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微微敞开的窗户吹入，带起烛火摇曳。

    女孩愤愤的埋怨落入人鱼耳里，更像是撒娇一般。

    年弯了弯眼，伸手摩挲了下被她咬过的脸颊，蓦地倾身脸亲昵的蹭了蹭女孩的脸，语气有些缥缈空灵，“安安，是你先欺负我的。”

    没想到他恶人先告状的关安倏地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怎么欺负他了？！她不就是跳了个舞嘛？！

    “我明天就去杀了他好不好？”不等她回应，人鱼的脸贴着女孩的脸，像是留恋她脸颊的温暖。说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眉眼涌上无边郁气。

    那个男人该死。年只要一想到今夜看到的场景，想杀人的念头便止不住。

    他的脸很凉，说出来的话更让关安心里发凉。这怎么重了个生还爱杀人了？！

    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关安抿了抿唇，直接不准说不定会更刺激他。

    “你要杀了谁？”她语气疑惑。

    闻言，年轻笑一声，离开她的脸，盯着她，“安安，你知道是谁。”

    “为什么呢……安安……”你为什么要选择他呢？

    关安一听就知道是蒙混不过去了。心里无声叹息了声，才摆正脸色很认真的说道:“阿年，你不能杀他！”

    看着女孩认真的模样，人鱼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心里杀心翻涌的更加厉害。

    他认识那个男人。洛克利.莱斯利。

    前世他被尊为座上宾后，那位洛克利先生可是很快前来拜访他。他是一个英俊的，贪婪的，卑劣的人类。

    而眼下，他最珍视的一个人在为了一个卑劣的人类反抗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她背叛了自己一样。真是令人不悦到了极点。

    又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年语气危险地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能杀他？”

    “因为苏珊刚登上王位，你如果在这个时候杀了公爵的二儿子，对苏珊不利，对你……更不利。”看着他冷漠的神色，关安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多了。

    她真的不喜欢那家伙啊！！

    听完她的理由，人鱼一瞬怔住。原来她不想自己杀掉那个人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苏珊被他自动忽略过去了。

    不悦感稍退，顿了顿，才开口，“我还是会杀了他安安。”

    关安服了。他根本不听她的话，固执己见！

    这下轮到关安问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告诉我理由，阿年！”

    他的回答很快给了出来。

    “因为他碰了你。”

    闻言，关安嗤笑一声，“那苏珊还碰了我呢，你怎么不杀了她？”

    “……”这不一样。

    从他的沉默里看出他的答案。关安深吸口气，双手捧起他的脸，凑近，两个人的脸只有咫尺距离。

    抬眸直视着他，她很认真的问道:“阿年，我在你心中究竟占据着什么地位？”

    她的视线直接炙热，像是想要看清他心里面的想法。年从她眸子里能看到自己略微怔愣的面容。

    地位……

    不等他回答，关安继续问道:“你真的把我当成你养的宠物吗？”

    “阿年，我是人，不是鱼。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宠物，那么我问你，你会为了宠物进入人类世界吗？你会为了宠物想要杀掉一个人吗？你会为了宠物，甘愿被人类囚禁吗？”

    她的话音落下，眼前的人鱼好似怔住了。

    空气一瞬陷入寂静。

    窗台的夜风吹进，带着呼啸的凉意。

    女孩的话渐渐散在空气中，然而在人鱼脑海中却一直呼之不去。

    年蓦地想起，他很久以前，养过的一条美丽的鱼儿。那是他独身一人来第一次看见那么美丽的鱼，他喜爱极了，甚至不想杀了它吃掉。

    他养了它很久，直到有一天那条鱼不经意不见了，他找了很久，最后在另一条人鱼那里看到了那只他曾喜爱的鱼。

    当看到它出现在那只陌生的人鱼身边的第一眼时，涌上来的不是气愤，伤心。而是一种无趣。

    他不关心它为什么消失不见，也不关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人鱼身边，只有一种乏味无谓的无趣。

    那才是……他对待宠物的态度。

    如果去问曾经的年，问他会不会为一个人类上岸，为一个人甘愿被囚禁。他的回答只会是否定。

    而现在，一个已经重生过的人鱼却为了人类做了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全然否定的事情。

    看着面前的蓝色眸子陷入深思的海洋里，关安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角。

    她往前更凑近了些，两个人的唇瓣只要她微微嘟嘴就能碰上。

    张唇间，口中吐出热气，落在他的唇上。

    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的同时带着浅浅的诱惑意味。

    “阿年，我和他跳舞是为了气你。我不想和他跳舞，我不想和舞池里的任何一个人跳舞，我只想和你。和你在一起。因为，阿年，我只喜欢你。”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关安弯起眼，眸色柔和。

    下一瞬，脑海里倏然响起系统冷冰冰的声音：［男配幸福值提高百分之二十，目前幸福值为百分之三十七。］

    她从系统的提示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热意缓缓浸入唇瓣，寒凉退去。

    心里的郁气一瞬散去，转而愉悦像海水涨潮一般淹没整个心脏。

    眼神动了动，年的视线从她的眼眸滑落到女孩有些失了血色的莹润唇瓣上。

    蓦地忆起这张唇曾经吻过他的指腹。

    那时的柔软温暖再次忆起，心里无端就起了涟漪。

    此时此刻，他……很想亲她。

    再次抬眸，四目相对，短暂沉默片刻后，人鱼微微前倾，两张冰冷的唇瓣相贴。

    美好满足的感觉自唇瓣相交处传来，令人鱼一时失神，鱼尾不自觉地蹭着女孩的腿。

    然而下一瞬，面前的女孩却微微后仰，离开他，“阿年，你喜欢我吗？”

    关安觉得给他占一下便宜她已经很大方！虽然从系统那里得到了答案，可她更想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这次他的回答很快，在她刚问完后，回答已然宣之于口。

    “喜欢……”年盯着她的唇，眼神慢慢暗了下来。

    在女孩听见回答将要露出得意的笑容之际，猛地拉过她，很轻的咬住她的唇。

    人鱼不会人类的亲吻方式，他只是在咬完后，安静地贴着她的唇瓣，仿佛十分享受此刻的安静纯洁一般。

    不过关安非常了解他，知道他是不会。在心里偷偷取笑他了会，才张唇舔了舔他的唇。

    不得不说，他的唇真的很凉，她自己的唇瓣都已经开始升温了。

    感受到湿热软滑，人鱼一顿，鱼尾一瞬绷紧，心里像有一股电流窜过一般。

    他失神两秒，便开始学着女孩的动作。

    年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人类的口腔里是温热的，至少对于他来说。

    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尤其是，当她的口中温度因为自己而降低时，年莫名生出一股愉悦。

    夜色深沉，女孩的手臂渐渐揽住他的脖颈，两个人沉沦在爱意喧嚣后的荷尔蒙蔓延之中。

    由于人鱼和人类的体质差异，最终还是以关安喘不上气告终。

    银丝落入水中，关安双眸失神地靠在他肩上平复呼吸。

    她温热的吐气落在颈侧，带来一阵奇怪的痒意。

    年眼神深沉盯着面前嫩白的肌肤，心里无端涌上强烈的饥饿感来。

    他伸手摩挲着女孩的腰，蓦地，倾身亲了亲她的肩。

    可惜，饥饿感不仅没退去，反而比之前更加强烈。

    压下生理冲动，人鱼缠紧怀里的人，感受着怀里被填满的感觉，勾起唇角。她果然还是在自己怀里最让他放心。

    然而，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人鱼，注定没有办法一直待在一起。

    等关安缓过神，也意识到自己浸在水里很久了，她再不起来换身衣服，凭这晚上的寒冷，她肯定会生病的。

    不过起来前还有一件事要问。

    “阿年，你还想杀洛克利吗？”

    听到洛克利的名字年一愣，强压下心里的不悦和杀意，又亲了亲她裸露出来的肌肤，语气嘶哑，“不杀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关安心里满意，虽然今晚发生了一些曲折，但总归结局是好的。

    拍拍他放在自己腰侧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阿年，我要睡觉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闻言，人鱼抿紧唇瓣，和她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才一脸不情愿地松开手。

    见状，关安松了一口气，她也想陪他，可她力不从心啊！

    看着她从木桶里出来，怀里一瞬空落，拥有又失去的感觉令人鱼有些难以接受。

    见她要走，蓦地伸手拽住她的衣角。

    关安正看着自己被撕破的湿漉漉的睡裙发愁，准备出去再洗个澡进来睡觉。然而她刚准备行动就被人拉住了。

    她回眸，用眼神表达她的疑惑。

    只见人鱼面色微冷，朝她张开手，十分理直气壮的说：“抱我出来。”

    哈？关安简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挠挠脑袋，见他依然保持着索抱的姿势，只好耸耸肩，照他的话弯身抱起他。

    “床上。”

    关安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她觉得以他的粘人程度这样简直太正常了，毕竟只是想睡在一起。

    乖乖把他抱到床上，他身上的水滴很快浸润被褥，见此，人鱼有些烦躁地甩甩鱼尾。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关安看着面前在烛火下泛着金色宝蓝鱼尾，眼睛蓦地亮了亮。这他们都在一起了，应该能摸了吧？

    压下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法，她和人鱼交代完自己要做的事情后便转身出去了。

    侍女看到眼前公主狼狈的样子，真是惊呆了。看着湿漉漉的睡裙，她已经知道是害公主变成了这样。

    她明天一定要禀告女王陛下，人鱼就是海妖！真是不理解女王陛下和公主为什么会任由他在王宫里为非作歹！

    沐浴完，换好崭新的睡裙的关安自然不知道身边小侍女的想法。

    她轻声打了个呵欠，身上这次裹了件斗篷，身体温暖了也就更困了。

    回到里宫，她关上门。

    来到床边解开斗篷，她十分自然地躺了进去。刚安稳躺了几秒，下一瞬，一只寒冷的手就搂过她的腰。

    她被冻的颤了颤，抿抿唇，不仅没有拒绝他，还主动往他那边凑了凑。

    很快，她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关安伸手搓了搓胳膊，努力让自己热一点。

    她窝在自己怀里，年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的动作，蓦地抿紧唇瓣。

    女孩重新沐浴了，身上温暖的同时又带着隐隐的香味。

    年不想松开她。

    可他也不想她因为自己生病。

    窗户已经被关安关上了，烛火只剩下一截。

    不知何处吹出来的风，熄灭了烛火，同时将人鱼吹了回去。

    关安从被子里探出头，在短暂的黑暗后，她逐渐能看清木桶里的人鱼。

    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不是很高。弯起眼笑了笑，手从被子里伸出抬起人鱼的脸，她很快低下头亲了一口。然后迅速缩回被子里，只留下一句很轻快的晚安。

    措不及防被亲了一口的人鱼微微一怔，烦躁的情绪在亲吻后降了下去。他看着床上的鼓包，蓦地手伸进被子里，拉住另一只温暖的手。

    下一瞬，女孩却反客为主握紧他，翻了个身，不在意手里的冰凉，很快陷入梦境中。

    温暖自手掌相交处蔓延，一片安静之中，耳边响起女孩轻浅均匀的呼吸声。

    年微微垂下眼，眼里是一片柔和安好。

    他喜欢她吗？

    不。

    就在刚才，在无法正常拥抱她时，在感受到两个永远相异的体温时。

    他蓦地生出了抛弃鱼尾的想法。

    即使人鱼无法理解人类的喜欢与爱的概念，但他也知道爱比喜欢来得更加汹涌澎湃。

    而他爱她。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撒满整个房间，刺目的白光令躺在柔软大床的女孩烦躁地哼哼两声。

    终于，不敌日光，关安迷迷瞪瞪张开眼。

    坐起身，才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而拉着她的那只手，很温暖。

    轻轻眨巴下眼，心里莫名横生一股自豪感。

    昨天接吻都没把他捂热，现在却捂热了。不知为何，她自豪的同时又觉得心疼和感动。

    其实他也很容易捂热的，只是没有人给他捂……

    然而，还没等她伤感完，察觉到她醒了的人鱼蓦地伸手拉过她，导致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半悬空在床上。

    关安垂眸对上他的眼睛，笑道：“早上好呀，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