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季昀瞳孔放大，说真的，他不信她冉兮九什么证据，但他又有一些不确定性，冉兮九毕竟是个脑子好使的女人。
对的，女人无非有脑子和没脑子，好看和不好看。冉兮九属于有脑子又好看，但这又怎么样，虽然费了一年才骗过她，终究也是追到了手。
冉兮九直视他，将他看得发毛。看客们也盯着他，这些人不足为惧，但冉兮九身边站着的是黎明时，黎明时背后是天迴集团，他邵家根本没有能力同天迴抗衡。
“如果你有，之前不拿出来？”邵季昀理清了头绪，笃定那时的冉兮九被他吃得死死的，不可能有机会留下他家暴的证据。但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说这话的声音小了许多。
冉兮九轻声说： “邵季昀，你也会怕？”她嘴角勾着冷笑，面向他，却背对着众人。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要谈，我可以和你谈，但是必须是我们两个人，我不希望外人在场。”邵季昀睨了一眼黎明时。
黎明时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以为冉兮九不会应他，可她却字字清晰：“行。”
冉兮九对黎明时歉歉一笑：“不知道黎总为何在此，让您见笑了，您继续聚会吧，我和…我先走一步，您玩得开心一点。”她又同其他人说：“抱歉扫了大家的兴致了。”
黎明时长眉一挑，垂眸看她，冉兮九只觉他眸色沉沉的，望不尽里头复杂的情绪。
外人。
行。
她简简单单一个字刺痛了他，不费吹灰之力。
黎明时看着冉兮九跟在邵季昀身后走出套间的门，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被抽离了，他专程为了她出现在这与他毫不相关的场合，她却叫他“玩得开心一点”。
冉兮九刚刚在的时候，黎明时眼中只有她一人，只觉得屋子里的人无论有什么动作，都是静止不动的背景板。
而现在她走了，房间里重新聒噪了起来。
特别是站得离他最近的邱以维，邱以维边给他递过来名片边喋喋不休地在高谈阔论，他顺手接过名片，漫不经心略了一眼。
更多的人上前来与他交谈，争相想和他结交。
毕竟黎明时出手阔绰，竟然将整晚的费用全包了。
有人连带着邱以维一起奉承：“邱学长，你竟然认识黎学长！”
“邱学长竟然请来黎总这尊大佛，厉害厉害。”
邱以维堆着笑：“我们以前在一个社团活动的时候认识的，老同学老朋友了。”
黎明时恍惚了半秒，本来看不出情绪的脸色舒展开。他盯着邱以维，这位不太熟的旧同学正摇了摇红酒杯，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莫非……那女人也以为黎明时是这个邱以维叫过来的吧？？
黎明时抬眼一扫，有些不耐烦：“各位。”
顿时全世界就噤了声。
“各位继续尽情享受。刚才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刚才的流言。”黎明时冷酷的声音压着些许烦躁。
他沉着眸，峻着一张脸，明明没看那些人，却让这些人感到有沉甸甸的目光扫过他们。
黎明时抬脚走出去了一会，房内的精英们好一会才松下一口气，本来碍着黎明时刚才认识冉兮九的样子，人们不敢大谈特谈冉兮九和邵季昀的事，心里却好奇得很 ，现在黎明时一发话，就算他走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提。
有些虚伪，人们用谈笑风生粉饰太平。
罗静原地想了想，跟着追了出去。
胡凯在后面问：“你去哪呢？”
罗静头也不回：“出去透透气。”
*
罗静追出去的时候，黎明时还站在大堂门口打电话，电话好像打不通，从他冷俊的脸上竟然还看出一丝焦虑。
罗静上前：“黎总……”
黎明时偏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力仍在耳边打不通的手机上：“嗯？”
罗静试探地问：“您是因为冉兮九来的？”
不然呢？黎明时“嗯”了一声，冉兮九仍不接电话，不知道就这一会功夫，她和那男的跑到哪里去谈了。
罗静看出黎明时对冉兮九态度非比寻常，恰巧她又知道这位神秘学长的来头，一个低调又富庶了好几代的家族。
罗静思忖片刻便出来“自首”：“是我约冉兮九来的。”她刚说完就后悔了，直觉告诉她，这位黎总全部知道。
黎明时递给罗静一个冷隽的眼神：“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罗静不免有些战栗，这位黎总帅气又冷酷，比那位邵总还可怕许多，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会将帅哥同可怕画上等号。
罗静刚才看黎明时对冉兮九，分明柔和又温柔，想他也许对待女孩子态度应该是很好的，现在才恍然，这尊大佛是眼中的柔情只属于冉兮九一人。
罗静转念一想 ，那看来自己还是对了，她鼓足勇气：“我有业务必须要同邵总合作，他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要求，就是希望我能邀请我的旧同学冉兮九参加同乡聚会。我对邵总的家事知之又少，但我记得好像他们离婚了，也许是他想给前妻一个惊喜，所以我答应了，邀请了冉兮九来。”
黎明时一针见血，语气不耐：“你同我解释做什么，应该找她。”
一句话怼得罗静哑口无言，罗静吱唔解释：“只是不想黎总误会，黎总应该知道我们这些打工人的难处的。”
黎明时冷哼一声。
罗静尬了尬，硬着头皮强调：“我确实没想到邵公子是想羞辱小冉。”
黎明时压着不耐，牛头不对马嘴，问：“你能联系邵季昀？”
罗静点头如捣蒜，找出通讯录，选出邵季昀，双手奉上自己的手机。
黎明时垂着眼盯着那屏幕上“邵季昀”三个大字，厌恶道：“你打，问他在哪里，别说是我。”
罗静悉听尊便。
电话通了，罗静按了免提，邵季昀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有事？”
那头的风声很大，却盖不住邵季昀语气间的暴躁。
“邵总，想跟您再确认一下合同的细节。您现在在……”
“没什么好确认的，我现在没空。”邵季昀啪嗒一下挂了机。
如罗静所料，今晚凭空出来一个黎明时，将邵季昀的风头全抢了，自然他要罗静邀请冉兮九来的这事，就成为破了的泡沫，消失得无痕无迹。
她不再傍一个大山，以后这二位大人物都找自己算账可怎么办？
手机尴尬的“嘟嘟”声响了两秒，黎明时看也不看罗静，走出大门。
罗静急急追在后面：“黎总，麻烦您跟小冉转达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我的难处。”
黎明时眉峰紧簇，想到了一个词—看人下碟。他自是没体会过，现在他替冉兮九体会了。
他回头，有些话其实不必说，但他现在想替冉兮九说。黎明时冷声：“如果今天我不出现，你会对冉兮九说一句抱歉？”
罗静嘴硬：“会。”
黎明时眼中闪着鄙夷，和冉妈的通话犹如在耳。
“小九今晚准备去参加同学会，她好久没去参加聚会了，今天我带她去做个头发。”
“哪里聚会？这倒是不知道，小九说到了地铁站，她同学会去接她，大概是个普通聚会吧，她没怎么放在心上，说是陪同学去的。”
“我就想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非逼她化个妆，穿件漂亮裙子去。”
……
黎明时长睫一颤，忽略他不客气的鄙夷，让人想深陷在他深深的眼眸里。
黎明时直截了当指出：“你甚至没跟她说聚会地点吧？要是她以为是个普通聚会，穿着t恤短裤就来这场合，会被你们笑话吗？”
黎明时眉眼深深，却好像不是在看罗静，而是在看一种叫“人性”的东西。
罗静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他戳破，第一反应却是：“你怎么知道？”
黎明时笑了一下，笑容里却有种尖锐的刻薄。他懒得再说，转身离开。
罗静望着他的清隽的背影，愣了愣，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位黎总明明出身绝佳，却为何同身后这纸醉金迷的宫殿格格不入？
*
黎明时开着车子在沿着海边的公路徐徐缓缓地开，边留意海边长廊有没有冉兮九和邵季昀的身影。
会所附近有观海长廊，邵季昀电话里头的风声呼呼，加上他们只比他早两步走，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观海长廊上。
长廊的夜景极佳，天空和大海仿佛在咫尺之间，远眺能看见商业区星星点点璀璨的灯光。
该死的，为什么选在风景这么好的地方？
没有车位，黎明时将车随意停在路边，下了车沿着长廊跑起来，有时看到相拥的情侣，他甚至莫名咯噔一下。
到处没看到他们。
不管了，黎明时扯开好听的嗓音，声音划破海上波涛，划破长廊上一片悠闲的惬意：“冉——兮——九——！”
“冉—兮—九—！”
他边跑边喊，人们驻足观望。
他想，这可能是这辈子他做的最不黎明时的事了。
一个清甜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别喊了，我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