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虽生在海里，但若无事，也不会下到这么深。

    这里有无边的黑暗，无边的恐惧。

    水的压力让相柳这种大妖都感觉到了心慌，想到小夭为了救自己来过这里，相柳就有无边的自责。

    “海皇！我知道你能感应到我，和我谈谈吧！”

    “孩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相对于对小夭说话的恐怖，海皇对相柳似乎多了一丝耐心。

    “见过海皇陛下，在下相柳。”

    “我当然认识你，实际上，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开始关注你了。”

    “那你也该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

    “想必你也知道，驻颜花对我没有丝毫用处，我之所以拿走拿丫头的东西，就是为了你今日前来寻我。”

    “不知在下身上有什么宝物引得陛下如此费心劳神？”

    “自从生命诞生之日开始，我就在这里了，我守护着海中的每一条巨鲨，每一颗细沙，因为我的存在，神族、人族，在陆地上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敢对大海生出征服的野心。”

    “陛下对我说这些是何意？”

    “可所有的生命都有周期，我也不能例外，我的寿命，只剩下不到十年，我需要一个能继承海皇之位的人。”

    相柳的眼珠震动：“你不会选中了我吧？”

    “有何不可？自从你自己送上门去做宸荣的军师，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大义的人，我原本只是觉得你最多坚持几年，没想到连自己的命都送了，防风氏对你也不过如此，你却还能回去帮他们，这是广阔的大海所赐予你天生的胸怀。”

    “别说这些没用的，做海皇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吸引力，我可不想终日待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别忙着拒绝我，我不会看错人，你会成为一个好海皇，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和无法比拟的铁石心肠，海中的一切都将匍匐在你的脚下，神族和人族对你也只能敬畏。”

    “我说了，我不想。”

    “那你就看着你心爱的妻子血枯而死，为她收尸吧。”

    “你……”直冲天灵盖的愤怒让相柳恨不得抓住海皇，可他现在面对的只有黑暗，连海皇的真身都找不到，他只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大海无边无际，自古能人异士不计其数，陛下抬爱，可在下受之有愧，还请陛下另寻高明，把小夭的驻颜花还给我。”

    “哈哈哈……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这一刻，相柳好恨，恨命运始终不肯放过自己。

    他不再字正腔圆，不再咬文嚼字，声音也低沉下去：

    “你说，你庇护海中的一切，可我也是海里出生的孩子，我也在海中度过无数日日夜夜，你为何从未怜悯过我呢？我被追杀、被奴役、被万箭穿心，那个时候，你在哪里？现在，你一句轻飘飘的宽阔胸怀，就想把我锁在这里，孤寂一生吗？”

    “你本就不该生出别的念想，看得出来，你和那丫头真心相爱，但你们有缘无分，你是妖，只要你身份败露，天下都会诛杀你，到时候，你们也还是无法厮守，何不在最美好的时候就让一切戛然而止，还能靠着记忆走完此生。”

    相柳当然明白海皇说的有道理，可他早就不想再考虑这些事了。

    “我很累了，不想听你说这些，既然你选定了我，肯定就不会放弃，无论如何，我要带驻颜花走，要么，你直接给我，要么，我自裁于此，和小夭生死相依。”

    “你在威胁我？”

    “是你先威胁我的。”

    海皇停止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我刚说了，我还有十年寿命，我给你十年时间考虑，你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安顿好你的妻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十年后，我会去接你，若你再拒绝，我会让你感受到海洋的力量！”

    没等相柳回答，海皇就离开了，相柳感到那种莫名的压力也消失了。

    远远地，相柳看到一朵发光的花朝自己飘来，是驻颜花。