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彭城

    将天凤狠狠摔在床上,丘桢迫不及待的就要剥开天凤的衣服。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样的大罪!走开!出去!”天凤手脚并用,胡乱在空中抵抗着,“你难道不怕我父皇砍你的脑袋!”

    刚才亲吻天凤的时候,就发现她脖颈上坠着的小玩意,硌地自己生疼,丘桢不耐烦地将苦难佛一把拽下来,丢到地上,“哼!以后谁砍谁的脑袋都不一定!”

    说罢,就如一片阴影覆了上去!

    “铁衣!铁衣救我!”天凤徒自哭喊着,一个闷雷响彻香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

    脑中的画面不断浮现。

    是那个人和自己吵架斗嘴。

    是那个人和自己争执唐三彩。

    是那个人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是那个人为了自己,当众惊天一跪。

    是那个人带着自己,纵马淋雨奔跑。

    雨夜烤衣,生病取药,熬粥喂水,生死一线。

    晓光熹微的雾林,自己与他紧紧相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好像就感觉到很满足,很快乐了!”

    “真的吗?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幽寂宁静的沈园,他从身后紧紧拥着自己。

    “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不可能!那我会拿着盘龙棍,一刻不离地守着你,只要死神接近你一步,我就会一棍打的他远远的!”

    经历了脑瘤切除,自己与他在秋千旁谈心。

    “人若总是待在花园里,整天欣赏着云来云去,花开花落,没有自由,那和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有什么两样?”

    “外面的世界是那么辽阔,那么丰富多彩,我听说江南的景色比这儿还要美,到了春天,万紫千红,繁花似锦,你说我要是不去江南去走一趟,岂不是白活了?”

    “最让我开心的,就是遇见了你。”

    “唉,可是你从哪里来,必须要回哪里去。”

    是他!

    是他!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自己出宫的最大理由,是自己病入膏肓也喃喃细语不能忘却的全部思念!

    看着眼前已经化作禽兽的丘桢,“凤凰绝不落低山”的卦辞浮现脑海,自己终究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铁衣,铁衣,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双凤眸中满是绝望,眼泪就像对铁衣的情谊,再也藏不住地涌了出来。

    “哐啷”一声,门都被踢碎了,定睛一看,不是铁衣,还是哪个?

    门外的雨夜,厮杀声阵阵。

    封平和秋芷曦在门外屠杀自己的手下!丘桢想到这里,双眸一紧。

    看着天凤衣衫不整,满脸残泪,身上都是被暴虐的痕迹,铁衣只觉得一股气流直冲脑门!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该死!

    手持镔铁盘龙棍,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丘桢,你敢如此对待天凤!”

    “铁衣!救我!”天凤一瞧是程铁衣,只觉得果然天无绝人之路,“铁衣,救我!”

    天凤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不顾身边的死神如何暴怒,她要奔向自己唯一的心属!

    丘桢一把将要逃出自己掌控的天凤圈在怀中,一手按住天凤的脖颈,“程铁衣,这样你都没死,你真是命大!哼!”

    “丘桢!你敢碰她一下,你试试看!”

    见程铁衣双目好似喷出火来,丘桢却轻轻一笑,“呵呵,就算没有她,你能打的过我了?这么些天的酷刑不好受吧?你可别忘了,就算你不受刑,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来!”云五翻身闯入,“我来会会你。”

    “不必。”一身破衣烂衫,身上鲜血淋漓,碎发随风浮动,铁衣却将镔铁盘龙棍在地上一戳,对云五说道,“我自己可以。”

    “铁衣,铁衣,我想起你了。”天凤眼泪簌簌而落,“我想起了,救我,救我……”

    天凤的话语,比这些日子所承受的鞭刑、夹棍、烙铁等种种酷刑还要让自己痛苦万分,她只是轻轻一句话,就让自己的心都割碎了一般。

    “我说过,我会治好你的病,让你想起从前的事,带你游历江南,绝不食言。”铁衣的声音稳稳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坚定过,如果说自己曾经因为她的身份而退却,因为保护长风镖局而不能与她浪迹天涯,那么如今经历过天凤重病失忆,失而复得,经历过花侠秦寒,婉伊殉情,铁衣再也不想顾虑其他!此时此刻,每时每刻,他就要同她在一起,哪怕明日死了,他也在所不惜!他再也不要让她顾虑身份,再也不要让她顾全大局,再也不要看她难过而失望的眼神!

    “丘桢,是男人,就和我决一生死。”

    看着怀中的公主,此刻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自从程铁衣闯入,她的眼神再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她是那样双目含情地望着程铁衣,一双绝美的凤眸中蓄着泪,轻轻一眨眼,泪水就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

    自己极尽讨好之能事,在京中送去了无数珍宝,这一路也是尽心尽力,甚至动用了情蛊和迷情香,她却只是短暂失忆,这么快就恢复了记忆!虽然知道有情蛊受了毒性变异的因素在,但是这强烈的现实依旧让他充满了挫败感!虽然自己只想要她的身体,但是不论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从没有属于过自己!哪怕自己费尽心机,依旧是一场空!

    “好!”将天凤点住穴道,重新推倒在床上。

    丘桢重新运起内力,云五见状欲挺身接下这满含真气的一招!

    “不,云兄,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你不要插手。”铁衣手执镔铁盘龙棍,“放马过来吧!”

    “今天,本公子就要送你归西!”

    天仙罡气一上来就打出了暴虐的气势!丘桢的身形速度、掌力功法瞬间提升了好几个层次!铁衣闪身一避,身后的家具瞬间爆开散落一地!

    铁衣之前和他交过手,况且之前同尧亲王、紫晶门门主洪坤一战,对天仙罡气这门功夫不说知之甚深,也是较为熟悉!自己虽然酷刑受尽,全身尽伤,但是天凤险些遭到丘桢的□□!尤其是曾经那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话,铁衣牢牢记在心中!姓名带丘者,与天凤反冲!只会给她带来算计和伤害,如今一一应验!铁衣体内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让他较于平时大开大合之上,更是增加了三分狠厉,三分杀机!

    只是丘桢虽然招招凌厉暴虐,但是铁衣明显感觉到,他较于上次馄饨摊前已经有些真气凝滞,较于南京皇家别院外,更不可同日而语!

    丘桢却没有感受到铁衣只是出力五成,一直在试探自己的深浅,整个攻势依旧以防御为主的战略打法,反而一掌接着一掌,一招接着一招,天仙罡气的掌法好似连绵江水,一浪跟着一浪。铁衣一个应接不暇,被他一掌打在心口,当下退了好几步,直至墙边退无可退,唇角的鲜血昭示着他已经受了内伤!

    丘桢得意道,“程铁衣,怎么样?我就说你会输。”

    “哼,”感受到丘桢深浅的铁衣,立刻昂扬起斗志,“再战!”

    “找死!”丘桢继续使着极费真气的打法,只是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天仙罡气有些凝滞不顺,突然想到,不会自己如今体内真气不畅,连程铁衣都打不过了吧?那今日岂不是输人又输阵?想到这里,手中便是有些急躁,一套仙山琼阁连环掌使出,铁衣顿感真气迎面而来,先是凌空片刻挺于室顶,紧接着以极快的轻功身法连踏几处,脚步所过之处,陈设物品,哪怕是墙壁高窗,无一不毁。

    见这连环杀招都没有打中程铁衣,丘桢心中有些焦躁。体内的真气虽然仅仅用了五成,但是因为旬月以来真气都极为凝滞,他不知道剩下的真气是否能调动自如。心中即刻有了计较,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找个机会先走,他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铁衣虽然在招式凌厉上不如郭旭、辛力、封平三人,但是论起防御和抗打,确是长风镖局这些人排名第一的。随着他和丘桢不断过招,铁衣明显感觉到丘桢后劲不足!

    突然,铁衣想到崔婷的死!

    崔婷是用近乎自尽的方法死在了郭旭的怀中的。那段日子,郭旭甚是消沉,自己用一顿酒安慰这个好兄弟,郭旭才吐露实情。

    他说,崔婷因为练了天仙罡气,无药可救,早晚都是一死,她自愧于满身罪孽,杀害了无数不归顺尧亲王的朝廷命官以及他们的家眷,尤其还杀死了红梅村所有的男子,让红梅村变成了寡妇村,因此宁愿死于郭旭剑下,不让郭旭对敬之失信!

    那时郭旭就说过,尧亲王不仅武功高超,更善于武学理论和武功创造,经过他改善的功法天仙罡气可以极大的激发一个人体内的所有潜力,让人爆发出数倍于自己的实力!只是这门功法有一个弱点,也可以说是一个阴险之处!如果不听从尧亲王的掌控,那么早晚都会真气逆行,爆体而亡!

    难道,难道丘桢已经如洪坤、崔婷一般进入天仙罡气的后半程了?想到这里,铁衣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背、扫、劈棍棍生风,虎踞龙盘、降龙伏虎、云起龙骧是招招凌厉,眼看丘桢一个真气接续不力,一招扫叶腿踹在他胸口几处大穴之上!

    丘桢整个人飞起的瞬间,立刻空中打转,很想平稳落地,只是刚一落地就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又重重摔在地上,赶忙扬起上半身,还想回击回去,只是迎面而来的就是铁衣的盘龙棍!一记龙游浅水直接击中他的胸骨!

    丘桢一滞,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云五赶忙上前一看,正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铁衣的身形也是几番摇晃,如果不是因为天凤的经历刺激了他,此时重伤在身的他是不可能提着最后一口气,用这种拼命打法的。

    上前拾起刚才滑倒丘桢的小物件,正是丘桢从天凤颈上粗暴拽断的苦难佛!

    铁衣珍而重之将苦难佛放入怀中,半蹲在丘桢身边说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向来不弑杀的铁衣,如今也顾不得了。哪怕万岁怪罪,他宁愿坐牢被斩,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无耻小人!

    “呵呵,”感受到生命逝去的丘桢,满口鲜血地猖狂一笑,“那又如何!我死了,她也活不了多久,很,很快,很快,她就要下去陪我了!”

    “你说什么!”铁衣揪紧丘桢的衣领紧张问道,难道他给她下了什么剧毒,或者天凤受了什么重伤,已经不能治了吗?可恶!

    “到那时,她还是我的!哈哈哈!”

    铁衣满腔愤恨无处发泄,抬起手掌就想一掌送他归西!

    “铁衣,不要冲动!”云五赶忙拉住铁衣的手臂,“这里毕竟是府衙别院,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带着凤姑娘快走为上!”

    “可是,他还没有把话说清楚!”铁衣看着兀自在那里一脸得意笑着的丘桢,满脑子都是天凤衣衫不整的哭喊。

    “他胸骨塌陷,活不了几日了,就算还能说,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还是抓紧走吧!连姑娘还在客栈等我们!”云五劝道。

    “你说得对,有了蓉蓉,天凤一定会有救的。”转而对丘桢说道,“丘桢,今日你败,是因为邪终究不能胜正!”

    铁衣赶忙走到床前,天凤之前被丘桢点了昏睡穴,此刻已经晕过去了。轻轻整理她凌乱的衣衫,铁衣心如刀绞,抱起天凤对云五说道,“走吧!”

    外面一直把守的封平和秋芷曦见铁衣抱着天凤出来,几人立刻按照计划先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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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秀才带着如风回了客栈,好好的客栈,却被一股怪味充斥,真是“十里飘香”!

    上了二楼,只见几个小二端水地端水,擦地的擦地。

    “这是怎么了?”如风不解。

    “你别问。”石秀才难得做了一回如风的主,一脸沉思。

    “又是你搞的鬼?”如风没好气说道。

    “这也是为了正事,说了不要问。知道了又生气。”石秀才刚要推开连蓉的房门,就见铁衣抱着凤姑娘,随同云五、封平、秋芷曦也赶了回来。

    如风扶着二楼大堂的栏杆说道,“铁衣,凤姑娘怎么样?”

    “蓉蓉在哪儿!快!让她给天凤诊病!”铁衣已经急得大声吼。

    铁衣抱着天凤脚下生风地上了二楼,迎面正赶上听见声音的大狼推开了房门。

    “程大侠,您回来了!”大狼几人招呼着。

    将天凤如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如风,蓉蓉去了哪里?天凤只怕出了问题。”

    “铁衣,你别急,我们二人也出去办事,刚刚回来。”石秀才安慰道,“唉?不对呀,这就是连姑娘的房间啊,她人呢?”

    封平也和秋芷曦、云五进了房间,“不是让你们三个照顾好她么?连姑娘去了哪里?你们倒是说话呀!”

    面对封平的质问,三个狼都蔫了。

    封平转念一想,“难道出了事?”

    “什么?”偏偏连蓉出了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铁衣只觉得四周都是绝壁!

    “你们三个,再吞吞吐吐,当心我不客气!”面对秋芷曦的碧潭红雨针,三个狼一哆嗦,开始吐露实情。

    “刚开始还好好的。”

    “大半夜的,隔壁吹起了箫。”

    “不是箫,是埙!然后连姑娘突然就疼痛的快死了。”

    “是啊,痛的牙关打颤,满头大汗。”

    “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喊叫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瞧着都让人觉得可怜。”

    “后来呢?”铁衣急问道,蓉蓉肯定遭了敌人的暗算!她自小就是个坚强的女孩,小伤小病从不呼痛,进了星月教更是吃了百般苦,受了千般罪,能让她疼痛至此,他不敢想……

    “后来,我们三个壮胆,想去隔壁看看。”

    “谁想到,刚要开门就被无影脚踢出来了!”

    “什么都没看清!”

    “我看见了,里面是一个男人在吹埙,还有一个老妈子。”

    “一个男人?一个老妇人?”能是谁?铁衣看向封平。

    “难道,难道是金瑛?”封平问道。

    “不用问了,肯定是她。”石秀才笃定说道。

    “唉,你怎么那么肯定啊?”如风没好气地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石秀才摇着折扇,十分骄傲。不能丢份,尤其是在铁衣和封平面前,不能丢份。

    “你再不说,你小心我!!!”如风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好好好,你别急嘛!”石秀才转向三个狼,“我问你们,他们是不是吹着吹着就停了?”

    “是!”冀北三狼异口同声。

    “是不是突然就怦怦作响?好像有火器一般?”

    “对!”

    “是不是后来就砰砰砰个没完?然后两个人就从屋子里逃出来了?”

    “太准啦!”

    “我问完了。”

    “所以?”如风问道。

    “唉唉唉,石公子,您在这儿可太好了。”掌柜的来了,“您让小的做的,小的已经做完了,谁想到这两个人他,您看看把我的房间弄的,这以后谁还来小店投宿?”

    “放心,都好说。”石秀才赶紧掏出一张银票,“这回满意了吧?您先出去,我们正要商议事情呢。”

    一看上面的数额,掌柜的难得地笑了出来,“石公子果然是人才,又大方。不过话说回来,您这个药可真猛啊,您是没看到,两个人的裤子都黄啦!哈哈哈!”

    “啊?”看见掌柜的退了出去,如风对石秀才怒目而视。

    “你还不说实话!”

    “我怕冀北三狼应付不了状况,我们今晚又得去办事,就吩咐掌柜的,任何人来投宿,都给他添一份香炉,香炉里有我秘制的毒药,叫,叫……”

    “叫什么你倒是说啊!”

    “天崩地裂!然后就是腹泻不止。”

    “你……”

    “好了,”封平制止住要发脾气的如风,“他也是为了连姑娘安全着想,兵出奇谋,你就不要责怪他了。”

    看着封平阻拦如风发脾气,秋芷曦将头别在一边。

    “可是蓉蓉去了哪里?”铁衣追问道。

    “我们三个就看那两个人出去的功夫,再一转头,连姑娘就不见了!”二狼说道。

    “不过我们老大有发现。”

    大家看向大狼,大狼赶忙说道,“我发现房间里,除了我们三个和连姑娘以外,还有第五个人的气味!”

    “对!”

    “还是一个男人的气味!”

    沉思片刻,铁衣失神说道,“难道,她被天绝教抓走了么?”

    “铁衣,”封平劝道,“不必担心,我相信不是天绝教。”

    “何以见得?”

    “如果是天绝教,必不会背着冀北三狼,悄悄把人带走。”

    “对,肯定是带走蓉蓉姑娘的时候,就杀个片甲不留。”如风也赞同道。

    听到自己差点命悬一线,三个狼都缩了缩脖子。

    “唉,”铁衣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互相交换眼神,如风说道,“铁衣,你身上的伤……”

    “让我们静一静。”铁衣坚持。

    众人只得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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