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窗帘被掀开的一角，怼在黎明时的俊脸上，他微皱眉头，翻了翻身。
大概是因为宿醉，加上睡了一夜的飘窗，他的前胸后背好像被人揍过般不舒爽。
他做了很多梦，梦里他起床了无数次，迷迷蒙蒙中和冉兮九进行了无数次对话，他在梦中挣扎了很久，一次次发现自己其实还在睡觉。最清晰的一次，他梦到冉兮九在一边的床上起身，下了床，走到房门口后，又折回床上继续睡觉。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开着空调，房间里冰冰凉凉的空气裹挟着皮肤，很是舒服，但是他两的酒气还久久不散，他脱了扔在地上的衣服裤子更是粘腻着发了一夜酵的汗臭味、酒臭味和呕吐物的混合味道。
床上的冉兮九全身包在被子里，像一个人形粽子一动不动地躺着。
黎明时起身，将薄被横批在身上，手指拈起他的脏衣服，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被窝里的冉兮九听到开门的声音，又听到关门的声音，沉静了两三秒，没有动静了，“呼”地一下踢开了被子。
同一时间，忘记拿手机的黎明时披着薄被重新进了门。
冉兮九看到黎明时横披着那条薄被，被子刚好挡住到他的大腿处，大长腿光溜溜的，看起来就是一个裸男。
“变态。”她喊了一身，重新用被子将自己包起来。
“我怎么变态了？”昨晚辛辛苦背了她一路，还将她安置在床上睡，碰都没碰过她。
“脱光了在女下属房间睡觉不是变态是什么？”冉兮九仍闷在被窝里，声音荡着回声厚实地传了出来。
下一秒，被子毫无预兆地被凌空扯起，冉兮九原本笃定黎明时宁可在飘窗上睡了一夜也没碰她，应是不会对她怎么样了，可现在，这个男人只披着一条薄被站在她的床前，莫名的撩人。
黎明时张开薄被，冉兮九“哇”地一声捂住了眼，嘶喊道：“变态啊！”
“我穿裤子了好么！”黎明时没好气地看着这女人发疯。
冉兮九将手指张开一条缝，只见黎明时确实穿了裤子，只不过是平角内裤……
“滚啊！”冉兮九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抓住被子重新将自己包了起来。脑子里全是黎明时令人血脉喷张的样子。
黎明时这才意识到，他就算穿着内裤，也似乎……很不妥。拿了手机，落荒而逃。
等两人洗漱完毕，重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只好尴尬say hi。
手机早就被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塞爆了，两人故作沉浸地处理工作，安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啪嗒啪嗒敲笔记本键盘的声音。
黎明时的肚子先不争气，咕噜噜地叫起来了。
“我饿了。”他率先开了口。
“我点了外卖了。”冉兮九头也没抬。
黎明时在键盘上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本来想吩咐下工作安排，抬头看到她低着头忙碌着，话从口出却变成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策划部提交了bug修改方案，又优化了《星球》的一些UI，已经在测试阶段了。”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黎明时目光澄澄地看着她。
冉兮九一抬头，便跌进他沉静似水的波涛骇浪中。她强装镇静：“黎总，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但是我断片了，想不起来。”
他们四目相对，谁都不愿示弱别开目光，好像谁先移开目光谁就是心虚。
“你返回来套间的时候可没喝醉。”
“我是想着要让你处理文件，你看，这信息不就排山倒海来了么？”
黎明时见招拆招：“当时并没有急到这种程度。”
冉兮九反拆招：“当时我以为很急。”
黎明时话匣子一转：“不是说许愿了不会醉？怎么醉了？”
冉兮九层层防守：“我肯定是醉了才这么说。”反守为攻，问：“黎总为何睡在我的房间？”
黎明时轻描淡写：“因为不能弄脏我的房间。太累了，我没办法洗澡。”
冉兮九轻“哦”一声，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黎明时好心提议：“你的四件套，还有你的房间，应该整个大清洁一下。”
“好的，黎总。”
……
一段长久、静谧的对视之中，连带空气也微微滞了滞。
有人先投降了，既然她不想说，他便不想问了。
他想，时间还长。
但她的目光却冷静而清醒。
她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冉兮九的语气平静得过分：“过两天魏总助和小尹回来了。”
黎明时“嗯”了一声，清晰地听到听到空气中所有的暗波涌动全部戛然而止了。
她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我要回财务部，继续做我的财务部小助理。”
她的双眸静水如深，看不透情绪。
黎明时终于放弃和她对视，他站起身，烦躁地说：“外卖还不来，你到底点了没点？”
*
魏尧和尹佳诺去国外度蜜月回来，带了很多手信，一群人在总经办的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冉兮九心情很好，回到财务部做小助理意味着她这份工作能够长长久久，还有发展空间。她清醒地认为，她和黎明时之间的暧昧行为，全因两个单身男女对对方生理上的渴望，在大错酿成之前斩断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是最好的。
对爱情，她绝对不要再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所以冉兮九和尹佳诺在交接的时候，一不小心哼起了歌。
尹佳诺上上下下看着冉兮九：“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我们老大很难伺候吗？这就为了逃离魔爪这么开心？”
冉兮九笑嘻嘻的：“我是替你们开心，给你们腾位置带薪谈恋爱呢。”
尹佳诺说：“你还真不用腾。这不是和挚奇签了海外协议么，这业务范围越来越广了，总经办肯定是需要人的，你要不就考虑考虑？我和魏尧看了你在食堂发言的视频，够威武，够大气。怎么看都怎么适合待在老大身边。”
“怎么还传这个视频，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我的眼线多着呢，虽然休假了，但公司没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哈哈。我还把这视频发给老大了。”
“啊？发给他干嘛，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我就发给他了，不过他没回复，听说那天他和刘总去乐城了。”
“是……去和挚奇应酬了。”冉兮九回应着，心里却在想黎明时怎么没提起过。
他们两之间果然不交心，只是平凡的上下级关系，以及因扭蛋精灵这个幕后黑手推波助澜整出的一些错误的接触。
想着，她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不抱幻想果然是明智之举。
“话说你想不想留在总经办，如果你想……”
“还是不了。我啥也不懂，回财务部从头干起比较好。”人间清醒如是说。
魏尧进来拿了文件，黎明时站在门口，心想她怎么就这么乐得去财务部，就那么不想待在他身边呢？
*
连着几日的交接，平平淡淡的一周就过去了。
天气渐凉，秋风一扫夏日炎热，盈盈飒飒，甚是舒适。
这天周五，也是交接的最后一天了，过完中秋和国庆连休，冉兮九就要正式回财务部了，正好黎明时和魏尧出差还没回来，尹佳诺便提议请冉兮九到他们的新房吃饭。
冉兮九欣欣然就答应了。
两人下班碰到刘荆舟，尹佳诺为了蹭车，邀请刘荆舟一起，于是吃饭队伍人数+1。
节假日前的下班时间，是塞车高峰期，三人塞在了高架公路上，一个小时了还在安德新城。
“要是老大开着私人飞机来载我们就好了。”尹佳诺惆怅地看着车窗外塞得满满的车。
“他才不会轻易动用黎家的私人飞机呢。”刘荆舟有意无意地从车内后视镜看着冉兮九，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为了某人说不定又可以。”
尹佳诺闻到八卦的味道，精神熠熠起来：“某人？谁？”
冉兮九傻愣，刘荆舟不会是在说她吧。
刘荆舟笑笑：“小冉可能知道。”
尹佳诺问：“为了谁动用了私人飞机？老大和家里关系有点僵，这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肯定不会去开这个口。”
刘荆舟：“据我所知，这一个月来就动用了两次。”
“两次！？发生了啥？”尹佳诺狐疑地看着冉兮九。
“我不知道哈哈哈。”冉兮九决定一问三不知。
尹佳诺猜了一圈，倒感觉塞车的时间过得快了起来。
话题延伸着，又讲到冉兮九回财务部的事。
刘荆舟握着方向盘，车技了得，呲溜一下又绕到一辆呆头呆脑的车前面：“这时候回去也挺好的。不过你要多防着老乔，公司打算查他。你是总经办出去的，就算去了财务部，也还是总经办的人。”
冉兮九问：“查乔总？为什么呢？”
心下却一点不意外，她看过账务和凭证，也见过郭若婷在相关凭证上圈了出来，乔焕燚有些支出晦暗不明，钻了审核权限的空子分次报销，费用支出流程并没有经过总经办。再加上上次乔焕燚带她去那个孔雀农庄吃饭，一口气就点了1000多块钱的菜，要不是黎明时和刘荆舟出现，他打算这么报这笔费用呢？
“总之他后面的日子大概不好受，但他狡猾得跟泥鳅似的，你回去，他势必也会防着你。”
刘荆舟又一个打转，甩开后面的长龙，终于下了高架桥。他扶了扶眼睛，笑笑说：“不过你放心，跟过黎总，表明你已经站好了队，安安心心做你的财务部小助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