛下如今的状态,去南荒或许更合适。”

    闻言,洛孤绝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苏盈,握紧玉简,一声短促的“驾”后,调转马头,带着暗翼七卫,朝南边的大道疾驰而去。

    等路尽头再也看不见任何影子,萧怀光重新起身,扶着紫璎银龙枪,面向一众羽林军,朝身后的赤潮军打了个响指。

    “现在,到我们了。”萧怀光一歪头,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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