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流转，如一息间，时间便大摇大摆踏入了12月。

    注会考试出成绩的这天，因为查成绩的人太多，一时间网络拥堵，网站崩了。

    冉兮九内心着急，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一直守着刷网页，她手上的工作渐渐多了起来，一整叠单据等着她审核。

    好几个都参加了考试的同事压根没心情工作了，偷偷对着电脑就是不停刷新。

    李漫自知自己根本考不过，她是乔焕燚一手栽培起来的，就算能力不行，还是当上了经理。她不查自己的成绩，查了冉兮九之前的简历上的身份证，一个劲地等着查她的成绩。

    其他人她倒是不怕，就怕这位职场小白真一下过五门，让她这个一门都考不过的经理脸上无光。在她心里，只要冉兮九不过五门就好，少一门都当冉兮九是吹大牛。

    李漫自己忘了，她的假想敌冉兮九根本就没有吹嘘过。

    她边随意刷新着，边摸鱼看小说。网站突如其来地正常，她抬头蓦然就看到简洁的界面上刷出的成绩。

    内心咯噔了一下，差点以为是自己的成绩呢。

    只见上面五科成绩，五个分数，科科过70分，甚至还有高分90多。

    不是吧？这么好过？

    李漫揉揉眼，看了一秒，心跳哼哧哼哧的，万一她也过了呢？

    于是她就查了查自己的，仅有的一科分数低得可怜，她不信，又查了查冉兮九的，干干净净的界面还是那几个足以引起惊叹的分数。

    果然不一会儿核算组工位发出一声声惊叹，同事们在争相恭喜冉兮九。

    李漫自觉无趣，关了电脑，走出自己的小办公室，去找乔焕燚。

    乔总的办公室门关着，奇怪，乔焕燚没有跟她说要出去啊。

    行政部的小专员急寥寥地跑过来，碰上李漫，赶紧把李漫请去刘荆舟办公室。

    *

    天气渐冷，平淡的日子下，一颗惊雷横空而出。

    明时娱乐悄声无息地发了财务总监卸任换人的通告，乔焕燚在职期间损害公司利益，正在接受调查。

    平实简介的通告语言，让人很想扒开地下的大瓜出来尝一尝。据说经侦科的人带走了乔焕燚和李漫，明时娱乐的股价大受影响。

    然而，《星球》在海外的推行却很顺利，游戏风靡全球，同时，明时娱乐对《像素星球》的优化整改也将完成，不日便将重新开服。

    所以，财务总监被带走调查的事像投入水中的石头，闷响一声，渐渐归为了平静。

    明时娱乐的业务迅速扩大到海外，人事升调便是理所当然。冉兮九表现优秀，甚至一口气过5门专业考试，升个小主管是没问题的。

    但她婉拒，递了辞职信。

    刘荆舟的金丝眼镜闪着揣测的光芒：“我听说阿时外面有人了，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辞职吧？”

    黎明时有人了？

    冉兮九突如其来心跳就漏了半拍，她怎么也没想到辞个职还能吃到黎明时的瓜。

    她迟疑一下：“有人？”

    刘荆舟观察着她的反应，啊，原来连小冉也不知道黎明时在外面可能藏了个女人。

    藏得神神秘秘的，亏他还以为阿时和小冉好上了呢。

    既然是猜测，看冉兮九的反应也好像不知道，刘荆舟便回归正题：“怎么要辞职？”这确实想不到啊！

    冉兮九心里想问黎明时的事，但不好开口，他人眼里他两什么也不是。

    本来就什么也不是。幸好她还找好下家了，不然每天被黎明时这么糖衣炮弹的，只会把自己推向更可怜的境地。

    她干脆不问了，只说家里长辈身体不好，她找到老家的工作了，离家近一点，方便。

    冉兮九纯属胡扯。

    她就是跳槽到挚奇了，顾衍算是她好朋友吧，顾彦奇也看得上她，她随便投了个简历，人家人事一看她在职明时娱乐，一下子就把她的简历推上去了。

    说她靠关系吧，这关系也不咸不淡的，她有五科注会在手，找到一份工作不难，做生不如做熟，她通过扭蛋对挚奇也了解不少，索性就试试，如她所料，跳槽成功了。

    黎明时能气死吧，但能怎么样呢，她要是在明时娱乐一天，她永远和他都不可能，就是走出去了，她闯出自己的一点事业了，她才能稍稍配得上他。

    但是她的算盘敲得“啪啪”响，不料原来黎明时不过也是真的玩玩而已。

    冉兮九心中的难过和庆幸分裂成两半，就因为刘荆舟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听说”，冉兮九就更加坚定了要走，本来她打算找个时间亲口告诉黎明时的，现在算了，按流程吧。

    *

    冉兮九要离职的风声一下就走漏，大家都不明白。她干的风声水起的，各位总面前的红人啊，怎么说走就要走呢？

    谁都来劝她，没用。人冉兮九铁了心要走。

    本来这事，刘荆舟肯定第一个跑去告诉黎明时了，又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告诉他？他看起来对冉兮九有意思，却在外面神神秘秘谈了一个，不说也罢。

    于是等到流程最末端的大忙人黎明时看到流程的时候，人事已经给冉兮九招好了交接的人。

    黎明时黑着一张脸，火急火燎就从外地回了A市。想也不想，直接在流程上点了拒绝。

    刘荆舟的消息来的最快：【？】

    【人家要走，你拒绝也没用的】

    【这小冉要辞职不跟你说一声，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

    冉兮九的消息紧跟着：【？】

    黎明时忽视刘荆舟，给冉兮九发：【我在公司楼下，你给我下来】

    他不是去外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冉兮九：【黎总，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有事到办公室来说吧】

    黎明时疯了：【不要逼我去把你扛下来】

    冉兮九：【……】

    等冉兮九下了楼，黎明时的车正好开到冉兮九面前。

    他沉着一张脸，这是久违的没给冉兮九见过的表情。

    冉兮九心想，你不爽什么呢？刘荆舟说阿时在外面有人了，过去了几天，冉兮九就伤心了几天，这几天黎明时正好还出差，他还准时准点早安晚安的，叫人看了更加生气。

    冉兮九也不说话，去开后座的门，打不开，她看了一眼黎明时。

    黎明时将副驾车门给她打开，示意她上车：“要我亲自下去请你吗？”

    上就上，我都要走的人了，还怕谁说闲话？他到底要干嘛？

    但黎明时不说话，冉兮九不知道他要将车开到哪里，只是觉得路很熟。等一些熟悉的地标出现，她才恍然大悟，这是去A大的路。

    车子直接开进了校门，校园还是那个校园，但物是人非。

    现在是午休时间，校园里三三两两地没什么学生，黎明时将车停好，路上好不容易抓到一对情侣，拿名片换了两张图书证。

    黎明时保证：“毕业后只要不是差得太离谱，可以直接拿着名片来面试。”

    那对情侣半信半疑，但看黎明时帅气逼人，举手投足的霸总气势，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冉兮九有些羡慕他们，在路上遇上霸总的好运气，可比碰上狡猾奸诈的扭蛋系统好太多了。

    黎明时将其中一张图书证塞给冉兮九：“你怎么眼巴巴的？他们用图书证换了个未来的可能，可现在这个未来在你手上。”

    冉兮九没懂。她不知道他来A大干嘛，也不知道他要进图书馆干嘛？更不知道这图书证，怎么就是个未来了？

    她盯着他，接过图书证，又塞回给黎明时：“既然这东西这么好，你自己留着给应该拿的那个人。”

    黎明时将图书证又塞回给冉兮九：“如果你不要，这图书证就一文不值。而且也没有别的应该要拿这个的人。”他不等她反驳，“跟上。”

    两人刷卡进了图书馆。

    因为是午休时间，图书馆基本没有人，一楼的管理员半眯着眼睛，边翻书页边打盹。

    黎明时没走电梯，而是顺着木质环形大楼梯，慢慢走上了三楼。走向了他学生时代的一个秘密基地。

    图书馆的三楼有一处楼道，顺着楼道有一条路通往老馆，老馆的设施比新馆差了很多，不但没有空调，甚至风扇都吱呀吱呀地响。

    除非考试周，因为新馆爆满，学生才会退而求其次，涌入老馆。

    就算此时已经是是12月的天气了，但老馆里闷闷的，裹挟着一股旧旧尘尘的气息，连灯都没有开，窗户紧闭，空无一人。

    黎明时往曾经那处阴暗的角落去，冉兮九跟在后面不明就里。这里她曾经也来过，只不过不知道黎明时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以前，我收到那些苏馨跟踪我在图书馆看书的信息后，我就换了个地方看书，换到这里来。”黎明时指了指角落的一个靠窗的位置。

    冉兮九回忆： “我也坐过这里。”那时她还没谈恋爱，还沉迷游戏，为了不影响新馆学习的同学，她就躲到这里来玩游戏、做攻略。

    “嗯嗯，我知道。”黎明时轻轻说，他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暖阳瞬间洒进来，在空中照出一条飞扬着尘埃的路，通往金黄色的旧时光里。

    冉兮九呆呆地看着他。

    黎明时站在阳光里，微笑着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我从前在这里，对你一见钟情。”

    冉兮九更呆了，她想，他肯定记错人了。

    “我在想，如果我当时直接就跟你表白，我们现在会怎么样？”

    黎明时到底在说什么啊？他说的话，怎么越听越不懂？吃错药了？

    黎明时走近冉兮九，他的神情好像遗憾又怅然：“如果我表白了，邵季昀未必能追到你，对吗？”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认真提邵季昀。他们从不提她的婚姻，一个从不问，一个也从不说。

    可冉兮九本能地觉得他从一开始就都知道。

    黎明时确实全都知道，当冉兮九给出了巴士光年的内部报告的时候，他就让刘荆舟去查了，那一次，他就知道了冉兮九的前夫就是邵季昀，也知道了她那段婚姻不为人知的秘辛。

    好像有双名为阴差阳错的手，将他们的命运拧成了一股纠结的绳。

    不等冉兮九说话，黎明时又苦笑：“是我不自量力了，当时的我，确实也没办法给一个一见就喜欢上的女生任何关于幸福的承诺……”

    冉兮九心中一动，却说出煞风景的话：“你确定你没有搞错？”

    黎明时笃定：“没有。”

    冉兮九专业拆台：“但你一见钟情，也就是不管是谁，换上我的样子，你都会喜欢上，对吗？”

    黎明时已经站到她的面前，突而将她拉入怀中，一手轻而缓地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将唇附上她的唇。

    冉兮九来不及错愕，只感觉他软绵绵的温热的吻将她的唇包裹，暴风骤雨般让她措手不及，她脑中一片空白。

    黎明时一只手捧着她的脸，环到她的后颈上，一只手将她扎着马尾的皮筋缕下，她的发丝瞬间如同风中精灵摇曳，在空中散落开。他的手温柔地插进她的发丝间，抵着她的后脑勺。

    他的吻浅浅深深，辗转柔情。

    她被他吻得迷迷瞪瞪，却不由自主、不甘示弱地回吻。

    但黎明时不怀好意地停了下来，用近乎撩人邪恶的声音刺激冉兮九酥麻了的神经：“你看，你并不抗拒。”

    冉兮九面红耳赤，将心中梗着难受了几天的问题问出口：“可据说，你在外面有人了。”

    她心中又下了第一百个决心，只要他承认有，她一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但眼前的男人错愕：“谁？我？”

    他忽地想起刘、魏、尹三人对他的质问，“这外面的人，不就是你吗？”

    轮到冉兮九错愕。

    黎明时好笑地看着她：“你威吓我不准我将搬到你隔壁的事告诉其他人，你以为我那么辛苦躲躲闪闪是为了谁……”

    他还没说完，冉兮九伸手就将男人的衣襟拉过，掂起脚尖，环上他的脖子，将自己炙热的双唇堵上了他的嘴。

    全世界来指责她不知廉耻也无所谓了，有什么比回应眼前这烈火烧身般激情的热吻更重要，有什么比她干涸枯竭的心重新炽热起来更重要？

    男人将女人逼坐到桌子上，他们吻得如痴如醉，吻得与世隔绝，似要将对方的灵魂都深深吻进自己的灵魂里。

    老馆没开风扇，两人吻得浓烈似火，此刻都黏黏腻腻沁出了汗，分泌出一种叫多巴胺的东西。

    良久，他们终于放过了彼此，靠着彼此喘着暧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